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向晚觉得自己够傻的,小组长说六点到校,她竟然没有怀疑,她至少应该和其他组员确认一下,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冰天雪地里冻上一个多小时。
不过仔细想来,她又有些庆幸,如果不是六点到校,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她只是偶尔早起一次,而体育生们每天都会在六点多到校开始早训练。
大冬天的,他们只穿个单衣,让大部分人死去活来的八百米只是热身,还有高抬腿、深蹲、蛙跳、仰卧起坐……以前只觉得体育生是文化课不够好,只能靠练体育上大学,现在的她才发现,这条路并不比学习文化课容易。
除此以外,南向晚还碰到了火箭班的刘羽白。
她这才知道刘羽白通常情况下会在六点半左右到校读英语。这大大出乎南向晚的意料,在南向晚的印象里,刘羽白是超级学霸,在大家还在磕磕绊绊用英语表达喜好的时候,他已经能用英语表达更深层次的观点,甚至是用英语和老师辩论。南向晚不由得在心里竖起大拇指,优秀的成绩果然不是白来的。
“你拿扫把干什么?”刘羽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拿着一个扫把站在室外的雪地里。
“我……”火箭班的学生拥有至高无上的特权,他们不用打扫卫生区,刘羽白又因为到校太早,没见过同学们打扫卫生区的情景,会这样问也不奇怪。
南向晚咬了咬嘴唇,“我们普通班要打扫卫生区,我要扫雪。”
刘羽白微微蹙眉,“你一个人?”
“呃……”南向晚又被戳到了痛处,她叹了口气,说:“不是,他们还没来。”
“哦……”刘羽白点头,“你这样扫要扫到什么时候,我帮你。”
“那怎么行。”南向晚为难地说。
“有什么不行。”刘羽白笑了,“凭什么火箭班的学生就能白白享受别人的劳动成果。”南向晚从不觉得学校赋予火箭班特权有什么不对。他们是学校的门面,为学校争得荣誉,学校理应为他们提供更好的学习环境,绝不允许其他事情让他们分心。
不管是火箭班还是普通班,每个人都对火箭班的特权习以为常,刘羽白却说,火箭班的学生不能白白享受别人的劳动成果。
昨天晚上的雪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地上新雪、旧雪混在一起很不好清理,南向晚先用大扫把把表面松动的雪扫走,刘羽白找来铁锹,把冻成冰的雪铲走,再堆成一堆。两个人热火朝天忙了一阵,小组长慢悠悠地来了。
“哇,你怎么来这么早?”小组长明知故问。
南向晚面不改色,“这不是昨天晚上雪挺大的,我担心今天早上扫不完,所以早来一阵,能多扫一些就多扫一些。”
“是、是吗?想不到你还挺勤快的。”
“这不算什么,主要是我有一个好帮手。”
“谁?”
“呶。”南向晚用下巴一指,小组长这才注意到站在不远处挥舞着铁锹的男生。男生斯文俊雅风度翩翩,并不是她的组员,也不是纪律班的同学。
南向晚微微一笑,朝男生大喊:“刘羽白,我们班的人来了,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不耽误你了。”
“没关系,还有最后一点,马上就好了。”男生灿然一笑,比雪还清澈。
刘羽白?小组长呆呆地看着那个男生,仔细回想着这个名字,难道是那个在竞赛中获得加分资格刘羽白?原来他就是刘羽白。南向晚怎么会认识刘羽白,刘羽白又怎么会帮她?小组长百思不得其解。
其他组员陆续赶到,大家无一例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偌大的操场上白雪皑皑,唯独纪律班这一片露出地砖本来的颜色,和其他班的卫生区形成鲜明对比。见南向晚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组员们很不好意思,纷纷说着来迟了。
南向晚不在意地摆手,“没关系,我们是一个团队,分什么你我,这次我扫,下次你扫,都一样的。小组长还说下次轮到我们组的时候全部包在她身上,我都不好意思。”
“是吗?那太好了。”大家纷纷附和,还有人激动得带头鼓起掌来。
“要不说班干部要起带头作用,下次竞选我还选你!”
小组长看看大家,又看看南向晚,笑得比哭还难看。
南向晚俏皮地耸了耸肩。
她浸淫职场数年,又专门从事人力资源工作,什么事情没见过?
雪已经被她扫了,抱怨也没用,不如顺水推舟,给自己树立一个任劳任怨的人设,当然,吃亏不好,出风头也不好,不如顺便也给小组长一个任劳任怨的人设,这下所有人都要感谢她。
早自习结束,林骁然回来了,他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这件事,见到南向晚后对她说:“行啊你。”他语调极高,听不出是夸赞还是讽刺,就权当是夸赞吧。
林骁然的确是在夸赞南向晚。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小组长,质问他为什么要骗南向晚六点到校。没想到他刚一开口,小组长反倒向他诉起苦,说什么都是南向晚自愿的,她自己想要出风头,偏要拉她下水,下次要她一个人打扫卫生区,怎么可能?
林骁然听了半天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由得哈哈大笑。
这下,小组长更气了。
林骁然笑够了,对小组长说:“送你一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
与此同时,南向晚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元旦假期前的最后一天很快来了,这天下午上课铃响过,同学们由班主任带队,分批进入学校体育馆。林骁然因为要表演节目,提前进入后台,并不在他们其中。
南向晚对文艺表演不感兴趣,自愿坐在最边上的位置,随手翻着小本子看知识点。
体育馆内灯火通明,因为即将放假,政教主任利用表演开始前的一段时间公布本周的考核分数。
政教主任说着一口不知道哪里的方言,最爱说的话是“如果怎么怎么样就勒令退学”,他因为有口音,“退学”听上去很像“退靴”。每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台下的同学们都忍不住想笑。
政教主任一手拿着麦克风,一手拿着讲稿。考核的内容除了每个班的做操、卫生情况,还包括一个班级的上课情况。
本周刚好抽到纪律班,政教主任在查看过监控后,抓到了一批违纪学生。他拿着麦克风念了一长串名字,什么某某某上课玩笔,某某某上课玩牌,某某某上课玩脚。
当然,这还不是最搞笑的,最搞笑的是什么某某某上课下棋就算了,还十分没有道德地悔棋,某某某上课吃手抓饼,发现手抓饼烤糊了没有吃,但也算违纪,某某某上课揪前桌的头发,被发现后不承认还推给同桌。
随着全校同学的哄笑声,南向晚忍不住摇头叹息,学渣就是学渣,上课不认真听讲,小动作这么多。
谁知道她还没有吐槽完,就听到喇叭里传来姜达令的名字,政教主任说姜达令在课上对着一面粉色的镜子挤痘。
姜达令哀嚎一声嘟起嘴,与此同时,南向晚的心也跟着一沉。
果然,政教主任接着说:“南向晚在自习课上动作粗暴地挤别人的痘。林骁然被挤痘后哇哇怪叫,张牙舞爪像练过蛤蟆功。”
“呦呦呦……”
别的同学在哈哈大笑,纪律班的同学纷纷寻找事件的当事人,还争先恐后地发出起哄的声音。南向晚用巴掌大的小本子挡上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灯光逐渐暗下来,文艺表演开始了。
记忆中的节目轮番上演,刘羽白的小提琴和陈诗韵的民族舞获得了同学们阵阵掌声,身旁的人也在不断议论,说这个人是火箭班的男神,那个人是火箭班的女神。
很快,林骁然出场了。
如果不是同学提醒,南向晚几乎注意不到他。
他和其他班级的八九个同学混在一起唱了一首《真心英雄》,现场麦克风有限,几乎分辨不出他的声音,舞台距离很远,几乎看不清他的面孔。
这让班里的同学们大失所望。
普通班的人没地位啊,火箭班可以上两个节目,还都是单人节目,纪律班呢,只有一个节目,还是和别的班混在一起。
原本打算录音的南向晚也彻底了放弃这个念头,更何况她也没带MP3。中午的时候,她给MP3充电,下午走得急,忘了拿。
表演结束后,校方放映了一个电影,南向晚看了一阵,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旁边坐着一个人。
她的旁边并没有多余的位置,那人就坐在过道的台阶上,不过他身高腿长,坐在台阶上也不比她矮多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那人半靠在她的座椅扶手上,似乎睡着了。
南向晚看了那人一阵,小声说:“林骁然……”
林骁然听到声音,慢慢抬起脸。
借着电影银幕上微弱的灯光,南向晚在林骁然脸上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她忍不住盯着他看,惊诧地问道:“你、你化妆了?”
“……”骤然清醒的林骁然骂了一句脏话,立马用手摸。
他在后台和同组同学准备,有舞蹈队的老师看到他们说这么上台不行,灯光一打什么都变了,一定要化妆。
他大叫着不要,女老师还是拿着粉盒追他,一定要往他脸上抹。抹了粉不算,还给他脸上擦了腮红,吓得他都不敢照镜子。
也怪他粗心大意,他们的节目在比较靠后的位置,一行人在后台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渐渐忘了化过妆这回事。表演结束后各回各班,一路上黑漆漆的也没人注意到他。还好南向晚提醒了他,不然他一定会带着这个鬼一样的妆回家,一路上不知道会吓到多少人,回去后会不会吓到他妈。
“抹掉了吗?”林骁然问。
“没了。”南向晚忍着笑说道。
“骗人!”
一下子被识破了,南向晚只得求饶,“好了好了,我给你擦。”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线,南向晚用纸慢慢在林骁然脸上擦拭。
与此同时,电影的主题曲响起,主人公在一片灯火阑珊中说:“希望是美好的,而美好的事物永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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