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几个拐角,颜煞站在路边,抱着肩睨着她,瞧她出来,嘴角漾起一抹冷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交待清楚?”
“哪有?”楚韵摇头笑。
若要问,她唯一不想让他知道的就是芳玲的身份。颜煞不想让她报仇,一直都不想,关于当年楚宫的事也不喜欢她提。
“没有就最好。”他轻哼,这丫头还没怎么学会骗人,有什么心事都写在那张小脸上了。
“走吧。”拎起她的脖子,一路拽着飞回道观。
他等着跟容许那老道算账呢,老道不找他麻烦就算了,既然找了,教出那么个败类徒弟,也该付出点代价。
一路上楚韵一直劝他消气,她真怕一时兴起,再把这百年道观给烧了。费尽唇舌,好容易按住了,才没让他在晚上闹事。
次日一早,蝾螈来给送饭,一推门看见一红衣男子站在面前,不由大惊失色,“大姑娘,你穿了回道装,就变成真男人?”
楚韵从里间出来,“你那是眼睛吗?就算变成男人,也不能连模样也变了?”
“说得也是。”他摸摸头,尴尬一笑。
一想不对,忙又道:“这人是谁?可知道咱们观里不许闲人进来吗?”
看颜煞脸色不对,楚韵慌忙把蝾螈推出去,这小道士口无遮拦的,昨晚好容易安抚住了,再把他的气勾出来可不好了。
吃过饭,不等容许道人请,他们自动去瞧热闹,昨晚道观带回来那么多女人,想必早炸了锅了。
果然,一出门就听见道士们议论纷纷,都道天微师叔大显神威,德惠师兄要倒霉了。还有的说,天微师叔得罪天云师伯的徒弟,那才有好看。可见这八百年的道观。内部纷争也是如此激烈。
来到讲经堂,德惠几个道士正在门口跪着呢,容许老道的二弟子天云道人也跪在那儿,这老头也八十多了。身子骨瞧着也不是太健壮,竟然为了自己徒弟的事在这儿罚跪,也是怪可怜的。
天微在里面回话,已经有半个时辰了还没回来。
小道士要通禀,被颜煞一把推开了。他素来张狂,闯个讲经堂也不算什么。
容许老道正和天微说着话,瞧见两人进来,一张老脸也难得有几分动容,他捋捋胡子,“来的可是红衣施主?”
颜煞冷笑,“穿红衣就是红衣施主,那穿绿衣就是绿衣施主了吗?”他纯粹是打算找茬的,一张嘴就是抬杠的话。
容许老道哈哈一笑,“小朋友脾气倒是不小。”
“老东西架子也不小。”
一句噎死人。楚韵几乎拍掌大赞,“真是解气啊。”
容许道人脸色不由一变,他偌大岁数,还没叫人这么骂过呢。
见师尊被人辱骂,天微大恼,喝道:“哪来的小子,敢对师尊无礼?”
颜煞没理他,只欺步走向容许道人,天微跃身挡在前面,人未言。已先出手。他也是急脾气,出手快如闪电,意图逼退颜煞。
可惜颜煞活了许多世也不是白活的,他手指轻轻一点。正点中他的手腕。
容许道人喝一声,“天微,不要胡来。”但他说晚了,天微半边膀子顿时垂落,如瘫了一般。
颜煞仿若未见,轻笑一声。对容许道人道:“既有客来,道长不会吝啬赐坐吧。”
“请坐。”容许道人拂尘一指蒲团,整个讲经堂就是这东西,还只有一个,大有爱坐不坐的意思。
颜煞一屁股坐下,他也不盘腿,两条腿平直伸着。如此席坐也算是奇葩了。
容许道人捋着胡子,“阁下可是颜煞公子?”
“然。”
“今日到观中不知有何事?”
“听说真我道观出了几个败类,特来看看热闹。”
他这话颇有所指,只要不是傻子绝不会听不出来,容许道人倒难得还能沉住气,天微又待发作,看看垂着的手腕,便得忍住了。
容许道人挥挥拂尘,“你去把那几个胆大包天的叫进来。”
“是。”
天微出去,不一刻几个道士进来,都低着头,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
“拜见师尊——”
“拜见祖师尊——”
……
容许也不废话,只对天云道:“你也是观中祖师级的人物了,怎么纵容弟子不加管束,天微所说的是真吗?”
天云垂首,“静等着师父发落。”
“你自己的徒弟,你自己管束吧。”
“是。”他站起来对身后跪着的几个喝道:“做过什么,都自己招吧。”
往常容许道人都不爱管这种事的,今日竟然亲自审问,是从未有过的。
见师尊发话了,他们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狡辩都说不出来了,祖师尊面前谁敢撒谎,那几个道士只能把前后因果说了。
容许道人原本还绷着劲儿,听到后来脸上如渗了一层黑水,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头一次叫人打了脸,尤其是当着客人的面。刚才天微跟他禀报的时候,他还不信,又在颜煞面前信誓旦旦说自己弟子绝不是这种人。没想到啊,今天这个人可是丢大发了。
颜煞可不是和善之人,免不了火上浇油,容许道人一张老脸更加挂不住,拂尘一挥,“天微,你看着处置,把他们带出去省得碍本尊的眼。”
“是,师尊。”
人走了,这场戏唱到现在也差不多了,颜煞本来还想再损几句,被楚韵拽了拽袖子。在人家地盘上,还是留点德的好。
“老道,咱们就告辞了。”她来着颜煞要走。
容许道人忽然站起来,“两位既然来了,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吧。”
颜煞嗤笑,“怎么,你想打架吗?”
“红衣施主即来了,就让老道来领教一下你的本事如何?”
人家明摆着不让走,他自也不会惧怕。颜煞冷冷一笑,“好,那就让我请教一下尊师。”
楚韵就怕打起来,想劝两句,可那两人哪会听她的。一个笑得和善,一个笑得和蔼,但其间的火药味却弄得八百里外都闻得到。
颜煞对楚韵道:“你先出去吧。”
楚韵不想出去也没办法,高仙动手,就她**凡胎不被打成碎片都难。
走出门,院子里已经在行刑了,德惠、德朗几人犯了重罪,自要寺规处置,天微正在监刑,一个人赏他们八十板子。
天云已经走了,约是也不想看见自己徒弟受刑,打板子是轻的,至于以后去留问题,连他这个师父也做不得主了。
“十三,十四,十五,……”一声声数数,板子实实着着的落在身上,不一刻便皮开肉绽了。这一下天微立了威,看寺里以后谁敢小看他。
楚韵在旁边听了几声道士们的哀嚎,甚觉解气,若不是她还有事,真想瞧瞧这帮臭道士挨打后的模样。
颜煞那儿她不担心,相信以他的聪明和法力,对付老道没问题。她要先去见芳玲,向她打听三哥的事。
向个小道士打听那些女人在哪儿,有人说都送下山去了,楚韵心里着急,“什么时候送走的?”
“就是刚才,没准现在还没下山呢。”
楚韵慌忙跑出去,一路紧追慢赶,还真在下山的路上瞧见芳玲。她正在两个姑娘在一起,低低地说着话。
“芳玲——”
她低唤一声,芳玲猛回头,看见站在台阶上一个青衣女子,那眉那眼是那么的熟悉。
“帝姬——”她忍不住唤了一声,眼泪顺势滑落下来。
楚韵也觉眼角一阵湿润,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却觉得像过了许多年,终于……终于见到相熟的人了。
“帝姬,你真的是帝姬吗?”芳玲扑过来,扑在她脚下放声痛哭。
“帝姬,奴婢好想你。”
楚韵扶起她,只觉眼泪也“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这么久了,她一直忍着不哭,此时却再也忍不住了。
她抹了把眼泪,低劝道:“芳玲,你起来吧,我有话问你。”
“公主有什么请问。”
“我三哥,你可知道他的下落?”
提到三皇子,芳玲哭的更惨了,她擦着眼泪道:“奴婢最后一次见主子是在楚都城门外,主子怜悯救了奴婢出来,奴婢想跟着主子的,可主子不让,他让我自己走……主子那是不要奴婢了。”她越哭越伤心,到后来更泣不长声了。
楚韵吁了口气,“你的意思是三哥没死吗?”
芳玲点头,“主人应该没事的,他说他要报仇,在报仇之前绝不会有事,他还说带着奴婢就是带着累赘,奴婢好难过……”
这倒是像三哥说的,他这人素来狠绝,不肯带个丫头也是常理。芳玲是跟他最久的宫女,也最忠心,想必是三哥下定了决心,才非要赶走她的吧。
她道:“芳玲,那现在你可有落脚的地方?”
“奴婢无处可去,奴婢一路从楚国逃难,被人欺凌,恳请公主收留。”
土地庙地方也大,多住她一个人也没什么,虽是颜煞不会同意,大不了先安置在衡君那院子里,想必鱼公主不会那么小气。
她微微颔首,芳玲一脸惊喜,慌忙跪下磕头。
转身对那两个姑娘道:“我找到我家小姐了,就不跟你们去了。”
两个姑娘道:“那你小心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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