柳茹馨出了德坤宫便有刚才被留在外面的小宫女立刻应了上去。
翠栀将刚刚端着托盘进去的莲珠挤到一边,上前搀扶了柳茹馨的胳膊,“娘娘怎么进去了这样久?”
她白了莲珠一眼,示意她往后面跟着去。如今柳茹馨宫中的掌事宫女便是翠栀一人了,莲珠虽也算柳茹馨身边的大宫女,但到底比不得翠栀这样陪嫁过来的地位高些,时常说不上什么话。
她一向被翠栀欺负惯了,更也不敢在柳茹馨面前说些什么,只好松了柳茹馨的胳膊跟在了她们两人后面继续往祺祥宫的方向走。
刚刚也是这样,原本可以分在两个托盘里的重物硬是被翠栀码放到了一起,还振振有词说这样更加美观,实则就是她自己不想搬重物,全扔给了莲珠一个人做。
因着随柳茹馨进德坤宫须得一直端着托盘站在后头,所以刚刚翠栀便找了个理由待在宫门外,只等着柳茹馨出来了才赶紧迎上前奉承讨好。
“娘娘可将那位说通了?”翠栀笑着拿眼睛瞟向刚刚德坤宫的宫墙意有所指,讨好地搀扶着柳茹馨往前走着。
柳茹馨唇角微微勾了勾,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挑着显得尤为狡黠,“□□不离十吧。”刚刚见完温映寒,她心里已隐隐有了几分的把握,自认为这件事就算是成了。
翠栀忙继续奉承道“娘娘这一招好聪明,不沾上咱们自己。贵妃前一阵子那么得意,现在不也被禁足了,皇上最近是看着皇后生病才多过问两句,要奴婢说,这往后六宫里,还得是看娘娘您的脸色。”
她说这话不是没有缘由的,如今放眼这六宫之中,也就只有皇后和薛慕娴比柳茹馨的位份还高,然而两人皆惹怒过皇上,被禁过足,这么算起来柳茹馨往后得宠的可能便越发大了。
搞不好皇上这次彻底厌弃了贵妃,往后皇后身子弱,协理六宫的大权
柳茹馨得意地笑了笑,似是从翠栀地描述中也看到了未来的光景,只是最近皇上同德坤宫那位的关系还是让她有些在意。怎的就忽然开始缓和了呢?
柳茹馨拿帕子掩了掩唇,似是漫不经心地朝身边开口“勤政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皇上今晚可有入后宫的意思?”
这些日子她隔三差五就要问上一问,日日叫身边的人出去打听着。
因着最近皇上管了不少后宫里的事,柳茹馨隐隐觉着既然那人已经将批折子的地方由御书房换到了勤政殿,就说明朝政已经没有前一段时间那么繁忙了。
也许过不了多久皇上就要开始晚上宿在后宫里,这样的先机她必然得留心着。
翠栀道“还未听得什么消息,今日皇上应是照旧待在勤政殿里批折子的。”
柳茹馨微微颔首,隐隐又有几分在意,“本宫听闻皇后下午的时候去了勤政殿一趟,皇上这回未留她用膳?”
翠栀垂了垂首,“没呢,奴婢听闻午后有大臣入宫,皇后也没待多久就被打发了出去,御膳房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说是已经在正常备晚膳了,估摸着皇上还是在勤政殿用。”
她为了让柳茹馨宽心,又补了一句“娘娘您想,大臣觐见必然是朝政上又有了事要忙,皇上哪有工夫同皇后用膳啊,晚上也必定是继续宿在勤政殿的。”
沈凌渊晚上要去德坤宫的事,只单单同温映寒一个人说过,旁人皆是不知的,消息也就没传出去,如今宫外的人未听到什么关于晚上的吩咐便只以为皇上和往常一样留在勤政殿处理公务,谁都没想到还有别的可能。
柳茹馨听了翠栀的话也稍稍放心,圣上的心意难以揣摩,倒是急不得,皇后只见了一会儿便被打发了出去,可见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没那么近的。
今日她来德坤宫一是为着贵妃与宜嫔的事,二来也是因为听说皇后主动去了勤政殿,便有些坐不住了。
思来想去柳茹馨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寻个由头去德坤宫一趟,毕竟这多年的“姐妹情”可不能就此生分了,她这不也是为她着想,送去了关于那个刘御医的消息不是?
正这样想着,翠栀忽然凑过来低语道“娘娘您看,那是宜嫔。”
柳茹馨闻言抬头望去,只见前面那个凉亭里站着的,确实是刘嘉宜。
宜嫔前些日子吃了大亏,皇上虽然只惩罚了贵妃,但是她一向依附于贵妃,如今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想出来散散心,谁知正撞上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了,
刘嘉宜忙装作未看见,打算转身就走,谁知柳茹馨身旁的宫女,忽然大声唤道“宜嫔娘娘。”
刘嘉宜脚步一顿,不得不强咬了牙,走到了凉亭外,她微微屈了屈膝盖,“嫔妾请淑妃娘娘安。”
柳茹馨半垂着视线望着她,细长的眸子微微一挑,也不叫她平身,“怎么感觉妹妹不想见到本宫似的?一看到本宫转头就走了。”
刘嘉宜位低一级,从前跟在薛慕娴身边同这些人的礼数能免就免了,眼下没了能撑腰的人,着实有些憋闷。
“是嫔妾未注意到,娘娘别多心。”
柳茹馨抬了视线,“起来吧。本宫可有些时日没见到妹妹了。”
宜嫔咬了咬牙,心道最近避着柳茹馨还来不及,早知今日会撞上,她必定不出门了。前些日子皇上处罚了薛贵妃,原本也是要去宜嫔宫里一趟的,可临时前朝出了些事,便没得空过去,这倒让宜嫔躲过了一劫。
她生怕皇上事后再想起来,所以最近这一段时间都安分得很,只在自己宫里待着,不敢轻易走动。
宜嫔福了福身,“嫔妾病了,便一直未出门,恐过了病气出去。”
柳茹馨冷声一笑,“那妹妹可要注意了,药还是要自己喝自己的,喝成了旁人的不但好不了身子,还要遭祸呢。”
宜嫔瞬间变了脸色。
柳茹馨满意地打量着她,拿帕子掩了掩唇,“这身处高位啊,就是得注意,你看一个小太监做错了事,倒连累了协理六宫的人,妹妹往后也得谨言慎行啊。”
薛慕娴被禁足的理由便是掌管六宫不力。她这一句话便将薛慕娴和刘嘉宜一同奚落了个遍。
柳茹馨轻笑着回身离开了。只留刘嘉宜一人在风口里紧攥了手指。
……
夜色微深,难得天空无云,繁星满幕。正值月中的时候,一轮圆月高悬在夜幕上。回廊间的宫灯随微风若隐若现,遥遥望去,恍若星子一同融入到了银河之中。
晚膳后温映寒便换了一身在寝殿里穿的常服,牙白色的暗花软缎上绣有几朵盛开的白牡丹,宽大的袖口半遮掩着她纤细的手腕,隐隐更衬了几分肌肤胜雪出来。
明夏轻轻走进寝殿,垂眸禀报道“娘娘,皇上来了。”
温映寒捻着书卷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沉了片刻终是将那本一晚上也没翻过去几页的书本放到了一边。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沈凌渊白日里未同她说清的事,本想随意取本书来分散些注意,结果到最后也没读几行进去。
明夏话音刚落,沈凌渊便已走到了门口。
白日里惦记的人此刻正靠在窗边秋香色的软榻上,一双纤纤细指轻触着小案上的书卷,墨色的长发如瀑柔顺地微垂在腰间。
因着是在她自己的寝殿里,那人已经换下了午后穿过的那件绾色的衣裙。
眼前的人明眸皓齿,腰如约素,一双极为好看的桃花眸在望见他的那一刻轻轻动了动,很快掩去了那一丝不易捕捉的惊慌。
沈凌渊不禁无奈喟叹,早知道她这样畏着自己,就该等等再进来。
温映寒本以为自己是要去外殿见他的,没想到明夏刚刚说完,沈凌渊便已走了进来。
饶是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温映寒还是感觉心脏微微悸动了一下。她忙起身下了软榻,垂眸行了一礼,“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
沈凌渊垂眸望了她一眼,也不知这人白日里是做了多少桃花糕,如今离得近了,还能隐隐闻到她身上桃花的香味。
那糕点极为精致,状若菱形,刚好是一口的大小。白色剔透,每一块上都装点着几片桃花的花瓣,那一点淡淡的粉色融入其中,淡雅不失惊艳。
这还是沈凌渊第一次吃她亲手制的东西。
古人有“字如其人”一说,如今糕点好像也亦然。
他似是随意般地坐在了她刚刚坐过的地方,修长的手指轻叩在紫檀木的小案上随手拿起了她前一刻正读着的书册。
“在看些什么?”
他声音低醇悦耳,好像真的对她刚刚读过的书感兴趣,骨节分明的指尖轻捻过书页,凤眸微敛,顷刻便看过去了几页。
温映寒往前走了半步,盯着沈凌渊手里的书,“不过是些打发时间的罢了,随意看看。”
沈凌渊抬眸望向她,温映寒看见自己整个人顷刻映在了那人深黑色的眸子里。
他的眼睛生很好看,凤眸之间深沉内敛,狭长的眼尾微微挑起一个轻微的角度,只消望上一眼便会被那深邃吸引得难以忘怀。
沈凌渊薄唇轻轻勾了勾,“朕记得你先前喜欢游记。改日叫人给你送过来些,总比这些枯燥的,易读些。”
他是不指望着眼前这人能主动去他书房里讨那些游记了,与其留在那里继续落灰,倒不如遣人给她送过去。
“坐吧。”他也不给她行礼谢恩的机会了,直接示意她坐在小案另一侧的位置上。
寝殿里的宫人都被他遣了下去。两人间只隔了道小桌的距离,空气间飘散的花香味似是又添了几分。
温映寒有些不习惯被人这般望着,下意识地移了视线微微攥了攥手掌间濡湿的细汗。
然而等了半天不见沈凌渊有要主动开口的意思,她只好轻敛了神色将惦记了一晚的事,主动问了出来。
她试探性地开口道“皇上下午的时候,说有事要同臣妾说,可是关于后宫的事?”
沈凌渊薄唇轻轻动了动,绣着金丝祥云纹的宽大袖口轻搭在身前的小案上,神色间颇有些无奈。
“不是关于后宫的事,是关于你。”他语气沉缓,声音低醇悦耳,恍若轻易便能融入进这萦绕着桃花香味的夜色里。
沈凌渊似是漫不经心地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玉扳指,“你哥哥不日就要回皇城了,朕打算这次,叫他在城里多停留些。”网,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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