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人缓缓走上山丘来,张启只又拿出三个新茶杯,满上茶,然后拿着手杖静静等着。
不多时,身后的脚步声进了,便有人道:“想必这位就是张小仙师吧?”
张启转过头来,就见一身形稍显宽胖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
张启望向李倓,“不知这位是……”
“这位是永和县县令,王永德王大人,这一位是王大人的师爷,冯师爷。”李倓一一为几人介绍,“至于这一位,就是土地老爷身边的侍者,张小仙师了。”
张启微微愣神,心说这县令没事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还没猜测这三人来意,那王永德就一脸笑意道:“张小仙师,久仰久仰!”
张启自然是抱拳回礼,场面功夫可不能够落下,“今日清早就只闻花草生香,猜测是有贵客前来。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哪里哪里。”
冯明冲张启一抱拳,倒是未多做寒暄,只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那城隍庙、土地庙以及那呆满乌鸦的巨木上,略略一怔。
“这……”
“这是此地的土地老爷、城隍老爷以及山神老爷。”李倓道。
王永德心中一惊,“你为何不早说此事,就应当先备好香火才是。”
“备好了,备好了。”李倓从一直提在手里的袋子里掏出一把上好的香来,递到王永德面前,“王大人,您请!”
冯明瞅着李倓,难怪临行前这李倓非要回家一趟,原来是去备香火去了,还真是准备充足。
有香在面前,若是不给这几位神祇上香着实是过不去,这三人一一上完香之后,张启冲着这三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几位贵客莅临,这荒郊野岭也无甚么好招待的,就只有一些粗茶,还望几位不要嫌弃。”
冯明瞅了一眼这黑树下的石头桌子,略显畏惧。
于他而言,这满树的乌鸦聚集,定然是成了精。尤其乌鸦向来都是厄运之物,遇上孤零零一只寻常人都需祈福避祸,更何况这齐压压一树呢?
他便开口道:“非是嫌弃这粗茶,只是我等如今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搁。”
张启转头望着他笑道:“再如何的要紧事也不至于连一盏茶的功夫都耽搁不起吧?”
冯明正欲解释,王永德摆摆手,道:“冯先生不必多说,既然主人邀请,怎么能拒绝呢?”
张启伸手,“王大人,您请。”
王永德点点头,道了一声恭敬不如从命,微微触了触茶杯,心说怎么是冰冰凉的?
想必是搁置久了。
王永德没有多想,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喝完这杯茶之后他放下茶杯,刚准备吆喝冯明也过来尝一口,忽然一愣。
咦?
他略显懊恼,心说怎么就一口给喝了。
咂咂嘴略作回味,王永德望向了桌子上另外两杯茶,冲着冯明道:“冯先生,你不乐意喝是吧?刚巧我有些口渴,你若是不喝,我就代你喝了算了。”
冯明跟了王永德十几年,一眼就瞧出王永德的不对劲,忙道:“既然是张小仙师刻意为我准备的,我怎能拒绝仙师的美意?”
说着冯明几步走上前一伸手将这杯茶端起来,一饮而尽。
怎么冰冰凉?还以为什么难得一见的好茶呢,原也没啥好喝的,王永德这瘪犊子是不是逗我呢?
咦?
冯明拿起茶杯将茶杯中剩余几滴茶水倒进嘴里,意犹未尽咂咂嘴。
王永德没好气看着冯明,冯明瞅着王永德。
忽而,这两人同时转头望向另外一杯茶。
李倓再怎么没眼力见也不至于不明白这杯茶是好东西,忙三步做两步走上去端起茶杯,掐着王永德与冯明正欲开口的点儿道:“刚好有些渴了,多谢小仙师。”
王永德与冯明只好闭上了嘴。
李倓没像那两人一般一饮而尽,而是轻轻嘬了一口,入口涩意过去之后,就只觉唇齿生香,这些天劳累积累下的疲惫都一扫而空,连带头疼的老毛病都减轻了不少。
王永德又轻轻嘬了一小口,闭着眼睛,摇头晃脑。
这可真是好东西,恐怕是延年益寿的仙茶。
就是不知道小仙师准不准许自己带回家去,回了之后给小钰喝上一口,指不定这些天反复的病症也能彻底除去了。
王永德与冯明二人斜瞥着李倓这副做派,很是不满。
原想你是一个老实商人,没想到竟然也是一个混账玩意儿。
你装什么呀?我又不是没喝,做这副样子你给谁看呢!回去之后定然要找个由头好好治你的罪!
心虽如此想,两人也略有悔意,早晓得自己也应该一小口一小口慢慢饮,这一口下去,还没来得及品尝滋味儿,就没了。
就算再怎么想回味,这两人倒是不敢让张启添茶了。
原心中还对张启有些轻视,等这一口茶下去之后,自然就将张启看得高了。
能弄到此等神仙茶的人,若说只是一个小修士,怕是没人信的。
此时树上的乌鸦忽然嘎嘎叫了一声,张启听出老黑的意思了。
老黑是说,拿老白的茶来装犊子,不害臊!
张启自然不害臊,否则也不会没事就跑到地底下摸几根树根。
“既然茶喝完了,那我们就谈谈正事吧,”张启道:“还不知道几位来此所为何事?”
冯明没打算开口,这种事儿自然应该让王永德起个头儿。
可等半晌没等王永德回话,转头一看,就见王永德正歪着脑袋瞅着李倓。
再顺着王永德的眼神看过去,就见李倓正偷摸着将茶杯里的茶往一个小瓶子里灌。
王永德冷着脸。
这李倓端得是毫无品性,一杯茶也舍不得喝还要带回家去,怎如此小气?想必今后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嗯……回去之后要不要找个由头向他弄一半茶水给我儿子喝一喝,说不定能让我儿子开窍呢?
冯明无奈看着王永德,摇摇头,转头冲着张启抱拳道:“仙师见笑了,我等来此,是为了新修驿道的事情。”
新修驿道?想必李倓透漏了此事是自己所提吧。可这事儿不是很简单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启问道:“难不成是此法不行?”
“倒不是不行,只是条件不允许。”
“什么意思?”
冯明苦笑一声,“官府没钱。”
张启抽了抽嘴角。
冯明接着道:“因此,我与王大人才想问问仙师,看仙师是否还有其他妙计。”
张启偷偷翻了一个白眼,我能有什么妙计?难不成我还能给你变出真金白银来?
想了想,张启忽然心中一动,“永和县城中商人多吗?”
冯明点头,“自然是多。因为永和县周边土地贫瘠,种粮往往养活不了一家人。因此,家家户户都会做点小生意。原先旧朝永和县就不少有乡绅富商,虽是这三年生意不大好做,但各个商人都没放弃做生意这门营生。”
张启点头,“既然如此,这就好办了。”
冯明忙问道:“小仙师难不成有妙计于胸?”
张启道:“既然官家没钱,何不让这些商人出钱呢?”
冯明苦笑道:“商人重利,若是拿出几两银子给路边乞丐他们倒是不介意,可若是花成千上万两银子来做这等事,怕是没有一个人会出这笔钱。”
“都说是商人重利,你不拿出吸引他们的回报来,他们有怎么舍得投钱呢?”
“仙师此言何意?”
张启道:“将此事承包出去,官府不用管,只需让其他的商人各自投钱来做。谁个愿意给官家修这条驿道,今后三十年时间,此驿道的过关税费就让谁个来收。此外,谁个愿意在驿道此处建商铺酒楼,那商铺酒楼建成之后,今后三十年时间这商铺酒楼的归属权就是谁个的。只要稍费功夫让他们晓得这条驿道今后将车水马龙,难道不会有大把的商人争着抢着要来修建吗?那时候,官家只需待价而沽,岂不美哉?”
王永德忽然皱着眉头插话道:“可税收历来只能官家来收,若是让商人来收税的话,岂不乱套?”
张启道:“王大人只看小节却不观全局。若是商人不出钱,没有这条驿道,官家也就收不了这份关税。有了这条驿道之后,就算官家收不到这份关税,可永和县商业大肆发展,百姓富足之下,永和县内能收的税收自然是增多了。”
“况且,承包商人只有三十年的归属权,等三十年之后,这条驿道还是属于官家,连带驿道周围建立的酒铺茶楼一道儿都可尽数拿回去。更重要的是……”
冯明忽然一激灵道:“更重要的是,官家压根就没有出一分钱!”
王永德眼睛也亮得吓人,“这么一来,我们官家什么也不用做,一分钱也不用花,就白白多了一条驿道!”
末了他尤不自信道:“天底下难不成真的有这么好的事儿?”
张启微笑道:“官家并非什么都没做,虽是没有花钱,可付出了土地。什么东西是不用在土地上建成的?官家手里拿捏着土地,如何拿捏那些仰仗土地来挣钱的商家,难不成还要我来明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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