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夜幕将临。
我相信西下的不光是夕阳,还有我的生命。我明白,将临的不光是夜幕,也是我的死亡。
从方想那里离开后,我脑海中一直徘徊着方想的声音,久久不能回神。
开着车在市里转了几圈,确定没有任何人跟踪我后,我方才驾驶着车子驶向中山装大叔所在的山顶别墅。
到山顶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多钟,期间五娘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她告诉我说江伯他们都已经到了,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笑着告诉五娘让她好好招待大家,我可能要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才能回去,同时也向五娘保证肯定会在日月交替之前赶到,陪大家好好欣赏这日月交替之景。
五娘没说别的,只是叮嘱我路上小心。
挂断电话后,我把手机关机,心如刀绞,疼痛难忍。
山顶别墅的大门像是从来没有关过,一直大开着。我直接开车驶了进去,在别墅前停了下来。
应该是车子的发动机声音惊动了别墅里的中山装大叔,我刚把车子熄火中山装大叔就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下车后,中山装大叔笑着说:来了?帝尊等候你多时了。
“魔书呢?”我抬头看了一眼别墅,开口便问。
中山装大叔依旧是一脸笑容,从容不迫的回答我说:魔书已经交给帝尊了,也是帝尊让我要来魔书的,有事儿你可以和帝尊说。
“帝尊在哪?”我问。
中山装大叔指了指别墅的屋顶,说:就在上面。
我嗯了一声,这就随着中山装大叔从别墅后面的楼梯走上了别墅的顶端。
上楼的时候我的心情很平静,没有任何波动。
反正等待着我的是死亡,既然是这样倒不如坦然面对,哭喊着说不想死,倒是有辱一个男人的风度。
别墅的顶层是个平台,周围有着半个人高的护栏,上去后我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坐在籍,石桌上摆满了点心以及一壶烧开的热水。
山顶别墅除了中山装大叔就只剩下了帝尊,坐在石桌前随手翻看着手里书籍的男人应该就是帝尊了。
不出我所料,中山装大叔快步走到那人面前,微微弯腰毕恭毕敬的说:帝尊,阿郎来了。
帝尊嗯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中山装大叔离开。
中山装大叔没多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顶层,与我擦肩而过时,中山装大叔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不知是什么意思。
“不负众望,你果然找到了生死轮转。”
中山装大叔前脚刚走,帝尊就站起身面向我笑着说。
帝尊,从不以真实面目示人。
关于天下第一人帝尊的传说,在江湖上盛传了千百年依旧不散,这足以说明帝尊的分量到底有多大。
可饶是如此,依旧没人见过帝尊的真实面目。
我曾问过中山装大叔,帝尊到底长什么样。中山装大叔回答我说,帝尊一直以一张黑色骷髅面具示人,没有人见过帝尊的真正模样。
之前我相信中山装大叔的话,可现在我才明白中山装大叔是在骗我。
“我早该知道是你。”我盯着帝尊既熟悉又陌生的双眼,自嘲的一笑。
帝尊双手负于身后,笑着问我:何出此言?
我走到石桌身边,一屁股坐在帝尊旁边,随意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我就捏起一块糕点填入嘴中。
一边咀嚼着我一边说:轮回眼可以复活为我而死的人,所有人都活了,可唯独将心与木头没有活。将心为何没有被复活我大概已经知道答案,因为将心并非是因为我而死,所以轮回眼不可能将他复活。
“至于木头为何没有复活我也想过,想的最多的是木头根本就没有死。”我扭头看向帝尊,摇着头说:“轮回眼,是不会复活一个不死之人的。”
帝尊摆动了一下衣摆坐在石凳上,似笑非笑的说:“江湖人都说你傻,可他们却不知道你不是真的傻,而是大智若愚。”
“见到你的真面目之前,还有许多问题我一直都没想明白。不过在见到你之后,所有的问题我都想明白了。”我将嘴中的糕点咽进肚子里,端起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清茶。
放下茶杯的时候,我再度自嘲的一笑,道:所以,我是该叫你帝尊呢,还是该叫你燕阳灵呢?
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和木头重逢的场景,这一幕也在我脑海里幻想过,可我始终不敢相信这一幕会真的发生。
老天爷总喜欢开玩笑,你越是不希望发生的事情他越是让这件事情发生在你身边。
天下第一人就是燕阳灵,燕阳灵就是天下第一人。
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即便我无法接受,可事实仍就摆在那里。
“你可以尝试着叫我木头。”帝尊从容不迫的道。
我笑了,说:“我是想叫你木头,可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块不朽的木头。你是帝尊,高高在上的帝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实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你早就谋划好的。”我抬起头看向帝尊,面无表情的说:“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我乘坐366公交车前,当时我鬼迷心窍险些丧命,是你救了我。事实上,我想那也是你谋划一切的一个始端。”
帝尊笑而不语。
我又说:“我想,五娘应该就是你的人,可五娘却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你的真面目。若不然的话,五娘不可能不告诉我这一切。”
“你让五娘来迷惑我,让我误以为自己的灵魂消失是因为紫竹林的诅咒,也只有进入阴间才能破除这诅咒。”回想起以前我又一次自嘲的笑了,我说:“哪里有什么阴间,这不过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不过是给你自己的阴谋找一个完美无缺的解释罢了。”
“没有人愿意死,也没有人想去死。我对灵魂无法进入身体的诅咒深信不疑,为了破除诅咒让我的灵魂重新回到我的身体,我就必须前往所谓的阴间。我没猜错的话,被封印在扎纸人内的鬼七,也是你安排的吧?”
帝尊一笑说:小把戏不足挂齿。
听帝尊这么说,我就明白鬼七是他安排的。
“前往所为的阴间需要经历生老病死四个关卡,越是往前走我们越是怀疑最终的目的地并非是阴间。事实证明我们的猜想根本就没有错,这世间哪有什么阴间,不过是你的一个阴谋。”我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没有阴间,更没有诅咒。只有莽荒古城与魔书神图,当时的我们处于一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无奈之下只好将魔书神图中的神图,带出莽荒古城。”
我放下茶杯,继续说:“我记得在大殿当中,魔书与神图的用处究竟是什么还是五娘告诉我的。我为人如何相信你算计我之前就会知道。一个当过兵的人,心肠不会很坏。所以在魔书与神图之间,我选择了神图,而不是这本可以危害天下的魔书。”
说话时,我伸手指着被帝尊放在石桌上的魔书。
帝尊依旧不吭声,就好似在听我说的对不对。
我笑着继续说:“魔书神图虽消失已久,但传说却没有离开江湖,知道魔书中记载无数巫术的江湖人大有人在。所以在神图被我们从莽荒古城带回来之后,你就算计了天下江湖,让天下江湖为你所用,目的就是让我找到神图背后隐藏的无相神躯。无相神躯,事实上才是你目的地的关键点!”
“你不允许目的出错,所以你必须亲自上阵!”我深吸一口气,手微微发抖,但还是坚持着说:“你化身为守陵人,在我们绝地逢生的情况下,带着我们去寻找神图背后隐藏的无相神躯。我一直在想,我得到无相神躯后,为何只有黑爷一个人,而没有你。”
“我以为是黑爷将你杀了,可是那里却没有你的尸体。我得到了无相神躯,而黑爷没有得到,这使得黑爷恼羞成怒。黑爷知道我在乎你,所以他偏偏不告诉我你到底身在何处,你到底有没有死。情况危急之下容不得我多想,我只好将黑爷杀掉。而你是死是活的秘密,将没有人知道,因为唯一知道这一切的人已经死了!”
说到这,我豁然起身,伸出手指指着帝尊,一字一顿的道:你可曾知道我出来后不见你有多伤心?你可曾知道我会因此愧疚与你一辈子?
帝尊沉默着,嘴角勾起的笑容缓缓下滑。
“呵呵,罢了。”我重新坐在石凳上,悲惨一笑说: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周顺的一句话是对的:一将功成万骨枯。
“你是帝尊,你是天下第一高手,你活了几千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正如你所说,这几千年的时光早就将你的怜悯与心善磨得毫无锋芒。”
我不易察觉的伸出手抹了一把眼睛快要留下的泪水,又说:“无相神躯我已经得到了,你的目的成功了一半。还有一半就是让拥有无相神躯的我,去万妖殿找到那颗无相神躯的左眼。只有这样,无相神躯才是完整的无相神躯。所以,有了轩辕铁。”
“轩辕铁即是帝皇令,你为了让我毫无猜忌,没有任何防备,你让五娘告诉我轩辕铁对我的重要性,让我认为轩辕铁是我必不可少的东西,于是我为了轩辕铁参加了龙虎山的群英会。我不负众望,夺得群英会之首,成为了龙虎山的客爵长老。而你则是顺理成章的将轩辕铁送到了我的手中。”
说到这,我想起了那个包裹,苦笑着说:“我曾经一直不明白,为何要将那个包裹送到所为的阴间。可现在我却明白了,因为轩辕铁一直就在我身边,一直存在那件包裹里。”
“其实江湖人说的没错,我是很傻,如果我能聪明一些早点猜出包裹里的轩辕铁与你的联系,或许我早就知道了一切。”
我盯着帝尊的睦子,淡然的道:“你告诉我你之前一直在沉睡,直到我得到无相神躯后你才苏醒。事实上你在骗我,因为包裹很早之前就出现了,这就证明你很早之前就将帝皇令放进了包裹当中。只是我太傻,没有察觉出两者之间的联系。”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你顺理成章的找到我,并且告诉我你要我找到生死轮转,让你死亡。我天真的相信了,相信你所说的一切,我认为你不会骗我,毕竟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我历经的一切都是你所策划的。”
我深吸一口气,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帝尊,问:“我现在想知道,杀我父母的蒙面人,是不是你。”
“是我。”帝尊不卑不亢的回答,让我心如死灰。
我凄惨的笑了笑,想要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可我还是没能忍住。
“你知道的,在寻找无相神躯的时候你就知道的,你知道我父母对我多么重要,你知道我最害怕我父母出事儿……”我咬着牙,双目血红的看向帝尊,一字一顿的问:“为什么,为什么你当初会杀掉我父母?你杀掉我父母的时候难道心中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帝尊盯着我的眼睛,淡然的回答:“因为在杀你父母的时候,我就知道轮回眼会复活他们。”
“那如果不能呢!”我重重的一巴掌拍在面前的石桌上,石桌被我拍的不断的颤抖,可我却没有管那么多,而是死死的盯着帝尊问:“如果轮回眼没有复活我父母呢?”
帝尊是燕阳灵,燕阳灵是那块木头,我不相信他对我没有任何兄弟之间的情感。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也是对的,他把头扭了过去,没有继续盯着我的眼睛看,他用着有些疲倦的嗓音轻声的说:“可你父母已经复活了,不是吗?”
是啊,我的父母已经复活了,他们现在安然无恙。
我颓废的重新坐在石凳上,无力的继续说:“你杀我父母,是担心我不会去真心实意的为你寻找生死轮转,对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自己的利益才是永恒的。”帝尊重新把头扭了过来,看着我说。
我点头,明白了。
“你为了以防万一,杀掉我父母,杀掉我身旁对我很重要的朋友,只有这样我才能一心一意的去寻找生死轮转。这也刚好完成了你筹谋已久的计划。”我突然笑了出来,看向帝尊的目光多了一份自豪:“可你应该没有想到,你的机会会失败吧?”
“我的计划失败了吗?”帝尊问我。
我回答说:我没有将轮回眼给你带回来,轮回眼只复活了我的朋友更改了历史。
“那就证明我的计划已经失败了吗?”帝尊又说。
我眉头一皱,说:“你的计划难道不就是想要得到轮回眼吗?”
“我的计划是什么,事实上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一开始就告诉了你。”帝尊站起身,抬头望着明月。
我愣住了,脑海中仔细回想着帝尊和我说过的话。
“死?”我终于想到了帝尊的目的,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说:“在这个上面你没有骗我,你的目的一直是死亡?”
帝尊默认了我的话,他的目的一直是死亡,并没有别的。
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句话用在现在的我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我认为帝尊在骗我,所有的事情都在骗我,可事实上帝尊的确骗了我,但这并不代表他所有的事情都在骗我。
“你说完了吗?”帝尊的话让我愣了半天。
见我迟迟不回答,帝尊开口说:“接下来,到我说了。”
“你前面说的一切都没有错,的确是我筹谋已久的,你所做的任何事情事实上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更改容貌离开市里,独自前往蓬莱城时,我一直认为自己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控,已经挣脱开命运的枷锁,可实际我还是在帝尊的算计当中。
“影子告诉你,你的灵魂两个人再用。一个是你自己没有错,另一个是我。”帝尊转过身,重新回到石桌前,居高临下的望着我道:“其实,从你一出生你的这一生就已经注定好了。你的灵魂是我给你的,你的名字也是我给你的。”
我瞪大眼,难以相信的望着帝尊。
帝尊继续说:“相信你父亲跟你提起过有关你名字的事情。你出生那天,我与他一起去了你家,那天狂风暴雨不止没错,但却没有泥石流。所为的泥石流是我制造出来的,你父亲为人谦和老实,不忍看我们被淋雨,便将我们引进家院,当时你快要出生,我让他将灵魂给你,同时又帮你取了名字,所以说你这宁郎的名字是我给你的。”
帝尊口中的他应该是中山装大叔,毕竟帝尊身边除了中山装大叔没有别人。
有关我名字的事情,我父亲的确跟我说过,他告诉我说我的名字不是他们取得,而是别人取得。当年我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现在我却突然明白了。
“所以,你筹谋这一切的始端并非是366路公交车见面的那一次?”我依旧难以置信的望着帝尊,语气狐疑的道:“你从我出生就筹谋了这一切?”
帝尊笑了笑,坐在我旁边道:要说筹谋,我筹谋了百余年,不过是你出生的时候才开始实行这个计划。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错愕万分的问:“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会是我?又为什么给我取名宁郎?”
帝尊扭头望了我一眼,说: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帝尊,很难理解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魔书神图,知道无相神躯,知道轮回眼,可你知道这些东西的第一任主人是谁吗?”
我想了片刻回答说:“魔书与神图起初是两本,魔书的掌管者是蚩尤,神图的掌管者是黄帝。黄帝利用无相神躯斩杀蚩尤,其后将无相神躯封印起来,只有守陵人才能看懂神图,找到无相神躯。后来,后来大禹得到魔书神图,并且找到了守陵人获得了无相神躯,再往后大禹治水成功,创建夏朝,划分九州铸造九鼎,将魔书上的所有内容都刻在了九鼎上!至于,至于轮回眼是怎么回事儿,没有人知道。”
“谁告诉你的这一切?”帝尊嗤之以鼻,摇头说:“我是无相神躯的第一任主人,我是轮回眼的第一任主人,同样你也是。”
“你,你是黄帝?”我瞪大眼问。
帝尊笑道:“告诉你,你或许不会明白,我且问你,你可听说过黑洞理论?”
黑洞理论我知道一些,帝尊这个时候问出这个,我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
黑洞出现在宇宙当中,当太阳这颗恒星出现时,地球上出现了生命体。随着生命体的不断繁衍以及进化,形成了现在的人类。等到人类进化到一种高度时,黑洞说不定会爆炸,届时地球毁灭,太阳消失。可若干年后,太阳一样的恒星还会出现,出现时与地球相同的星球同样会再次出现生命体。
这些生命体再次进化繁衍,再次变成我们现在的人类。进化到某个高度时,黑洞还可以再次爆炸,随后再次生成人类、再次爆炸、再次生成,这是一个无边际的循环,这是一个周而复始的过程。
我恍然间明白了帝尊的意思:“轮回眼,来自于宇宙深处?”
“它的确来自于宇宙深处,来的不光是轮回眼,还有无相神躯,以及魔书上记载的所有巫术!”帝尊叹息一声,说:“你有想不明白的事情,你有解不开的结,我同样也有。”
“我不明白为什么无相神躯会到我身上,也不明白这些巫术是从何而来,更不明白轮回眼为何会降落在我身上。可等到见到你,并且开始筹谋以后的路后,我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天意。”
我隐约有些明白了,但还是有些问题无法理解。
“既然你是无相神躯以及轮回眼的第一任主人,那为什么魔书神图会出现在莽荒古城,为什么无相神躯会隐藏在沙漠当中,为什么轮回眼又会存在海底宫殿里?”
帝尊把头低下,居高临下的望着我说:魔书神图是我放在了莽荒古城,无相神躯是我隐藏在了沙漠当中,轮回眼是我藏在了海底宫殿。
“这,这些都是你做的?”我愣了,越来越想不明白这一切,皱着眉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想死!”
帝尊叹息一声,又说:“我不死不灭,没有任何人能杀了我,也没有任何事情能让我死。天灾人祸,这些全都没用。几百几千年来,我尝试过无数种死亡的方法,后来我总会安然无恙的活着。”
“轮回眼在你身上,你想死却死不成,是轮回眼的缘故吗?”我疑惑的问。
帝尊摇头苦笑着说:我把轮回眼放进了海底宫殿,可我还是死不了。
“那你究竟为什么死不了?又为什么筹谋这一切,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你那句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又是什么意思?”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自己在轮回眼中看到的一切,紧跟着又问:在海底宫殿,我从轮回眼内看到了几百年前的自己,这一切又是为什么?
“我为何死不了,我不清楚。为什么筹谋这一切,我已经告诉你了。至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这句话为何意,也不难懂。”帝尊坐在我身边,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说:“你在海底宫殿看到了几百年前的自己,其实那就是你,但是他是你的同时也是我自己。”
我隐约有些明白了,开口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两个其实是一个人?”
“没错。”帝尊点头,淡然的说:“我把魔书神图放在了莽荒古城,你又拿回了魔书神图。我把无相神躯藏在了沙漠当中,你又重新找回了无相神躯。我将轮回眼放置在海底宫殿,你又重新拿回了轮回眼。你在轮回眼内看到的景象是你,也是我。”
“我明白了。”我看向帝尊,笑出了声:“你的意思是,你经历的一切,我也会经历。你和我以及轮回眼,就像是黑洞和地球与太阳之间的关系,有着密切的联系,但都无法阻挠自己的命运。”
“轮回眼让你和我陷入了周而复始的死循环当中,所为的日月交替,事实上不是我死,而是你死。不过你我都是同一个人,你死和我死没有任何区别,区别在于你死了,而我将会成为第二个你!”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轮回眼会把我带到几百、几千甚至是几万年前,然后让我拥有和你一模一样长生不老,任何力量都无法置于死地的能力。接着我过了几千年的时间,将魔书神图放在了莽荒古城,又将无相神躯放在了沙漠,又将轮回眼放在了海底宫殿。”
“随后我还是和你一样会筹谋一切,筹谋出另一个替代品,也就是现在的我。让他去代替我走向不死不灭的死循环,而我则是面临死亡重新解脱。”
帝尊轻轻地点头,证明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我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明月,想要放声大笑。
我原本以为日月交替时我会死,是因为我会死在帝尊手上,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真的是并非如此。
我不会死,相反我还会长生不老!
但是,但是我很不希望拥有这种力量,因为眼前的帝尊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帝尊轻声说:“轮回眼是至宝,同样又是最为毒的毒药,它能给人无尽的欢乐,也能让人痛不欲生。我受够了长生的感觉,实在无法忍受自己认识的人离我而去。”
“那你就将这痛苦转移给别人?”我咬着牙对着帝尊大吼道。
帝尊凄惨的笑了笑,说:你说这话我不反驳,因为你到时候会和我一样!
“世人都在追求长生不老,上到帝皇下到平民百姓,每个人都想要长生不老。可事实上长生不老所带来的痛苦,远比死亡更多。若你真的长生不老,你将会见证轮回的兴衰,你将会看到一个又一个的人离你而去,而你却无能为力。”
我不以为然的问:那你凭什么肯定,我会和你一样自私,去找一个替代品,让他接受我的痛苦?
“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帝尊扭头看向我,淡淡的道:“你没有经历过万世孤清,不知道这其中的痛苦,所以我不怪你。等你和我一样,历经万世孤独,你就会明白我今日的所作所为以及筹划百年的计划,没有错,而是对!”
我仰头大笑,笑声中充满无尽的凄凉,同样也充满对帝尊的嘲讽。
或许帝尊说的对,我没经历过万世孤独,所以不能体会到这其中的痛苦。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能恨他。
可事实上我恨他一点用处没有,因为我和他是同一个人,他一步步的走到现在丢弃了轮回眼,舍去了无相神躯,封存了魔书神图,而我则是反过来找到了魔书神图,找到了无相神躯,找到了轮回眼。
不仅如此,我还会和他一样,历经万世的孤独,见证着轮回的兴衰。
或许是我和帝尊聊的太过专注,以至于忘记了时间,直到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我才明白过来,天快亮了。
而我的时间,真的快不多了。
“没让你在你新婚之日打开那幅日月交替图,是我送给你最后的礼物。”帝尊端起茶杯。
我笑着,同样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说:“谢谢你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帝尊没有说话,一手端着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我同样没有吭声,将茶杯中的茶水喝个一干二净。
茶是好茶,但被我咽入喉中,却异常苦涩。
“你的时间不多了。”帝尊站起身,抬头看着那一轮明月以及正在缓缓上升的太阳。
日月交替,即将出现,我与帝尊的生命将要到头。
不同的是,我们两个一个是死,一个是活。
一个是亲手摘掉命运的枷锁,一个是亲手将命运的枷锁重重的扣在双手与脖子上。
我抬头看着太阳与月亮,忽然间很想很想再听听他们的声音。
慌乱无措的从口袋里拿出被我关机的手机,随后按着开机键将手机打开。
手机刚开没多久,无数个短信和未接电话便是接二连三的跳了出来,基本上都是他们发给我的。
我找到方想的手机号,颤抖的点了一下拨号。
耳边嘟嘟的响声刚刚响起,方想那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像是他在无时无刻的守护着手机。
“傻蛋,你他娘去哪了,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
听着方想的声音,我忽然有种放声大哭的冲动。
我强忍住眼角的泪水,哽咽着对方想说:话唠,你把手机开成免提,我有话跟大家说。
“你怎么了?”方想听出了我声音的不对劲,连忙问我。
我摇着头大声的说:把手机开成免提!
“阿郎……”我从电话里听到了好几个人再叫我。
声音有些杂吵,但我还是清楚的分辨出来这些人是谁。
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夺眶而出,我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心如止水,已经不再畏惧死亡,可现在看来我还是错了。
我根本无法忘怀我身边的人,更无法去坦然的接受这一切。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没有坦白告诉你们一切。可这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而是我不想让你们和我一样每天都身处在煎熬当中,不想你们像我一样,心如刀绞。我的时间不多了,真的已经不多了,接下来我希望你们能听我说,听我把话说完。”我泪如雨下,手指死死的捏着手机,将手机捏的咯吱咯吱响。
我咽了一口气,开口说:“五娘,我不在以后帮我照顾好我父母,他们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千万不要告诉他们我回不去了,为人子女未尽孝本就是我之过,我不想在让他们为我担忧,为我心痛。”
“五娘,你我一日夫妻,我却情负与你,若有来生我宁郎就算是孤独终老,也要守你一世。一世不成,我宁郎守你三世!三世不成,十世!世世为你斩断情丝,世世为你留床半榻,世世为你准备凤冠霞帔!”
“江伯,我宁郎与你结交以来就从没有求过你什么,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我最后一次求你。我求你帮我照看好五娘与我父母。我不求你处处为他们着想,只求你在他们走投无路时,留有一处栖身之地。”
“二哥,三哥。你们的好意,宁郎铭记于心。以后的路兄弟恐怕不能继续伴你们左右,若是两位不嫌弃我宁郎,下辈子我宁郎定会在于你们对酒当歌。”
日与月越来越近,我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声音都变得急促起来。
“话唠,你和公主的事情其实我早就知道。我走了,你身上的担子就轻了一分。公主找了你百年,而你却等了我百年,我不想再耽误你,更不想让你再为我负了公主。答应我,我走以后,好好对公主。如果想我了,来年今日对明月饮一杯,兄弟我能看到,一定能看到……”
或许是哭干了泪,我眼里的泪水没有再流出,回想起往事的一幕幕,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日与月重叠,站在我面前不远的帝尊放声大笑。
他笑,他理所应当。
长生不老困扰了他很多年,让他求死不能,如今的死亡对于他来说就是解脱,他没有什么不该笑的。
他算尽天下,筹备多年,如今功成名就,他怎会不笑?
我抬头看向重叠的日月,发现自己的身子变淡了许多,就好似一阵风就能将我吹走。
手机从我手中脱落掉在地上的时候,我能清楚的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哭声、大喊声。
我缓缓的闭上双目,心中轻道:“若有来生,宁郎定于你们永不相负。”
……
事实上,我比谁都明白,结束其实是我万世孤独的一个开始。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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