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渊轻捻着书页的手微微一顿,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太后召你过去了?”
云窗外月明星稀,庭院中的梧桐树随着微风拂过簌簌作响。林萦殿内灯火通明,因着备了冰块的缘故,寝殿内十分清凉。
温映寒点了点头,应道“嗯,上午的时候太后身边的陈姑姑过来的。文茵当时也在。”她说着上前收拾起桌上的其他东西,见那本记档沈凌渊还在看着,便略了过去,整理起了一旁的纸笔。
沈凌渊又翻过了一页,刚刚温映寒便是在这一页上看了许久。他视线落在上面,薄唇轻轻动了动“也未听你跟朕说起。”
温映寒一直低头归置着手里的东西,未瞧见沈凌渊的神色,她望了望他手边的那碗冰镇绿豆汤,温声道“没来得及同皇上说,臣妾正打算和皇上商量。”
沈凌渊留意到了她敛好的纸笔,凤眸深了深,那上面零星写着几个名字。
“你看了一整天?”
温映寒知道沈凌渊问的应该是他手中的那本宫嫔们的记档,她轻轻开口道“没有,中午的时候才命人从内务府取过来的。”
眼下已经傍晚了。烛台上的火光微微晃动,虽还未到宫门落锁的时候,可大多数的宫苑已经一片沉静。外面黑漆漆的,只有廊间的宫灯在随风闪烁。
沈凌渊微不可见地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玉扳指,“皇后选好嫔位和妃位的人选了?”
温映寒微微一怔,不知这种事何时要她来做主了。
不过太后那边她能以询问皇上为由拖得过一时,却终究是要过去给一个回复的,如此一来,她还是得问一问沈凌渊的意思。
“太后说……想要晋一晋朱婕妤、王才人和宋采女的位份……”其实太后的意思也很简单,无非是低位宫嫔里选了那么几人晋升一级,婕妤晋为嫔位,才人晋为婕妤,以此类推。
其实太后还说了其他几个,只不过那些人温映寒平常也不怎么见,这么忽然一提就有点想不起姓名了。
才人和采女不同于其他位份的嫔妃,其实跟宫女很相似,若是不承宠到了一定年纪便会跟宫女一样被放出宫去,只不过在这之前不必像宫女一样服侍主子罢了。
“还有……”
温映寒望了眼一旁纸张上她写下的字迹,正欲开口补充,便见沈凌渊薄唇紧抿着合上了那本厚厚的记档。
“朕今日有些乏了,改日再议吧。”他大掌轻叩在金丝楠木的案几上缓缓起身,绣着金竹纹样的袖口拂过黑漆的桌面,声音低而沉缓,听不出什么情绪变化的起伏。
温映寒一怔,随即后退了半步让开了身前的道路,她低着头未看清沈凌渊往哪里走,朱唇轻启温声开口道“那臣妾去命人备水,皇上早些沐浴更衣吧……”
沈凌渊拨开珠帘的动作微微一顿。
温映寒是难得听到沈凌渊说觉得乏了。
她看过那人处理政务时的场景,书案上的奏折堆积如山,往往要好几个小太监搬运整理,换做是旁人早要停歇下来休息了,可那人却依旧沉稳专注地批阅,不见有半分的倦怠。
许是今日朝中的事情真的很多吧?
温映寒朱唇轻轻抿了抿,“怪臣妾不知皇上今日会过来,也没有提早命人备下。烧水很快的,皇上稍等片刻?”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默认沈凌渊会留宿在她宫里了。
温映寒说着便要唤芸夏进来,一抬眸刚好撞进了那人深黑色的视线里。
她微微一怔,见对方正望着自己,便收回了到了口边的话语,好看的桃花眸微弯,透着几分轻轻浅浅的笑意。
她主动走了过去,拉住了沈凌渊的手,“皇上等会儿在更衣。”
“芸夏!去备水。”她偏偏头,朝门口的方向吩咐。
门外的芸夏应了一声,随即去准备。
温映寒拉着沈凌渊坐到了另一边的软榻上,也不解释清楚了要做什么,便直接动手将小案几往旁边挪了挪。
铺着鹅黄色垫子的软榻本就很宽,如今挪开了小桌足以在一边容纳下两个人。温映寒脱了鞋子,跪坐在了沈凌渊的身边。
“臣妾以前在家中的时候学过一点按摩的技巧……”
沈凌渊反应过来这人是想做什么了。
温映寒说着轻垂了视线,虽望不到他的眼睛抬手时还是微微犹豫了一下,她深吸了口气,轻触在了那人宽阔的肩膀上。
“臣妾给皇上按一按吧。”
他批奏折时经常低着头,这样按一按或许能多少缓解一些。
纤细的手指按照她印象中的步骤有条不紊地揉捏,起初还有一些紧张,到后来逐渐找到了感觉,手上又添了些力道。
“皇上觉得……可有好些了?”
她试探性地开口,声音远没有刚刚将他拉过来时那般有底气。虽说是学了这样的技巧,可实际真正给旁人按肩,这还是第一次。
沈凌渊回眸握住了她的手,语声里透着些许无可奈可“嗯,已经无碍了。”
温映寒的指尖轻轻在他掌心里蹭了蹭,细小的动作微不可见,心底的小火苗悄悄跃动了一下。
沈凌渊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坐到了他身前,“太后那边朕会去处理,往后别管了,知道吗?”
温映寒眸子轻轻动了动,视线落在了刚刚那个被丢弃在一边的记档上,还以为他今天不会提这件事了。如此最好,也省去她到太后那边回话了。
“嗯,都听皇上的。”
门外传来了芸夏已经将水备好了的声音。
温映寒望向沈凌渊,“皇上先去吧,臣妾之前已经洗漱过了。”
她柔顺的长发都是放下来的,未施粉黛,最里面穿着的便是就寝的衣裳,原本沈凌渊要是不过来,这会子她早已经睡下了。
温映寒重新穿好绣鞋,“臣妾在这儿等着皇上?”
沈凌渊凤眸微深,眼底似是透着些不同往日的变幻。他薄唇轻轻勾了勾,声音低醇悦耳“不若皇后服侍朕沐浴更衣?”
温映寒起身的动作一顿,沐浴更衣……那岂不是会看见……
“臣、臣妾生疏,怕伺候不好皇上。”
温映寒连他的衣带都不曾碰过,更别说侍奉他沐浴了。这些事往常都是他身边的下人们来做,他们两个都是各自更衣,时辰差不多便可以直接睡下,今日也不知他是想起什么来了。
沈凌渊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他的这个小皇后,稍微逗一逗便会脸红,着实容易害羞。
他淡淡笑了笑,在她耳畔低声开口“当真不去?”
温映寒身子一僵,本能地感觉事情绝不会是她只需回答“不去”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沈凌渊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那再唤声夫君来听听。”
温映寒算是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对这个称呼上瘾了。之前已经被逼着唤过一次,第二次好像也就没有那么难说出口了。只是眼下的境况,她实在是气不过,一点不想让他得逞。
她紧抿着朱唇,僵持着就是不出声。既不答应,也不提不答应。默不作声地抵抗。
沈凌渊凤眸微微动了动,俯身堵住了她的唇,长指在她视线看不到的地方轻挑,轻易解开了她的衣带。
“外衣沾了水便不好了。”
这是明摆着替她选择了前者。
温映寒心底一慌,彻底认了输,“我唤还不行么?”她慌忙握住了沈凌渊的手,想要阻止他进一步的行为。
沈凌渊轻笑着亲了她一下。
“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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