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污染?什么意思?难道是某种警告吗?
这是第一个解出的疑似确定词组,没有人理解是什么意思,但最起码有接近准确的答案被解出。
谢伦的方式依旧是截取最短信息单元进行模糊对比,然后甄选所有近似单元进行比对和莫比利亚式解码。
由于不确定性,单个最短单元与近似单元的比对和莫比利亚式解码会得出很多单字(字母),然而我们并不知道哪一个单字(字母)才是正确答案。
谢伦并不认为重复信息会是某个单字,至少应该是某个词组。
这时候,我们将通过莫比利亚式解码能共同得出确定单字(字母)的单元向前或向后延伸一个单元。
那些与那些能与这个单元适用莫比利亚式解码得出这个单字(字母)的近似单元同样向前或向后延伸一个单元。
如果无法再接触含该单字的词组,则证明解码错误。
如果样本中部分仍旧能解出词组,那么继续延伸,再解出下一个单元单字(字母)。
“程序污染”这个词组是当前。能够解出的最长词组,再往前或者往后,都无法形成莫比利亚解码的答案。
这一解码是否正确?加索斯果断命令其他解码方案暂停,谢伦继续进行其他单元词组解码尝试。
而其余人手,集中进行所有解出“程序污染”词组长度的乱码,和后续继续出现的所有乱码进行比对解码,看是否能得出相同结果。
果核历曙光之门时间766年12月31-日下午17时,现实时刻的上午8点30,经过87小时的破解工作,第二个词组疑似由谢伦解出:“确认”
同时,经其他解码人员对重新出现的乱码进行重复重解,确认可通过莫比利亚解码解出“程序污染”的乱码信息段仍在后续通讯乱码中持续出现。
果核历曙光之门时间766年12月31-日晚21时,现实时刻的上午10点30,经过91小时的破解工作,第三个词组疑似由谢伦解出:“界限”
同时,经其他解码人员对重新出现的乱码进行重复重解比对,确认可通过莫比利亚解码解出“程序污染”“确认”的乱码仍在后续通讯乱码中持续出现。
果核历曙光之门时间766年12月31+日上午7时,现实时刻的下午1点30,经过100小时的破解工作,第四个词组疑似由谢伦解出:“自体殉爆”
同时,经其他解码人员对重新出现的乱码进行重复重解比对,确认可通过莫比利亚解码解出“程序污染”“确认”的乱码仍在后续通讯乱码中持续出现。
但“界限”未再重复出现,疑似错解或非关键词组。
工作分配的重点开始发生变化,加索斯-莫比利亚解码-宪指破解8人小组由谢伦1人解码7人验证转变为谢伦带领3人小组解码,4人对后续乱码比对验证。
果核历曙光之门时间767年1月1-日凌晨3时,现实时刻的凌晨1点30,第一个疑似指称行词组解出:“福克尔博”。
果核历曙光之门时间767年1月1-日凌晨7时,现实时刻的凌晨3点30,“福克尔博”经4个小时后续乱码解码验证,确认重复出现。
果核历曙光之门时间767年1月1-日凌晨8时,现实时刻的凌晨4点,密室内已清场,只剩下宪卫三巨头和汇报情况的加索斯。
摆在孟萨利、烈龙坦与桑德亚面前的是这样一系列确认可重复解出的词组:
“程序污染”、“确认”、“自体殉爆”、“危险目标”、“整体摧毁”、“分裂体感染”、“宪指”、“梦境系统群体目标”、“被影响者”、“清除”、“福克尔博”
没有人能从这11个词组里头组合出完整的宪指,甚至没有人知道这11个词组是否正确。
唯一可能提供线索的是,“福克尔博”这个似乎是某种名称的词组。
“经外勤报备处查询,第四处执行科第七督查组有‘福克尔博’的宪卫人员,正在腐海范围内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执行A00132号执行令一级延伸调查。”
早在前来汇报之前,加索斯已经进行了充足的周边情报调查,甚至是从福克尔博这个词组出现的第一刻他就开始了相关调查。
“对上了。”孟萨利双肘支撑着桌面,双掌合拢两只大拇指支住下巴:
“13年前与A00132同时出现的B86923号切断中枢外发信息通路。”
桑德亚自动接上话茬:“然后这次飞弹启动干扰与宪指接收强干扰,也就是说,宪章正在阻止史克的某种阴谋?”
孟萨利点点头,神色明显放松了下来。
见三位顶级大佬都不再发声,加索斯不得不硬着头皮捧哏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孟萨利双手抱胸后躺到了座椅靠背上:
“外联通道联系上福克尔博,发指向性S级秘报,毫无保留的将发生的一切和这11个词组告诉他。”
所谓指向性S级秘报,即为除指向性目标不限级别外,仅保密等级S级以上人员可接触的秘密资料。
“告诉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完全授权给他。无论他做出任何决定,事后均不追责。”见加索斯准备去按指令行动了,孟萨利又额外补充道。
加索斯答应一声,快步转身去处理相关事宜了。
他心里清楚,所谓指向性S级秘报而不是连他都无法得知仅限三巨头范围的双S级,不止是前情他已经知道,还因为后续需要他亲自处理。
“四处七组么?”一直沉默的烈龙坦似有所思的看着桌面上“自体殉爆”的字样。
第四处是他多年主管的范围,该清楚的特殊情况他当然清楚。
如果单纯一个福克尔博的话他未必会想起来,但再加上四处七组字样……
“怎么了?”正放松的活动着双肩的桑德亚转头问他。
“没什么。”烈龙坦眼皮低垂,却还是说了出来:“四处七组的福克尔博的话,好像是个虚无。”
“这么说,事后不追责的话,倒显得矫情了。”孟萨利神色一凝,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没有让桑德亚去追回加索斯的意思。
宪卫系统的事后不追责,向来仅限于用在过度行使权限上,而不是允许你瞎想八想做出过度宽厚柔和的错误的决定。
但联想起“自体殉爆”字样和那位宪卫虚无的身份,他已经没有任何再承担后果的可能。
孟萨利从不担心有宪卫人员会故意曲解宪指,即使是模糊到这种程度的宪指。
“发生过什么,大概不会再有人知道了吧?”他只是有些遗憾,关于这件事完整的真相,大抵是没有人能再有机会了解了。
在接收到加索斯发过来的联络申请之前,福克尔博已经要疯掉了。
虽然他本来就觉得,从失去人类身份起,自己一直都是疯的。
要让一个疯掉的疯子崩溃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抽去他精神唯一的脊梁,和用以维持存在的唯一执念。
从果核历766年12月28日夜23点,至果核历767年1月1日凌晨4点20分。
整整77个小时20分钟,福克尔博彻底失去了跟宪章系统的联系。
更令他惊恐的是,自29日凌晨1点起,他的探索者内自载的宪卫终端,与宪卫局中央信息终端也彻底失去了联系。
那不可能是信号问题,他连接的是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与外界联通的地线,地下光缆,一旦中断自测系统就会发出警报的线路。
他无法完整而理智的思考,却无法停止胡乱的思考。
他逐渐无法自控的猜测到自己的调查,是不是触碰到了宪章系统绝不允许他人触碰的某种顶级机密,因此被封闭了权限,被逐出了宪卫体系。
他觉得这种猜测触碰到了真相。
他不停的试图告诉自己,这或许是一个意外,或许有某种他预测不到的事情发生,或许是宪章系统和宪卫终端发生了某种故障。
但他又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你不切实际的奢望而已。
在他失去作为碳基生物的生命时,他的核心处理程序内充斥的是愤怒、不甘、仇恨、阴暗的报复欲、扭曲等等复杂到他自己都无法分辨的情绪。
种种几乎撑爆他整个意识体不停挤满他内心的情绪。
而在久候宪章系统未得到答复,更意外的失去了与宪卫局中央信息终端的链接权限后,他的心里却只有一种情绪。
那就是惶恐。
除此之外是一片的空,仿佛那里存在着一个无形的黑洞,所有的想法和情绪都不停的被吸入其中不见踪影。
他开始觉得心中无法填补的空,被整个世界抛弃的那种空。
宪卫局对他来说,就是整个世界。
他猜测是不是正有一颗飞弹正锁定着这里飞行,很快就将会把他和这里的一切化为灰烬从而彻底湮没某些秘密。
他只恨那颗飞弹为什么不早点到来。
为什么要让自己多一秒在被宪卫体系抛弃的状况下还要存在于这个世间,不在自己还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毁灭掉自己。
然而在他不断的期盼和恐惧中,那颗飞弹却始终没有到来。
他彻底的陷入崩溃,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用于绝望的嚎哭与恶毒的咒骂。
他疯狂的边哭泣边咒骂响虎,咒骂终焉镇,咒骂在这里遇到的喜欢或不喜欢的一切……
他开始恶毒的咒骂杨鱼沐和五处、咒骂彭比特金森特、咒骂那个让自己得到关键信息的雨风铃酒馆、咒骂司徒尔森……
但他始终不曾咒骂宪章系统和宪卫局,他对自己的这种际遇并没有丝毫的不满,只是憎恨为何是自己触碰了这种机密。
但他却不敢离开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
即使在他最绝望最疯狂的时刻,他也觉得自己应该守在这里,不让那些被他封锁在梦境内的那些人有丝毫出逃的机会。
尽管他们有可能无辜,但只要能让他与宪卫体系产生丝毫的联系,他不在乎谁无辜不无辜。
这并无助于他的绝望,却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可怜与卑微。
果核历767年1月1日凌晨4点20分,当加索斯请求联络的信号传来时,福克尔博正筋疲力竭的抱膝埋头坐在地面上抽泣。
他几乎以为那声响只是自己的幻听而已,而不肯抬起头看一眼,直至那信号声一直一直固执的响起。
他勉强扫了眼臂甲,那上方蓝色的信号灯的确是在闪烁。
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随即心中充满狂喜。
他想起来需要整理仪容,但似乎太难清理,他害怕但隔太久通讯中断,所以他干脆扯掉了自己的仿生面皮。
他看起来还是很狼狈,但是至少,金属构建的面庞上,没人看得出他哭过。
通讯很简短,加索斯简短的转述了孟萨利的命令,并传送给他两份文件,随即中断了通讯。
在第一份文件里,他了解了他一直期盼的那枚飞弹为什么直至现在还未到来的原因,这让他更加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想是正确的。
毕竟事关那位大人啊,他微笑着想到,并有些感激的想起自己还曾偶然有机会与他碰面,在他那里品尝到了产自克罗地亚莫托文的白松露酱。
如果不是那位大人的拦阻,自己大概会在被抛弃的痛苦中死去吧?他想,至少现在宪卫体系终于用得上自己了。
在第二份11个词组构成的文件上,他自动结合飞弹猜想,组合了自己的理解:
确认危险目标,福克尔博程序感染,自体殉爆整体摧毁梦境系统群体目标,(彻底)清除分裂体感染。
那么,自己原来并不是因为获知了某种秘密而被驱逐出宪卫体系,而是因为那位大人的分裂体在不知不觉中感染了自己的程序啊。
事后不追责,大概是原谅自己丧失警惕被分裂体感染的事情吧?也就是说就算彻底的消失死去,宪卫体系仍然会承认自己是其中一员。
最后时刻,能回归宪卫体系,这感觉真好。
他微笑着拆开了自己探索者机体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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