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算里边没声音了,元昭也不打算留着这邪门的物件,尤其是不明来历的。
这些年,她在仙云宗不是修炼便是在看书。《神兵图谱》和《异物志》之类的典籍看过不少,没看到有记载这玩意儿。
它是何来历?里边的邪灵是死了还是在装死?或者藏起来伺机而为?
欲知真相,她大可往钟里输入一缕灵识探明情况。但, 此钟的底细和功效她一无所知,万一输入灵识被里边的邪灵偷袭吞噬滋补伤势,她岂不亏大发了?
敬畏未知,小心防范,总好过事后诸葛亡羊补牢。
若说收为己用,大可不必。
俗话说, 道在心中求,无谓舍近求远。只要勤勉修行, 增强自身的功力,任何天材地宝与法器都困不住她。反之亦然,任何法器也破不了她布置的禁制。
除非被当成她的玩具,否则没有留着的必要。
对于这种未知的物件,更不可能留着给青鹤、红药。万一她们心志不坚,而里边又还藏着邪物的话,随时会被影响利用。
为安全起见,让它灰飞烟灭最稳妥。
几经思量,她加大了火势,试图将铁钟烧成灰烬。一连烧了两个多时辰,天都快亮了,那玩意儿除了被炼成金红色,外表完好无损,反而把她累得够呛。
不能再炼了,灵力大减将置她于险境,得不偿失。
一再确认钟里无活物,这才收起业火。
至于它是何来历,等回到仙云宗再打听。只是眼下, 那铁钟是被烧成的金红色, 想放入灵芥必须等它冷却后,否则钟身的热量会把里边的宝贝炙毁焚尽。
物到用时方恨少,看来,她更需要寻一些盛放奇珍异宝的器皿。要么自己炼制,那是青鹤的擅长,但要等到半年后。
她们眼下还有任务在身,不敢懈怠。
把钟放在跟前,从灵芥里取出两颗丹药服下。清香入喉,咽下,一股热流从心而出,蔓延全身,遍及四肢百骸与全身脉络。
果然是好东西,她开始闭目养神,急速回血中。
啧啧,还是太古厉害,不愧是渡过劫的神剑,反观她这主人有点菜啊!江湖险恶, 难怪天下仙门总想强取豪夺, 不惜一切代价来图谋仙云宗的福地灵脉。
看她此番历练,自打下山以来就没好过, 功力也从未彻底恢复过。
长此下去,她的业火用途顶多是烤鸡,焚什么神啊?时过境迁,威力减半,甚是心情低落,意兴阑珊。
目前,她已适应外界的气候,此番历练途中,若能觅一处清净地修行便最好不过了。仙云宗虽好,始终资源有限。而她有太古傍身,在哪儿都可以修行。
本地资源稀缺,她无意间闯入,在仙云宗得到百余年的受用与守护,足够了。
……
一个时辰后,正好卯初,天际破晓,沉寂的大地逐渐恢复生气。而昨晚波涛汹涌的江水早已平息,江水澄澈,仅剩微波荡漾,远处隐隐传来船夫的唱腔:
“照体长生空不空,空也不空,不空也是空,谁又说得准啊啊……”
龙江无桥,平日的来回靠渡船。
碍于江底下有吃人老龙的传闻,生怕它晚上没吃饱,白天也出来兴风作浪,除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撑渡,再无别的船只。
“空也不空,不空也是空呀……”
听他翻来覆去的唱着同样一句话,闭目调息的小元昭忍俊不禁,小嘴咧咧默默嘻笑了下。这是灵源之歌的其中一句,各地皆有传诵,被他自得其乐的瞎唱。
听久了倒也有趣,别有滋味。
当那老汉来到江边,意外地看见一位眉目清秀的小公子盘腿坐在巨石上,不禁微顿。
在这僻远的山间河水边,哪家小公子会独自一人坐在那儿?这肯定不是一般人。老汉想了想,再瞅瞅那小童,见她似乎未醒,便想蹑手蹑脚地转身离开。
龙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尤其是修士。
他往日过来撑渡常常一无所获,今天亦不外如是,无需介怀。然而,他刚走了几步路,便听到身后一道奶声奶气的稚嫩嗓音:
“老丈请留步……”
老汉身子一凝,本就皱成一团的五官表情苦涩,暗呼不妙。跑是不敢跑的,无奈转身上前几步,卟嗵跪下:
“小老儿不知小仙君在此,多有搅扰,万请见谅,莫与小老儿计较……”
“老丈莫怕,”小童睁开双眸,乌黑莹亮的大眼睛清澈明净,不含杂质,脆声道,“本君只是想问,你每天前来撑渡,不怕吃人的龙吗?”
一听到是问这话,老汉顿时胆壮,嘿嘿一笑:
“小老儿无知,只听祖宗说过,龙乃吉祥之兽,怎会吃人?都是谣传,谣传……”
他家祖祖辈辈住在七里之外的小村庄,老伴侍弄菜田,儿女各有家室。
他每天天不亮就往这儿赶,腿脚稳健,身子骨硬朗得很,一天能赚个铜板就很开心了。他不怕死,能与千年龙王为邻是一件幸事,每天哼着歌谣来撑渡。
而且他从未见过老龙,撑渡三十载,犹不知传闻的虚实。
“那你想不想知道江底下藏着何物,是不是龙?”小童一脸天真无邪地征询他的意见。
呃,老汉没想到她有此一问,愣住了。脸上出现一刹那的茫然,随后虔诚拜倒:
“多谢小仙君,但小老儿生于此,长于此,与此地万物为邻半生。祖祖辈辈亦与它们相安无事上千年,今日又何必惊动它们?小老儿斗胆,恳求小仙君手下留情。”
“你是凡人,怎知它没吃过人?”小童的语气一贯温和。
“小仙君,我祖上世代住于此,从未见过它吃人。”老汉连忙道,“包括村里的人家,它若吃人,大家早就跑光了……”
他有理由相信,那块碑上的字是老龙自己写的。
为了吓跑住在附近的村民,和来来往往的众生。使它在此得以清净修行,不被打扰。
“也有道理。”小童听罢,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或许正因如此,那老龙顺利升天了。”
诶?老汉一愣,不解地看着小童。
“如今在江底的,”小元昭凝望江面,灵识直透水底,一只厚壳老龟趴在淤泥里,头颅微仰,猩红的眼珠正阴森森地瞪着她的灵识,“是一只千年老乌龟。”
昨晚还想偷袭抢她的铁钟来着,被她座下的阵法挡住受了惊吓,这才缩了回去。
还是那句话,江湖险恶,若非她有丹药稍稍回血,一时还真的找不到清净之地调养生息。
话说,这灵丘也忒乱了些。修士尚且如此,凡人如何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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