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芳不解,“为什么啊?”
“你不知道吗?”白帆一脸八卦,“我听说颜煞师兄和大师兄两人很不对付,大师兄出现的地方,他从不露面,两人几乎很少在同一个场合出现呢。”
陈芳忙问为什么?白帆笑道:“还能是什么,多半是掌门人打算把掌门之位传给大师兄,颜煞师兄不乐意了呗。”
楚韵听得好笑,这些人还真会臆测,在她印象中颜煞可不会是这样的人,天清掌门?他还不见得看得上眼呢。他这人惯会我行我素,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看似好像活在尘世中,但有时候却又像与尘世隔离,游离在天地间,总与人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让人捉摸不透。
一群人欢笑着开始修炼,自这日开始,传授剑法的人换上了大师兄,而之后再也没见过颜煞。
楚韵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感觉,想见又怕见,怕见又想见。
或者是因为那日学了采光聚气法的缘故,一连数日她的剑法突飞猛进,御剑飞行之术也练的极好,甚至双脚不踩剑也能在天上自由自在的飞翔。只是为了怕引人注目,她凡事留三分,从不在别的弟子面前显露出来。
再过十几天就是仙剑大会了,宫中到处都忙乱着,布置会场,准备一应饮食器物。山上的人突然多了起来,有不少从山下请来的杂工,光厨子就有二三十人。这也难怪会请人来做,天清宫的菜端出去,怕别门别派吃完了会吐断肠子。
别人忙碌,他们这些新进弟子也不轻松,赵阡陌对他们要求越来越严,每天不练足八个时辰绝不许他们休息。一帮弟子叫苦不诉,背地都叫他“赵魔鬼”。
这天,楚韵正在练新学的一招天外飞仙,这是天清宫剑法中最难的一招,讲究腕力指力。她练了十数遍刚有小成。陈芳见了,便缠着楚韵和她喂招,她在剑术上颇没天分,这一招学了几天都练不好。
两人正练着。突然白帆噔噔跑进来,边跑边喊:“快,快去瞧瞧,宫里来了个稀罕人了。”
她是宫里有名的包打听,凡事都要过问。能让她激动成这样的事也不多见。
几个弟子都好奇的围上去,“什么人,什么人来了?”
白帆饶有兴味的摸摸头发,“是齐国的国师,那一头银发老长老长,真的好奇怪。”
银发,国师,楚淮南?白帆所说的都和他太对称了。她与他有似海的深仇……
“仓啷”一声,手中长剑落地,她没头就往外跑。后面陈芳叫着:“喂,你去哪儿?”
她混不理会,只拼命跑着,楚淮南,楚淮南,时隔一年,她终于能见到他了。
齐国国师亲临,掌门易天行自是亲自相迎,楚韵赶到时,齐国的军士正簇拥着一个男子走入天清殿。
看见那一头银色长发。那俊美无比的脸,她的心里好像被什么刺过,疼得整个人都抽搐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世人皆如此,温情美好的东西忘记得那么快。到最后,留在记忆里的,永远只是那些苦涩痛苦到难以言说的片段。想忘掉,却记得越发深入血肉,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偶尔午夜梦回,却总是梦见他站在桃花树下对着她笑的样子。
“楚楚。我为你折一只桃花可好?”
“楚楚,桃花都及不上你半分娇艳。”
“楚楚……”
这大半年,她无时无刻不在等他,就连做梦都想见到他。可是见到了又怎样,她能冲到他面前,指着鼻子大骂,“你这个负心汉。”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会杀了她父王母后,为什么要帮着齐国灭了楚国?
一时冷静下来,只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现在她的身份,凭什么质问他?就算问了,他怕也认不出她来吧。
悄悄站在殿内边角的地方,眼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易掌门,和众弟子谈笑风生。现在好像能比较平静地抬头了,她扭动僵硬的脖子,朝楚淮南看一眼,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她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而他风采依旧,气质如然,好似这一年的岁月过得更滋润了。他可还曾记得那个会对着他笑,和他一起摘采桃花的女孩吗?
“师妹,你怎么了?”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却是不知何时赵阡陌站在她身后。
楚韵赶紧低下头:“没、没有……那国师大人如此美貌,简直是天人下凡,我有些看傻了……”
她的声音不大,可是殿里突然安静下来,这句话就显得极为突兀,人人都不由自主望着她。
楚淮南清冷的目光投过来,淡淡在她身上一扫,随后移开来。
楚韵心中一颤,他果然没认出她。
易天行见场面有些尴尬,忙笑道:“国师今日大驾光临,天清宫真是蓬荜生辉啊。”
楚淮南摆摆手,“掌门客气了,今日是有一件事来求掌门的。”
“国师和我派渊源深厚,但讲无妨。”
“有一个人,我想寄放在天清宫的佛光洞。”
易天行脸微微一沉,“国师也该知道咱们天清宫的规矩,外人是不许进入天清禁地的。此处是修炼之所,怕是恕难从命。”
“易掌门不用担心,她也不是外人。”
“难道是我天清弟子?”
轻轻摇头,“她是个……死人。”
一言既出,满殿哗然,有人已经叫起来,“死人,怎么可能?”
楚淮南微微一笑,“此人死了已有一年,我前些时日寻到一个方子,若是能在仙光洞存放七七四十九天,可得尸体永远不腐。还请掌门成全。若能得掌门垂怜,借洞一用,楚某日后愿为掌门效犬马之劳。”
这该是很大的许愿了,他贵为齐国国师,权势熏天,法术高强,若能得他相助,世上哪有什么事是不能成的。
易天行也有些心动,近来天清宫正值多事之秋,若与地微宫开战,那定然是血流成河。若得国师相助,从中调停,或者事情便不会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且他与楚淮南也有些交情,两人相识多年,楚淮南的师父乃是云顶仙人,功法之深怕是连他都难望其项背。且仙光洞中并无什么,只是当年先祖师飞升得道,留下一件法器,乃为天清宫三宝之一。
仙光洞分里外两洞,外洞为法力高深弟子时常练功之用,以为借助先祖仙灵对修行有益。而内洞是藏宝之洞,天清掌门代代相传,说里面放了件宝贝,但这件东西的用处到他们不清楚,甚至连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晓得一到夜晚,洞中放出白光。
他们也想看看那是什么,可惜洞门打不开,多少代弟子,不知费了多少功夫,用了多少方法,就是打不开洞门。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既然打不开洞,也不用怕有人偷了。
当年祖师虽定下规矩,外人不得随意进入仙光洞,可没说死人不行,除了放在那里看着膈应点,似乎也没什么。
易天行寻思半天,终点点头,“好吧,既然国师这么说了,那就听从国师的意思吧。”
徐泾忙道:“师父不可,祖师遗训,若破了此规,怕是以后难以服众,若人人都要上洞中一观,天清宫岂不麻烦?”
易天行一想也对,对楚淮南道:“国师若不弃,让此人加入天清宫,堪为弟子,便与祖训无碍了。不知国师要存放的人叫什么,是何身份?”
这时候赵阡陌已经在拽楚韵,让她赶紧出去,楚韵也不想再留,疾步迈出大殿。刚走到殿门突然听到楚淮南道:“她是楚国明月公主。”
此言一出,楚韵身子微微一晃,只觉迈出的双脚都沉了,这人居然,居然还敢提起她的名字。他配吗?
殿中之人听到这个名字,都有些惊讶,易天行道:“可是那个名满天下,舞技,术法极好的明月公主吗?”
“正是。”
有人低叹,“没想到她居然已经去世,真是红颜薄命啊。”
看众人唏嘘,楚韵忍不住暗暗冷笑,什么红颜薄命,名满天下,人都死了,还说这种话做什么?
楚淮南要放的难道是她的原身吗?她死了已经一年了,一年尸体还不腐烂,还真是猫哭耗子,慈悲的太假。
忽想起前几月他在蓬莱向月峰上仙索要千年寒冰,难道会是冰镇尸体用的吗?只是他为什么要留住自己的尸身,人都已经死了,留一具破皮囊还有什么意思?莫名他的行为,却不想过多去猜他的内心,他们早已是不相干的人……
易天行掐指一算,笑道:“明日是个吉日,行完入门之礼,便送入仙光洞吧。”
“多谢掌门。”
楚韵匆匆离开前清殿,下面他们再说什么,她半点不感兴趣,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儿,咸的,苦的,辣的,酸的,各种滋味儿,就是没有甜,她的甜蜜早在楚王宫大火的那一刻全都烧烬了。
楚淮南,楚淮南,你既然无情,又何必做这种多余的事,他以为保存她的尸体,她就会感激他了吗?
可笑,真是可笑。
冷冷笑着,却又忍不住滑下几滴清泪,情到真处便成恨,她当年在他身上有多少真心,今日便恨他几分。
有人说过,你越是爱一个人,当他背叛你的时候,你就会越恨他。她在爱恨这个怪圈里徘徊循环无数次,每一天都是一个轮回,轮回复轮回,仿佛永无尽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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