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钢铁炮弹与列车车身碰撞产生的巨响让人脑袋发晕。
卖鱼的鱼人小子一下子跌坐在了列车的地面上，呆呆盯着列车身子上那突出的炮弹痕迹。
耳鸣强烈，像海风带着恐惧在他脑海中肆虐，理想、恐惧、自由……这些曾经的一切都被这巨大的恐惧刮跑了。
他想逃，离这个恐怖的敌方远远的。
噔！这是一声不同于炮弹撞击沉闷响声。
一根床弩射出来的巨矛，射穿了列车钢铁，钉入了一名鱼人战士的身体，矛尖在透过那名战士的脊背后失去了动力，浅浅地暴露在空气里，连带着飞溅在卖鱼小伙脸上的鲜血。
这来自战友的鲜血却激发了卖鱼小伙的勇气，尽管炮弹雨仍不断击打在列车上发出巨响，但他还是站稳了身子，跑到了那名鱼人战士身边。
“你，你怎么样！”卖鱼小伙大喊道。
他甚至想要伸出手去拔那根陷入那像铆钉一样刺入钢铁和血肉之躯的铁矛。
“别拔！”鱼人战士拍去了卖鱼小伙的手。
“你这一拔我肯定会马上死！”鱼人战士一边说着，扣动扳机。
“装弹！”鱼人战士一边说着，一边把射出弹丸的空枪交给卖鱼的小子，从身旁拿起了另一把枪。
砰！不到一分钟，这把枪再次被叩响。鱼人战士伸手，一把填装了弹丸火药的枪交到他手上。
“你流了很多血！”卖鱼小伙一边把弹丸火药送进枪管，一边大喊道，回应他的是枪声。
“装弹！”鱼人战士，把发射过的枪搁到了一边，向卖鱼小伙伸手。
鲜血已经从他的嘴里溢出，混着口水，膨胀成拥挤在一起的血泡泡。
他的脸色很白，额边满是汗水，就连身子也开始颤抖了。
这时，卖鱼小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跟一个将死的人说话。
再一次将装好的枪交给鱼人战士，卖鱼小伙抹去自己脸上的眼泪，再一次将火药装填。
砰！又一声枪响。
这一次鱼人战士没有把枪放到一边，他仍是站着。
卖鱼小伙愣了一愣，他想放下鱼人战士的身体，一柄长矛却迅疾地从射击窗口捅了进来，直接刺进了鱼人战士的脸。
愤怒和恐惧让卖鱼小伙一下子把手中的枪斜刺了出去。
刺中了，他的手感觉到了枪上刺刀刺进肉体的阻力，然后他感觉到有手握住了自己的枪身。
砰！他马上扣动了扳机，枪身上的持握感消失了。
他凑头看去，一条人鱼躺在鱼人街不深不浅的水里，闭着眼，痛苦翻滚着，胸口是枪伤。
血从那黑色的洞口里涌出，不多，就像他杀鱼时，鱼涌出的血一样稀薄。
他再抬头看去，人鱼们手持长矛，冒着枪火在向这边攻来，不远处更有人鱼在军官的命令下将自己的尾巴套上气泡。
他们浮上半空，摇曳着尾巴，煽动身后的空气，慢悠悠地向这边冲来。
有鱼人战士盯上了这些好瞄准的漂浮物。
凌乱的枪响后，几名在空中的人鱼士兵中弹，他就像半空中被放了气的气球，挥舞手臂，疯狂地挣扎着，和周围的士兵碰撞着，直到生命从他温热的身体里流失干净，才软下了人模样的上半身，倒挂在浮空的气泡环上。
这场景……就好像被渔夫悬挂在渔网上的鱼，丰硕得恐怖。
“铛！铛！铛！”又是一轮炮击，激烈地震荡着车身，让车身恐怖地摇摆了起来，最高甚至到达了十五度。
鱼人战士的尸体在这激烈的晃荡中，在穿刺过他身体的长矛上滑来滑去，把用鲜血把长矛润滑得鲜红且粘腻。
那尸体脸上的长矛已经掉落了，露出了血肉的空洞，那空洞中又充满了让人无法分辨从那个破碎组织中流出的固体或者液体。
这恐怖的一幕让卖鱼小伙疯了，他失去了战斗的勇气，蹲坐在了车厢远离炮击的一面，抱着膝盖，祈祷着这一切结束。
“开炮！”鱼人街的炮手们在莫布朗的命令下对王国军还以颜色，但是炮火数量远不及国王军。
这不是因为国王军的火炮数量高过鱼人街，而是因为炮手们，正扛着火炮，寻找能够精确打击的平台。
是的，扛着，他们的射击视野同样被钢铁列车遮蔽，需要把火炮转移到高处才能精确打击。
列车顶部，莫布朗接住了一支朝他发射的弩箭，又一脚把要跃上列车的国王军的士兵踹下。
他带领鱼人街的精英在与国王军进行白刃战，那些勇猛地冲过枪火的人鱼们，无法通过这些由鱼人街精英组成的防线，只能徒然地在列车边上堆积自己的实体。
“隐蔽！”眼角掠过的火光，让莫布朗大喊。
那是国王军投石车投放的燃烧弹。它们由简易的酒桶制作，里面盛满了鱼油，桶口则塞着点燃的火绒布。
那木桶一落到钢铁列车上便被撞得破碎，黑红色的鱼油瞬间从桶内迸发出来，带着火焰涌向四周。
这火焰如同一朵朵红莲在港铁列车漆黑的车身上绽放，在战士们身上燃烧，有鱼人街的也有国王军的。
他们惨叫着落入水里，这恶毒的特质鱼油，却在海水里仍可燃烧。
于是，他们在浅浅的海水里挣扎，那浅浅的水里就燃着火、冒着气泡和烟。
他们成了浅水中一座座喷发的小火山。
“撤退，从列车里撤退！”脚下的温度让莫不朗马上发出了撤退命令，金属那良好的导热性，可以在十几分钟内把车厢里的战士们烤熟。
随着鱼人街的战士们从车厢里撤退，不用再冒着枪火冲锋的国王军攻势便更加凶猛了。
幸好，这时炮兵们终于陆续找到了好的炮击位置，输出了更猛烈的炮火，才减缓了国王军的攻势。
而在此时，国王军方面的火炮却好像稀疏了许多。
更有一枚燃烧弹在还未弹射出投石器时便炸毁了，火油直接在投石机上散开，落在周围操作的国王军士兵身上，使他们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炮弹！火炮！投石机！床弩！”国王军总指挥鲨齿将军的唾沫喷到了政务大臣的脸上。
“这些东西，多久没有维护过了，你就让我拿着这些东西去和鱼人街拼命？”
他几乎想把身边这座哑火的火炮直接砸到面前这位衣着华贵的人鱼身上。
“鲨齿将军，冷静点，老夫并不负责军械维护。”政务大臣冷哼一声，然后他猛然回过味来。
“这些军械，不是一直由你们军部维护的吗？”
负伤的、勇猛的鲨齿将军脸上猛然一红、又一白。
他忽然想起，在前几天，他还在鱼人街喝酒来着。
不是一个人，是和几个部下，还有军需官。
当然
还有几个巧笑嫣然的人鱼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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