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听得皇上要自己娶左姑娘,一时不免觉得荒谬至极,反唇相讥道:“所以皇上觉得她像我娘,就要指给我?那他怎么不自己娶,岂不是正好。”
他这一句话可是把老夫人气得不轻,这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时之间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脸色苍白两腿发颤,她颤巍巍地用手指头指着萧珩,恨声道:“你,你说得这叫什么浑话,他这么煞费苦心,还不是为了你吗?你以后入了宗谱,便是皇子了,你看看上面那几个皇子,大皇子二皇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三皇子那里更是皇后娘娘的血脉,这一个个的,哪个不比你有背景?你能依仗哪个?真若有个什么事,睿定侯府自然是给你撑腰,任凭驱使,可是除了我们呢?还有谁?”
萧珩见她气成这般,抬手上前扶着,低头道:“奶奶,你且消消气。”
老夫人原本气得脸都白了,手也跟着颤,实在是萧珩说的那句话太大逆不道了。
如今听得萧珩低头喊奶奶,一时之间,悲从心中来,眼泪都落下来了。
“皇上是为你打算,你左右是不要娶什么正妻的,既如此,干脆做个人情,把这位置给左家,左家也会死心塌地对你,以后把左家扶起来,也是你的外力。要不然你想怎么着,空着这么个位置,却不愿意给左家一个面子?”
“我也说了,你若实在不喜,那也没什么,只是一个位置而已。穗儿那性情,我是知道的,她人好,不会计较这个。”
萧珩自是敬重这祖母的,他也知道她说的是为了自己好。
不过,有些事,萧珩却是不愿意将就的。
萧珩微微扶住老夫人的胳膊,神态恭敬,语气却坚持:“祖母,左家是我娘至亲的亲人,我若能帮,自是愿意帮扶一把。可是穗儿性子单纯,阿宸又年幼,凡事总是要顾及他们母子。在这件事上,我不想让他们母子受什么委屈,也不愿意拿自己的婚事做筹码,我若真娶了别个女子进门,届时年长庶子受宠,有几个女子能容下?依她那单纯性子,还不知道吃多少暗亏,到时候连阿宸也跟着受委屈。”
老夫人叹道:“这你也放心,让谁委屈,我也不舍得让咱们阿宸受什么委屈,至于那左家姑娘,她到底心性如何,我还得慢慢地试探着,若真是容不下穗儿和阿宸,没度量没见识的,我也断断不敢让她进门。”
萧珩心里自然是不以为然的。
他可以有千百种办法扶持左家,至于自己,要不要谁帮扶,那是他自己的事。
难道说他堂堂男儿,竟还要靠这等联姻来笼络人心?
萧珩在这之前,对于要不要娶妻,其实心里并未细想过,但是今日今时,却是陡然间明白过来。在这件事上,他并不想被任何人左右,若是穗儿如今还不堪为大妇,那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等。
抬起头,望向年迈的老夫人。
眼前的老人一手把他养大,如今也是在自己打算,哪怕她打算的方式并不是自己需要的。
可是在这个世上,能真心为自己如此着想的,也就那么几个而已。
老夫人已经年迈,她为了自己几句顶撞的言辞就气成这样。
更何况宫里还有皇上,也是指望着他能娶那左姑娘的。
他知道这件事不是硬碰硬的时候,若是顶撞激烈,反而让他们对顾穗儿心生不满。
略一沉吟,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干脆让那位左家姑娘知难而退,放弃这门婚事。
当下故意道:“既如此,那我们倒是要好生看看,怎么也要有容人之度,若是她眼看着我有这么一位宠妾却真正能做到丝毫不气不恼不怒,若是能有当家主母的气派容得下未进门就已经有了庶长子,那再商议今日之事便是。”
老夫人听得这话,并没细想萧珩言语中的意思,只以为他好歹松口了,哪里想到他已经另有了主意,当下忙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其实我也是这个主意,总是要仔细审度下看看,到底品性如何。”
过了正月十五,因左家要翻盖昔日的宅院,家中暂时不能住人,便在外面租赁了房子。
而这位左家姑娘左秀妍,则应了睿定侯府萧槿的邀请,过来睿定侯府做客,借住一段时日,要一直等到她家房子翻盖过后,才能离开。
而就在此时,燕京城颇有几件大事情。第一轰动的当然就是昔日安国公府左家的案子被重审,终于沉冤昭雪大白天下,皇上召回了昔日左家的后人,并重新恢复了爵位。
左家当日也是子孙满堂,可怜如今只剩下四房勉强有几个人而已,皇上感念左家这些年的不易,还特意下旨重修了昔日安国公府。
这件事传出,大家自然议论纷纷,有人感慨昔年安国公府的盛况,也有人羡慕安国公府后人的运气,须知当年受牵连的不知道多少,能够沉冤昭雪的又有几个。
一时之间,也有人动了心思,开始投递诉状,试图为自己家族伸冤等。
本来这就是燕京城里第一轰动的大事了,可是谁知道,紧接着,又有了一件大新闻,可算是震惊朝野,满城百姓都忍不住八卦起来。
原来当年安国公府左家的嫡长大小姐是和当今圣上有过婚约的,后来安国公府出了事,这婚约也无法履行了。不过阴差阳错的,皇帝在左家出事几年后,曾经前往辽北,并宠幸过那位左家大小姐,并生下了一位皇子。
这个事一传出来,大家难免津津乐道,虽说这其中难免有些不受礼节之处,可是老百姓嘛,就图个热闹,看戏的时候不也是会看看那俏小姐西厢房里私会穷书生么。
只要最后喜结良缘了,那就是天生注定的缘分。
这位左家大小姐和皇上的事,虽然因那左家大小姐早早病逝,没落下什么好结果,可是这十几年后,皇上不是为左家洗白了冤屈吗,不是认了自己那亲生的皇子吗?这就足够了。
于是这件事竟然传为佳话,甚至还添油加醋地说这位皇子和皇上如何如何父子情深,说得有鼻子有眼,跟亲眼见到一样。
皇帝紧接着又下一道诏书,追封安国公府大小姐为贵妃,命萧珩认祖归宗,将其列入皇室族谱之中,并亲自入宗庙祭告。
这件事一出,百姓纷纷继续为才子佳人的故事添油加醋,而朝中大臣则是一个个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大事件,这可是大事件。
纵然之前隐约看出端倪,大概猜到了,可是突然认一个从未有过的皇子添入族谱之中,依然是让他们震惊得不能自已,一时之间奔走相告,聚在一起左右分析。
也有一些消息灵通的或者见风使舵的,纷纷扑向了睿定侯府,矢志要讨好一下这位即将成为皇子的昔日侯府三少爷。
便是摸不到门道去讨好这位三少爷的,大少爷二少爷以及大少奶奶二少奶奶或者大夫人老夫人都行啊!
再怎么说,这也是和这位皇子殿下一个府里住着的,感情自然和其他人不一样。
一时之间,睿定侯府几乎被围追堵截了。
老夫人早就料到这般情境的,已经命大夫人布置下去,关上大门,寻常客人一概不见了。
“最近这些日子,你们就少交际,每日在家绣绣花写写诗的,也算是修身养性了。”老夫人这么下令。
既是老夫人说了,大家伙自然都听着。
还好的是府里如今陆青怡并左秀妍都在,合着萧槿萧栩并两位少奶奶,年轻一辈的媳妇姑娘倒是不少,大家聚在一起,围绕着老夫人说说话打打牌的,或者听老夫人说说过去那会子宫里的事。
顾穗儿每日在家照料着小阿宸,间或抱着小阿宸过去老夫人那边,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至于萧珩突然从睿定侯府的三少爷变成了皇家的五皇子这件事,顾穗儿倒是和别人不一样,她也没震惊多大,就是诧异了片刻,回想了一番,然后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
反倒是萧珩,挑眉望着淡定的顾穗儿,看了一会儿后,终于忍不住问了。
“你没觉得奇怪吗?”
“是挺奇怪的。”顾穗儿想道:“不过仔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她已经知道大夫人不是萧珩的娘,萧珩的娘是单独一个坟头在荒地里的那位。
她还知道老夫人很疼爱萧珩,也很重视萧珩,所以萧珩是很尊贵的。
除此之外,皇上对萧珩那不同寻常的疼爱,随便一个人都看出不对劲来了。
所以皇上是萧珩的亲爹这件事,刚听到很惊讶,再转念一想,她会觉得本来就该是这样,这样就就对了。
“你有什么想法。”一直以来,都是别人猜萧珩的想法,萧珩自己也许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追着自己的妾室问对方是什么想法。
原来想知道别人的想法这么难。
“也没什么想法。”顾穗儿简单地这么说。
她是真心没想法。
“……”萧珩的神情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这件事他之前并没有告诉过顾穗儿,总以为昭告天下后,顾穗儿会有些反应的。
比如惊讶地说,原来你竟瞒了我这些?
比如惊惶地说,原来你身份这么高,那以后怎么办呢?
比如感慨地说,原来这里面竟然有这等曲折……
甚至她也可以懵懂地道,那你爹和你娘到底怎么回事啊?
……
萧珩盯着顾穗儿,看她并不在意地那里收拾着小阿宸的小衣服。
他转过脸去,望窗外的竹子。
春风微起,翠竹依依。
他觉得自己幼稚的像个孩子。
顾穗儿收拾了一会儿后,终于发现萧珩的神情不对了。
作为一个妾室,她有些纳闷地看着萧珩,关切地问道:“三爷,怎么了?”
说完这个之后,她又觉得不对劲:“那我以后叫你三爷,还是五皇子?三爷更顺口一些,五皇子好像有些怪,不太顺嘴。”
萧珩闷闷地道:“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顾穗儿点头:“行,那我还是叫三爷吧。”
萧珩默了好半晌,自己慢慢地恢复过来了。
他望着顾穗儿:“皇上已经准备给我建府了,以后我们得搬出去,单独住皇子府里去。”
顾穗儿倒是没想到这个,一时有些失落:“这样啊,那搬到皇子府后,岂不是我不能天天见到老夫人她们了。”
萧珩:“距离不算太远,你想过来,可以随时过来看。”
顾穗儿这下子手中的动作停下来了,她坐在榻边上,想着以后单独住一个府邸的事情,觉得有些遥远,也会有些冷清。虽说可以过来府里,可到底不在同一个府,就少了许多亲近了。
“那确实是有些无趣。”顾穗儿叹道。
“你每日无事,可以学学骑马,读读书,我到时候若有时间就自己教你,没时间就请几个先生。”
“嗯……”
顾穗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三爷什么时候娶正妻啊?”
左家姑娘入住睿定侯府,尽管别人没说,不过顾穗儿总觉得,这必然是要嫁给萧珩的吧。
萧珩听得这话,心里一噎,那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
上次她就提这个了,他当时狠狠地罚过了,奈何她是不开窍的。
望着她那沉静的神情,他甚至有些怀疑,如果自己娶个正房,她真就可以做到视若无睹,心里竟然丝毫没有酸意?还是说,连她都要帮着老夫人来劝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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