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夜风萧索, 庭前树叶飘落几片,回旋着, 挟月色歇在廊下。
廊前烧着小火炉, 上温一壶酒,苏芝芝跽坐旁侧,她捡起那片落叶, 煨到火炉中, 火舌舔舐枯叶发出哧哧的声音。
显得格外静谧。
修真界灵力很足,所以, 一般灵植都不会枯萎, 到季节就掉叶子的树木是特殊品种, 不好养, 十分稀有, 不过, 云间阁种下一大片,成了树海。
云间阁种的这种树,每年都会开出不一样的花与叶, 到春天的时候, 那就是花若雪满头, 香随风萦绕, 到落叶的时节, 风景又各不相同。
苏芝芝眺望远处,隐隐约约穿越时光, 看到当年, 苏畅然带着她, 一棵棵把这些树种下的模样。
她的思绪很快被骨鸟打断。
骨鸟咋咋呼呼:“你快看快看!之前设置的阵法里,辜廷好像朝朝星峰来了。”
红宝石耳坠速度极快, 正往朝星峰来,却不知是为什么。
骨鸟有点焦虑:“我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苏芝芝抿了口温酒,问:“什么事?”
骨鸟咂摸片刻,用能力试探情况完,惊呼:“他身上有杀气!”
苏芝芝放下酒,她已经喝下不少,整个人有点晕乎乎的,相比骨鸟,她显得格外淡定,轻笑一声:“怕什么,就怕他不上头呢,”静了一下,又说,“这回,他应该是想起元道说我是变数的事。”
骨鸟:“变数?
他想杀你?”
那可不行啊,它的劫数还得靠苏芝芝过,忙说,“怎么办?
当时他不想杀你,现在怎么又想了?
是不是和你早上提的条件有关啊?
你还说我,是你提的条件才让自己死得更快吧?”
它声音尖锐,叽叽喳喳的,吵得苏芝芝脑袋有点疼。
她伸出一根手指,堵住骨鸟的鸟喙,轻声说:“嘘。”
骨鸟哑了一下。
苏芝芝本来生得就美,此时此刻的月色下,她皮肤愈发莹润白皙,眼尾带着薄红,好似朱颜生花,乱人心扉。
饶是骨鸟天天对着这张脸,也不由得安静下来。
苏芝芝捏捏眉间,半是叹息,半是笃定:“你放心吧,祸害遗千年,我还死不了。”
喝了酒,她心情还不错,也乐得解释:“先前他不杀我,犹豫是好事,这次他想杀我,果断也是好事,你要知道,变数就在一个‘变’字。”
“他本来心中永恒不变,现在呢?
约摸起起伏伏,也尝到点凡间的滋味吧。”
“凡间”两个字惹她好笑,便噗嗤一声,笑靥生花。
骨鸟默默把疑问吞回去。
从它的角度看,没有弯弯绕绕,都是直接的,所以它认为,想激发苏芝芝的血脉,就是让她恨辜廷,去复仇,从而爆发。
但是苏芝芝不是,她是人,她玩心。
若论玩心,谁能比得过人?
这是第一次,骨鸟忽然发现,苏芝芝并不是恣意妄为,她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下一步铺垫。
这种人,如果是朋友还好,如果是敌人……骨鸟打个冷颤。
它想问苏芝芝,要怎么对付带着杀气的辜廷,结果仰头瞧,苏芝芝靠在柱子上,阖着眼睛睡着了。
骨鸟:“……”
它现在怀疑苏芝芝醉了,嘴里才一堆堆屁话的,她心里也没底,不然辜廷都快到了,就算不逃命,也该准备准备吧!她睡个鬼啊!
骨鸟恨铁不成钢。
它飞起来,站在她肩膀上戳她脸颊,叫她:“快起来!”
苏芝芝被吵到,挥手打开骨鸟,骨鸟猝不及防,咕噜咕噜从她肩头滚下去,它正要努而起身时,却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威压。
骨鸟急忙帮苏芝芝加点防御,只能帮她到这,它把自己团成个球,滚到一边,怂得躲了起来。
下一瞬,辜廷出现在云间阁。
他刚从剑上下来,衣袖飘飘,袖角流云翻滚,发冠束起所有头发,冠上垂落的两道玉带随之飘舞,掠过他俊逸的眉眼,风姿卓绝,像从广寒宫涉入凡间的仙人,带着一地清辉。
朝星峰和云间阁的禁制,于他而言,如无物,他轻松破开繁复的防御,直接找到苏芝芝,一眼就看到她靠在柱子上,双眼紧闭,似乎睡着了。
辜廷双眸一凝,朝她走去。
长剑应和主人的心意,发出分外渴血的低鸣,杀意四涌。
这一刻,苏芝芝才察觉到什么,睁开眼睛。
她手指揉揉眼角,迎上辜廷的目光。
辜廷每走近一步,他脚下踏风,风慢慢盘旋,鼓起他的衣袍,也卷起四周树木的枯叶。
紧接着,利刃出鞘,剑尖在划破一叶树叶时,对准苏芝芝的咽喉。
叶子一分为二,一片飘到辜廷脚下,一片落在苏芝芝的炉火旁,倒有点离别前的萧索之意。
苏芝芝的脖颈,白皙又细腻,上面坠着条妃色链子,虽然漂亮,但显得她脖颈更脆弱。
辜廷知道,只要刺进去,苏芝芝必死无疑。
杀了她,那他有一瞬动过的心,又会恢复平静,大道无情,天意可循,时光荏苒,几百年后、几千年后再回首,这点动心,丝毫不值得一提。
于是,辜廷冷冷地看着她。
苏芝芝反应过来。
她盯着那剑尖,或许酒精麻痹她的知觉,竟是轻笑一声,不惊不慌的,两只手指搭上剑身。
手指划过去的时候,锋利的剑身刺破指头,血液争相涌出,滴滴答答跃到地上。
苏芝芝微微仰起头,她举起手,将沾血的手伸向辜廷:“大师兄怎么来了,这么晚……是要血吗?”
辜廷的眼瞳猛地一缩。
明明如今,他体内的封印早就稳住,而他也到元婴期,可是,炽热血液流过食道的感受,却在这一刻,被还原了。
他记得,一直都记得。
从饮上她的血液的那一刻,一切开始乱套。
这就是变数。
辜廷的剑尖更加坚定。
长久以来,不曾动过心的自己,竟然也会有栽倒的时候。
辜廷很聪明,即使仍不够清晰,但他也明白,一开始,他自以为对变数不以为意,再到后来起了杀心,无不在证明,她对自己造成的影响。
这个影响并不小。
他看着苏芝芝,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杀了她。
苏芝芝似乎被疼痛唤醒神智,她看了看指尖,又看着面前的剑,恍然:“原来你是来杀我的。”
辜廷握着剑的手,浮现几道青筋。
她笑了笑:“大师兄,我真羡慕章梦。”
面对杀伐的剑意,她很奇怪,好似早料到,表现得十分平静,无悲无喜,无惊无惧,却提到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至少,在辜廷看来是毫不相关的,
辜廷拧起眉头,向来的冷然,有了一丝可觑之缝隙。
苏芝芝又说:“她虽然是个废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她有人一直护着。”
她两根手指在剑身点了点,留下两个血指印:“如今,护着她的人,现在要杀了我,大师兄你说,我是不是该羡慕她。”
沉默片刻,辜廷终于开口:“与她无关。”
苏芝芝嘲讽一笑,“你和我结为道侣,不就是为了章梦?”
和苏芝芝结为道侣,章梦确实是其中一个缘由,因为章梦必须活着,辜廷无可辩驳,但当这句话由苏芝芝说出来时,说明她在乎。
她在乎章梦的存在,并且认为,她影响到他们的道侣关系。
这是辜廷以前从没发现的事实,因为他只看到对自己的利处,旁人的心情,他从没留心。
如果,这是她要解除道侣关系的缘故……
好似有什么哽在辜廷心口,不上不下。
他微微张开嘴唇,苏芝芝却又说:“所以,现在杀了我,一定也是为章梦吧。”
“不是。”
这一次,辜廷否认得很快。
剑尖往前推了推,他的语气难得烦躁:“不要提第三个人。”
他杀她,与他人无关,只与自己有关。
苏芝芝觉得好笑,说:“可是,是你先把第三个人摆在我们之间。”
辜廷慢慢阖上嘴唇。
他嘴唇颜色极为浅淡,却很漂亮,同他整个人一样,似冰雕,却有玉质,不由让人好奇,假如有一天,他大惊大怒,又是怎样的光景。
苏芝芝浅浅一笑。
她靠着柱子站起来,辜廷的手,随着她的动作,也上抬,冒着森森寒意的剑尖,始终是对着她的。
骤然,苏芝芝往前走一步。
剑尖十分锋利,一下刺破她的喉咙,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脖颈,蜿蜒流下,而她似乎毫无所查,居然再往前迈开一步。
辜廷眼眸细细颠簸着,他骤然持剑后退。
这完全是他下意识的动作,没有经过斟酌,他的身体脱离理智,先往后退一步。
而这一步,也彻底暴露什么。
辜廷的脸色极为难看。
他用力捏着剑柄,指尖泛白,赤陨铁制成的剑柄,发出轻微的“咔咔”声,雕饰的纹路被他按得下凹。
见状,苏芝芝不退反进,往前再走一步,她对他的剑尖无所畏惧,亦或者说,就算此时喉咙被贯破,她也没所谓。
可是辜廷见不得。
他突然垂手,剑尖带着血液,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
苏芝芝轻轻“咦”了一声:“大师兄不杀我了吗?”
辜廷呼吸沉几分,没有回答。
理智上,他知道,必须杀掉苏芝芝。
可是理智是会被感情影响的,在他没有知觉的时候,竟然被影响到这个程度,影响到,他竟不肯杀了她。
意识到的时候,辜廷又在反驳自己。
他微微垂下眼睛,试图从蛛丝马迹告诉自己,杀了她,并非违心之事,可是为什么在她又靠近一步时,他会倏然放下剑。
没人知道答案,只有他自己,但连他自己都不想相信。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自以为不曾在意过的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亦或者,一直驻足,未曾离去?
辜廷咬住后槽牙,额角微微鼓了鼓。
他眼底泠泠,愈发漠然。
苏芝芝抿着唇,她的视线,从他脸上,到他的剑,来回移动。
其实,辜廷的神色掩饰得很好,观察不出什么,但周身气场是会变化的。
那种杀意已经茫然,彻底找不到方向。
想杀,却杀不得。
她倏地一笑:“大师兄又在犹豫什么?”
又两步,她走到辜廷面前,仰视他:“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你只要做出决定,就会心无旁骛地完成。”
“为什么这会儿,一下想杀我,一下又放下剑。”
辜廷垂着眼睛看她,喉咙轻轻滚动。
因为喝了不少酒,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好似是醉了,当她走到眼前来,更看得清她眼尾泛着粉红,眸底,像养着一池星子,波光潋滟,眼尾一压,漂亮得让人想捂住那双眼睛,珍藏起来。
她在问他为什么。
便看她摇摇头,娇嫩的唇间,却说着:“大师兄想做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如果要让我成全你和章梦,我就会让路。”
章梦,又是章梦。
辜廷更为烦躁:“不要提她,与她无关。”
说到底,他能于所有方面睥睨苏芝芝,唯独无法在理解感情的方面。
他曾将情绪舍弃,因为常年惜字如金,每句话每个字有其分量,却比不上苏芝芝含笑的声音。
苏芝芝像是和他作对,偏要提:“那是为什么?
我想不出师兄不想杀我的缘故,难道不是因为章梦这个九天至阴体质,还需要我吗?”
辜廷眉梢一动,苏芝芝的手覆在他捏着长剑的手上。
吹过夜风,她的手有点凉,不过相较他而言,还是温暖的,她牵着他的手,将剑抬起来,剑身折了月光,微微烁动。
剑横在两人之间。
辜廷低头看她,他尚未明白她想做什么,却看,她忽然将剑往自己脖颈上抹去。
那个势头、力气,没有半分的犹豫!
辜廷心内猛地一惊。
下一瞬,他的本命长剑,擦过廊下的柱子,一个打旋翻滚,“嚓”的一声,插在庭院中的土地里。
是他自己出手打飞的。
一切不过迅雷之势,剑却还是在苏芝芝脖颈,划开道很淡的血痕,滴落血珠二三。
发现剑被打飞,苏芝芝惊诧。
她眨着明亮的眼眸,带着一种无害:“大师兄你在做什么?
我在帮你呀!”
辜廷闭上眼睛,他心绪仍在剧烈起伏着,从不知道,当她的生死脱离他的掌握时,他会有这么大的波动。
他手指在很细微地颤抖着,若不仔细盯着,并看不出来。
但辜廷自己感受得到,心头再小的情绪,也被无限地放大,或许,这是他第一次尝到所谓“后怕”。
怕见她血液溅在自己衣袖上,怕见她笑着死去,怕自己因此,更难以控制内心。
只差一点点。
辜廷刹那明白,苏芝芝就算死了,她仍然是他的变数。
早在元道提出杀了她,他却没答应时,木已成舟。
不想相信,事实却是摆在面前的。
他睁开眼睛,长睫下,漆黑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明。
他抬起手,拇指划过苏芝芝脖颈上的伤痕,在那脆弱的脖颈上,手指所过之处,伤口愈合,没有留下任何瘢痕。
苏芝芝好奇地看着他。
辜廷垂下手,却扣住指节,声音蓦地低沉许多:“我不会再对你起杀心。”
也是为了他自己。
苏芝芝却愣了愣,她似乎还不信,反问:“真的?”
辜廷只看着她,不再说话。
但凡他说出口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苏芝芝喜笑颜开,兴奋从她浑身油然发散,她借着醉意,大胆一回,竟再靠近辜廷一点,用那双盛满星子的眼睛,去对上他沉寂的眼:
“你放过我一命,我似乎得报答一下。”
不知道为何,话听着却有点苦涩。
辜廷皱了皱眉,他正要说不必,苏芝芝突然踮起脚尖。
庭中树叶随风掉落,转着圈子,轻轻擦过地上的长剑,而苏芝芝的嘴唇,印在辜廷嘴唇上。
带着淡淡的酒气,还有一丝女儿香。
辜廷愣了愣,他才知道,原来她的嘴唇很软乎,又很温暖。
他并不讨厌。
可是很快,苏芝芝就挪开,月色下,她的笑容带着一丝得逞的狡黠,说:“这就是寻常道侣会做的事。”
看辜廷没说话,她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脸颊:
“我也不熟练,这是第二次接吻?
不对,上次大师兄……嗯,那次不算,大师兄咬得我嘴唇太疼了,所以这次算是第一次。”
她后面那句话带着抱怨,辜廷却也得承认,他亦是第一次注意到,亲吻是这种感觉。
他的呼吸与绵长的风重合到一处,抬手按住嘴唇,好似要留下最后一丝温度。
道侣么?
好像在苏芝芝看来,这个契约,并不是只有利益的交换。
她带着满心欢喜,他却只有算计,想从中攫取最多的利益,甚至,把她的情,也当成算计的资本。
然而感情,最不能遭受算计。
她的吻,却还是那般真诚。
他心念一动,正抬起手要按在苏芝芝肩膀上,却看她后退一步,小声说:“虽然是第二次,也是我们最后一次。”
辜廷顿住。
“我们很快就解除契约,不是道侣。”
苏芝芝又补了一句。
辜廷声音低了许多:“你不后悔?”
辜廷一直觉得,该反悔,也是苏芝芝反悔,所以他问她后悔不。
他以后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只算计着她的一切,此时苏芝芝解除,反而很亏。
以她机灵的程度,不会不懂这点。
他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可苏芝芝却摇摇头,她看向庭院中的长剑,轻轻地说:“大师兄放心,不管过去多久,我都不会后悔。”
她说得很决绝。
他垂了垂眼睫,道:“好。”
回程时,辜廷的速度慢了许多,他脑中在思考,这一整日,他的心已经乱麻成什么样了,不像话。
彻底冷静下来,只需正视内心,再有其他事,日后再议。
一个道侣契约,要解除,便解除罢。
倏然想起苏芝芝的嘴唇,那个短暂的吻,莫名让他心不再烦躁,那是说明,苏芝芝依然拥有那么充沛的感情。
一切尚来得及。
他此时要做的,是去习惯心间突如其来多出的情绪。
而苏芝芝这边,她坐下来,过了许久,从庭院里捡起一个小石子,丢到廊下某个角落,打到骨鸟头上:
“起来了小怂鸟,辜廷已经走了。”
骨鸟倏地跳起来,大喘息:“他终于走了……”
却看苏芝芝斜睨它,骨鸟连忙说:“我给你防御了的,别怪我没保护你啊!”
苏芝芝:“……”
苏芝芝嘟囔:“我就没指望你保护我。”
骨鸟:“哼!”
苏芝芝看向没曾熄过火的火炉,她拿起酒浇火炉,却越烧越烈,就像以退为进,非要解除契约,会让感情愈演愈强。
辜廷这滩水,终于动了啊,她彻底,从辜廷剑下保护住一条命。
她成功了。
她重重叹了口气:“可惜了。”
骨鸟坐在火堆旁烤火,问:“怎么了,你还有什么遗憾?”
苏芝芝:“他长得多好看,应该多亲一下。”
骨鸟:“……当我没问。”
不过,骨鸟又很奇怪:“你就不担心他真的杀了你?”
苏芝芝说:“只要他不一下子削下我的脑袋,他就下不了杀手。”
骨鸟问:“你说得这么笃定,我看他问你会不会后悔,是不是你们解除契约后,对你很不利啊?”
“不啊,”就着最后一点酒,苏芝芝轻呷,津津有味,“他这哪是问我后悔不,他问的,是他自己后悔不。”
只是他这人,向来高高在上,心中无尘,即使有一点后悔的情绪,也不会觉得是自己的。
骨鸟恍然大悟:“你牛。”
它突然有点好奇:“你说辜廷会不会反悔,到时候是不是死也要和你保持道侣关系?”
苏芝芝瞅着骨鸟,难以置信:“你在讲什么屁话?”
骨鸟:“……不要偷我的词!”
她摇摇头,说:“那当然不会,他答应的事,不会反悔,还要死要活呢,况且在那么多人面前应了,就算他不考虑他自己,也要考虑长生峰的信誉吧?”
骨鸟:“也是,他或许心内冷静下来,还会想,解除就解除呗,一个关系而已。”
不得不说,骨鸟真是误打误撞,猜对辜廷一半的想法。
苏芝芝哈哈一笑,她声音很清澈:“而已吗?”
骨鸟:“?”
苏芝芝说:“没什么,希望他是真不在乎。”
她将余酒泼洒于庭院,轻轻一笑。
没两日,朝星峰将和松峰结为道侣的消息,传遍流云宗。
一时间,松峰的弟子走到哪,都被其余峰的弟子逮住询问,不过,关于这个消息,他们可能比其他峰弟子还要懵。
整个流云宗都在讨论这桩突如其来的契约。
彼时,辜廷正在流晖殿。
他神色如常,只是捏起手里的卷宗时,指尖乍然出现细细的雷霆,卷宗化成灰烬。
他慢慢蜷起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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