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一帘风月九重天 > 第172回

丰元十五年六月,皇帝蒙朱雀入梦得神示。龙神隐,神鸟鸣,置换神像,由凤氏子孙供奉千秋。

    民间流言四起,说难怪武楚连年灾害,战乱不断,原来是供错神了。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如今,朝廷百官正在商议如何送旧神迎新神一事,择日动工。

    “哎,你们听说了吗?前朝的那块帝印裂了!”有人神秘兮兮道。

    他的话,成功引起大家的好奇,目光纷纷往这边凑。

    “哈?什么时候的事?因何裂了?”

    “就在陛下神鸟入梦的那夜,那印就裂了!无缘无故的裂!当时它被藏于榻下,突然裂开,把安乐侯吓了一跳!”

    “你怎知得那么清楚?好像身临其境,你当时就躺在人家榻底下呀?”有人笑谑一句。

    “啧,我亲戚的亲友在宫里打杂,无意间听里边的人闲聊提起……”那知情人睨了提出疑问的人一眼,没好气道,“啧,信不信随你们,我不说了。”

    众人顿时不依,连忙劝解:

    “哎哎,别呀,说嘛,说说看……”

    管他是真是假,听着有趣就行。那人见大家满眼好奇,盛情难却啊,只好勉为其难地继续往下说:

    “那安乐侯一看,坏了,此乃北月历代先祖帝王使用之物!虽然前朝没了,可先帝仁慈,让其后人在我朝安居乐业,礼待有加,更将此物归还于北月后人。

    如今在他手上莫名其妙地裂开,何故呢?侯爷百思不解,认为是自己的德行不够惹祖宗生气了。于是,他立志余生茹素,不坏苍生一草一木以赎罪过……”

    据此人描述,安乐侯因感德行有亏,不配珍藏此物。于是将它呈至朝堂,恭候圣裁。

    “那是前朝帝印,今上哪看得入眼?更不想夺人所好,落人话柄。既然安乐侯不要,那就把它赐还定远侯府,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此人故意卖个关子。

    “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着啊?”吃瓜群众耐性不足。

    听完这一出,他们还要继续赶路或做买卖呢。

    “结果,”那人挤眉弄眼,故弄玄虚,一字一句道,“那块历代相传的前朝帝印,被定远侯的嫡女安平郡主拿去熔了做首饰!”

    “啊?!啊哈哈哈……”

    他的故作姿态,成功引起茶楼众人的哄堂大笑。笑声中,有人谑骂,有人感怀长叹:

    “哎,自从出了那暴君,北月家尽出一些不肖子孙,北苍当绝啊!”

    “可不,气数已尽,即使有定远侯在朝撑着一时,子孙不成器,他也撑不了一世!等他一走,北月氏还不知后果怎样呢。”

    暴君虽可恶,定远侯却是一代忠勇之士。他的剑永远是对着敌人,从不指向百姓。北月族人是什么下场,民众不关心,但真心盼着定远侯一脉能有好结局。

    “所幸陛下仁慈,在先帝年间凭一人之力保住他们一家人的性命。”民众对此一直念念不忘,“那印留着是个祸害,熔了好,从此断了念想,好好过日子。”

    “对,只要他的子子孙孙争气,安分守己不造作,陛下定不会为难他们……”

    歌功颂德之类的话,大可畅所欲言,包括贬损前朝旧人之言——

    “可惜了定远侯,儿子懦弱,女儿刁蛮任性……”连自家最珍贵的帝印都敢毁,“没有一个出息的。”

    “尤其那郡主,听说是个娇纵任性的,在她身边侍候的人稍有不慎枉送性命,连宫里的奴婢都怕了她。”有人一脸惋惜道,“有女如此,家门不幸,死不瞑目啊……”

    “陛下太心慈了,念及和定远侯的旧日情分纵容她……”

    有人唱,有人和,糊弄不明就里的百姓,误导民意。久而久之,话题人物身败名裂,死不足惜。

    “阿卫。”坐在二楼亭台外的贵公子向来沉默,今天蓦然开口,引人注目。

    “在。”他身边的随从应了声。

    “你可知毁人名声的最佳方式?”贵公子慢条斯理地问。

    “派人在外边散播谣言,再把参与话题的平民杀之。脏其手,污其名,让她百口莫辩。待时机成熟告上朝堂,便可顺理成章致其于死地。”随从口齿伶俐道。

    堵住敌人的路,让敌人无路可走。

    “啧啧,人间险恶啊。”贵公子摇头叹息,一脸悲悯,“所以人哪,管好自家三分田,莫理他人瓦上霜,福气方能绵远深厚。”

    “世人无知,又鬼迷心窍,分不清哪些钱该赚,哪些不该赚。”随从也是无比的怜悯,“一旦事情败露,不定哪天便横尸街头,同样达到嫁祸于人的目的。”

    贵公子以叹气作结语:

    “吾等皆闲人,何必恶语相向,自惹祸端呢?”

    “还是太闲了。”随从微哂。

    此乃主子经常调侃侍从的话,难得今天被自己用上。

    这对主仆给大家的印象蛮好的,骤然开口,话里充满警告和提醒。让方才随口附和的几位平民惶恐不安,匆忙结账离开。

    而带起话头的男子前后瞄瞄,见势不妙,一拍案桌引人注意,冷笑道:

    “哟嗬,这位公子此话何意?难道是指我朝法制严苛,百姓连说话的自由都没有咯?”

    贵公子闻言,仅瞥他一眼,不作声。倒是旁边那位随从起身,盯着他冷笑道:

    “我朝法制规定,凡造谣生事,诬蔑他人者,杖二十,罚二千钱!你说安平郡主娇纵任性,草菅人命,可有凭证?还敢私议宫禁之事,危言耸听,按律当斩!

    来人——”

    即刻有两名食客从席上站起,肃首待命:

    “在!”

    “速将此人押送廷尉司严加审问,务必查出他在宫里是否真有同党,以免有人祸乱宫廷,扰乱朝纲法纪!”

    “诺!”

    两人应毕,即刻上前拿人。吓得男子四处躲藏,拼命抵抗,高呼冤枉。附和他的那些人大喜,果断跟着喊冤藉此挑起民愤,谁知刚刚张口就被人点了穴。

    不仅身子动不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被押走。

    突如其来的一出,把二楼的食客们惊得目瞪口呆。等回过神来,呼啦一下全走光了,生怕走慢一步惹祸上身。

    眨眼之间,偌大的二楼仅剩下寥寥几人,被点住穴道的那几位神色惊惶地瞪着贵公子。

    “公子,”刚才发号施令的随从这才坐下,神色如常道,“这几位怕是活不了了,那些人肯定用他们的命嫁祸给您。”

    “无妨。”贵公子微微一笑,继续喝着茶,“几条贱命,谁在乎?放了吧。”

    无论是眼前几位,抑或刚才被押走那个,在她出言反驳之后必死无疑,坐实她的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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