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浅看见徐长安从外面走过来,她的视线就从这个诱人的小院上移开,咽下口中小半块柿子饼,做势要起身。
“回来啦。”
云浅正要起身,便被徐长安轻轻压住了肩头,她疑惑后,看向徐长安的表情,惊讶的说道:“你……很高兴?”
“嗯。”徐长安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对于暮雨峰的归属感一大半都来自于这个先生,于他而言,被先生承认是学生就是很好的事情。
嗯。
先生怎么说也是上一代、和温师姐师父同一个辈分的人,所以他在暮雨峰算是有了正统的派系了?
徐长安掀起云浅的的面纱,伸手抹去她嘴角处的糖霜,心想他高兴不是因为道姑,而是今日他被先生承认,这对云姑娘未来的修行定是有好处的。
“我清早才上的胭脂,别给我抹去了。”云浅提醒道。
徐长安看着云浅软软的唇,无奈的说道:“小姐,你上的那点胭脂,早就随着梅子、柿饼被你吃干净了。”
“这样?”云浅点点头:“我说呢……不过我累了,吃些东西才能恢复力气。”
可是胭脂现在不重要了。
对于云浅而言,天底下的事情再大,也大不过他高兴。
能让他离开了还挂着笑意,都是很厉害的人。
“因为她?”云浅看向主楼的方向。
徐长安看了一眼主楼的方向,咳了一声:“我有事离开一会马上回来,小姐……我来是与你说一声,先生说要来找你。”
“嗯。”云浅表示自己知道了。
“有什么事情就听先生的吧,她若是要提前帮你看看丹田的事情也可以,我去一趟百草园就回来。”徐长安掂了掂身上的药箱,急匆匆的离去了。
“……”
徐长安走的很急,毕竟早些走就能早些回来。
看着徐长安背着药箱离去的背影,云浅微微一愣后,露出一抹怀念的神色。
当初还在岛上时候,徐长安为了学医给她改善身子,便是背着一个药箱在岛上、林子、小山上到处跑摘给她能用的草药。
说是草药,放在尘世的认知里,应当说是什么仙草?
反正不管是什么品阶的草,周围有什么药毒、屏障之类的全部没用,徐长安的手这么一拽,也都连根拔起了。
不过后来他发现无论给自己吃什么草药都没用,便专精于针法和艾灸。
似是这样背着药箱出门的景色……
云浅的眸子轻轻颤着。
她有些时日没有见过了。
姓李的道姑?
他的先生是吧。
让他高兴,便是有用的人,云浅对她稍稍有了一些好感。
云浅转过头。
“……”
徐长安前脚刚走,道姑后脚就突兀的出现在云浅面前。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
云浅眨眨眼,心想这位女道士的确不似书上李莫愁那样的美艳。
她面容平凡、气质平和,不说与云浅相比,就算是和北桑城青楼里的清秀姑娘相比……在女韵上也是输的一塌糊涂。
云浅心想,夫君是喜欢这样没有什么女人味的姑娘?
毋容置疑,徐长安对于眼前这个不知道名字、长相平凡的姑娘的好感要远远大于会酿酒、有着泪痣、样貌秀丽的柳青萝的。
因为什么?
因为道姑比柳青萝要高挑一些,身材更好?
也是。
夫君的审美总是让人摸不透的。
——
道姑忽然在云浅面前显形,有想过见面之后各种事情,却不想……云浅直勾勾盯着她看,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这姑娘……
究竟是什么样的性子?
算了。
能把徐长安养成那个温润性子的云姑娘,要么是一个极度温柔的人,要么就是一个极度的怪人,现在看来……云浅应当是后者。
虽然道姑看起来一副要来试探云浅的样子,其实她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不知晓怎么与后辈的妻子相处。
要不然也不至于为了一个见面礼的事情一直纠结。
毕竟她活了这么久,也只有徐长安这么让她认可的后辈,虽然她平日里对徐长安是严肃的态度,但是云浅又不是她的学生,而且同为姑娘家,自己的态度……应当要温和一些?
所以,道姑看着云浅面上一层薄薄的面纱,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和云浅一样呆住了。
“……?”
气氛忽然的僵硬,这让云浅脑袋上冒起了一个小小的问号,她微微抬眼,心想徐长安之前让她说过用平常心对待道姑,那就她按照自己里的逻辑来了。
“我要摘下面纱吗?”云浅问。
近距离听见了云浅的声音,道姑只觉得像是一阵缥缈的云雾拂过耳朵,一时间只顾着听音色,而没有注意到她话语中的意义。
“什么?”她一怔。
“我要摘下面纱吗?”云浅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旋即补充道:“天气有些闷。”
道姑看着云浅一双晶莹的眸子,不解的道:“为什么问我?”
云浅:“……”
云浅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徐长安走的时候让她尽量去听道姑的,再说……这面纱戴久了,的确是不舒服。
被云浅看着,道姑忽然发现自己本来准备好的严厉样貌一丁点也用不上了,她竟然有些慌张的摆摆手:“妹妹要做什么,也不用问我。”
“妹妹?”云浅眨眨眼。
不对吧。
道姑是她夫君的老师,怎么唤了自己一声妹妹。
虽然云浅教过徐长安练字,但是徐长安可不想她当他的老师。
“妹妹还不是暮雨峰的人,再说……即便是,这里不讲什么辈分。”道姑说道。
“好。”云浅摘下了面纱,露出下方的面容。
道姑看着云浅的脸,整个人失神了半晌,许久后深吸一口气。
真是个……漂亮到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人。
她算是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脱口而出的“妹妹”是什么原因了。
云浅从气质、样貌、谈吐上来都像极了徐长安的长辈,而不是妻子,所以她从远远看见云浅的第一眼,就没有将她真的当成徐长安的妻子。
事实上,云浅作为将徐长安养大的人,某种意义上真的与她是一辈的。
——
院子不大,云浅就坐在庭院大门一侧的石桌前,道姑则站在她的对面,这一幕很是奇怪,但是最奇怪的是云浅,是她的性子打乱了道姑本来一切的准备,让她不知道应当做什么好了。
她本意是了解一下徐长安这个妻子,间接了解一下自己学生的成长环境。
“云姑娘是吧。”道姑咳了一声,在云浅对面的石桌前坐下。
“是我。”云浅点点头,身子晃了一下:“你要吃蜜饯吗?”
她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柿饼递到道姑的眼前,她因为略显困乏、甚至伸手的模样都充满了柔媚。
道姑:“……”
一般情况下,是没有她这样自然而然送吃的行为吧……这里可是她的剑堂,怎么感觉像是她到了云浅的家里做客?
被反客为主了?
还真是。
她如今所在的院子是徐长安因为修行曾经住过的地方,这里从木桌上的剑痕到石桌到处都刻印着他生活的痕迹,对于云浅来说……这里就是她的地盘。
充斥着夫君气息的地儿,她不是主人,谁是主人?
“不吃?味道还是可以的。”云浅说道。
“谢谢。”道姑接过了柿饼,看着云浅自然而然的态度,心里像是如沐春风,很是舒适。
因为云浅的态度,所以哪怕道姑方才的表现失礼,却也没有让气氛出现一丁点的尴尬。
道姑此时已经完全意识到,主导权莫名其妙的滑到了眼前这个正在吃蜜饯的人身上。
她吃了一口蜜饯,才抬起头就瞧着云浅盯着她看。
“味道怎么样?”云浅问。
“挺好吃的。”
“是吧,我也觉得。”
云浅勾起嘴角,心想夫君亲手做的柿饼,就应当是好吃的。
有眼光。
道姑:“……”
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来着?
叹气。
原来,她这个假道士本就是不能免俗的,云浅实在是太好看了。
她自从出现就激活了庭院里的阵法,在这样的阵法里,云浅的一切伪装她应当都是能看透的,可事实证明……云浅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本心。
不恭敬也好。
给她吃蜜饯也好。
平静也好。
都是她真实的样子……这样的心思通透,与当年的徐长安一般无二。
云浅显然不是心思白净的痴儿,那就是心境与众不同。
道姑喜欢徐长安,是因为他和光同尘的性子,但是云浅……实在是奇怪。
掌门说徐长安是仙人转世,仙人转世朝夕相处的妻子,有不正常的地方,似乎不值得惊诧?
若是换了一个人与她说方才云浅的那些话,她应当连理会的心思都不会有,但是云浅说了,她就完全没有想过拒绝。
道姑眨眼的频率加快。
她似乎明白……徐长安为什么会被云浅吃的死死的了。
道姑心想自己上一次这样与一个姑娘坐在一起吃蜜饯,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应当还是她没有躲进道观,少女时期与姐妹一同吃茶的时候。
徐长安在她心里是“孩子”。
云浅……可没有一丁点孩子的样子。
道姑吃下了柿饼,认真的说道:“妹妹唤我一声姐姐就是。”
“姐姐?”云浅擦了擦嘴角的糖霜,奇怪的说道:“你不是我夫君的先生?”
“他唤你小姐。”道姑学着云浅的样子,擦了擦糖霜。
“我喜欢听。”云浅点头:“算了,他让我听你的,姐姐就姐姐了。”
蜜饯吃了,该互相认识一下了。
“云浅,云雨的云,搁浅的浅。”云浅指着自己。
“……”
气氛一时间凝住了。
道姑眼睛睁大了一些,呼吸过了两瞬,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妹妹的意思。
是在问她的名字的。
“我姓李。”道姑说道。
“你没有名字?我听说人都是有名字的。”云浅饶有兴趣的说道:“你觉得莫愁这个名怎么样?我很喜欢这个姑娘。”
道姑眼角微微一抽。
这妹妹是不是太失礼了。
怎么还给她起上名字了。
不过,奇怪就奇怪在,无论云浅做什么都给她一种十分自然的感觉,她的一颦一笑、每一句话,都像极了曾经道观里师父拂尘划过空气时留下的轨迹。
所以哪怕再失礼,冥冥之中都有一种感觉驱动她,让她顺着云浅来。
那种感觉很奇怪。
就像是……修炼?
——
“知白。”道姑认真的说道。
“嗯?”云浅看着她。
“李知白,知白守黑。”道姑轻轻叹息,心想她已经许久没有和人说过自己的名字了。
“李知白,这是你的名字?”云浅看起来有些失望,显然她更喜欢李莫愁一点。
“是。”
“原来知道你的名字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徐长安只是不问,问了就会知道。
“什么意思?”李知白看着云浅,觉得这个姑娘就是奇怪的紧。
“没什么意思。”云浅缓缓摇头,瞧着眼前这个长发束起、有着极好身材但是样貌平平的道姑,问道:“姐姐今年多大了。”
李知白:“……”
她本以为云浅已经很奇怪了,没想到更奇怪的还在后面。
“这句话,该我去问妹妹。”李知白无奈的说道。
“是吗?”云浅应了一声。
认识一个人,名字、年龄都是第一步,所以她才问,这就是她的平常心,是徐长安要求的。
“我唤你一声姐姐,就应当是比你小的。”云浅撩起垂下来的耳边侧发,说道:“所以,姐姐多大了。”
——
——
“不知道小姐和先生相处是什么样子,不过……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徐长安拎着药箱,花费了一些力气才从剑堂里那些一层一层的姑娘里突围出来。
他先生对于学生之外的人很温柔,所以他一点不担心云浅的失礼。
不过……
如果云浅真的失礼了,到时候先生说不得会把账算在自己身上。
“小师弟!这边!”
“公子!”
远处,又有姑娘朝着他走过来。
“师姐,我还有事儿。”徐长安一愣后,立刻往暮雨峰传送阵走过去。
也没办法。
这些师姐不会擅自闯剑堂,之前云浅在他身边的时候她们也不会来打扰,如今徐长安出了剑堂、云浅也不在……那就变成了她们最熟悉的小师弟。
这些好奇心爆棚的师姐们差点没把他给活吃了。
这一下就上来问东问西。
无非是关于剑堂、关于云浅的各种问题。
“她们怎么有那么多想问的?”徐长安走到安静的地方,想着之前某些师姐炙热的目光,眼角抽了抽。
百草园虽然名字叫园子,可事实上也是和暮雨峰、天明峰一样独占一个山头,所以要去百草园,还是得用传送阵。
徐长安走到水边,看了一眼自己的样子。
衣裳被那些师姐扒拉的凌乱,甚至抹上了胭脂,而且不出意外的是……他身上又沾了那些洗不去的、带着胭脂香气的灵力。
头大了,胭脂能洗,灵气可洗不掉。
这样子出暮雨峰,那些弟子又要传出各种奇怪的流言。
虽然他不在意,但是如今云浅也上山了,若是让云姑娘听见……
得想个办法。
自然而然的,徐长安就想到了曾经替他斩断胭脂灵气的温梨、温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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