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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房,哭声一片,为首的是那几个姨娘,这些养尊处优的女人家,见不得血腥场面,更何况当家老爷生死未卜。
临窗大炕上,祖百寿双目紧闭,虽然已经包扎好,头侧仍旧洇出血来,而善喜坐于炕前的鼓凳,在给祖百寿搭脉。
二老爷祖百富焦急的问:“如何?”
有一会子,善喜挪下自己的手,方道:“能不能活,看他的造化了。”
三少爷祖公道声如洪钟:“你不是神医么。”
善喜淡淡一笑:“是神医不是神仙,也有力不能及处,老夫技不如人,另请高明罢。”
说完起身,背着双手踏踏的走了。
李姨娘慌了神,看祖百富道:“二叔拿个主意。”
祖百富叹口气:“准备后事。”
他的话就像丢了颗爆竹到人群,轰然哭声四起,大小姐祖静嫆二小姐祖静姚晃着父亲不停呼唤。
四小姐祖静婠性情柔顺,跪在祖百寿脚下抹泪。
五小姐祖静好性子刚强,没有哭,却拉住祖百富的胳膊哀求:“二叔,我爹还没咽气呢,您再去请个郎中给瞧瞧。”
祖百富满面愁容:“大哥他被胡海蛟一棒子打在脑袋上,即便是皇宫大内的御医来看也救不好。”
五少爷祖公卿怒道:“待我杀了胡海蛟为爹报仇!”
他母亲孟姨娘一把拉住他:“胡闹,你爹那样好的身手都打不过那个贼厮,你去岂不是白白送命。”
大少爷祖公远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
四少爷祖公望眼喊泪水。
即便是新得宠的琴儿都哭成泪人,感情放在一边,祖百寿真死了。她现在可是连个名分都没有,势必被打回原形。
独独乔姨娘,静默而立,不言不语,亦没有任何表情。
在场的还有朱老六,他来吃喜酒,遭遇这种事情也是始料不及。刚刚他也有动手。此时身上血污斑斑,不知是来自他的伤还是来自那些山贼。
只不见了白金禄,早起他说犯了喘病。已经回了自家。
知县孔明亮也在,祖百寿同胡海蛟的纠葛他并不知情,祖百寿出了意外,他这个父母官面子上挂不住。所以夸下海口,誓要把山贼剿灭干净。
你一言我一语。你方哭罢我接着嚎,正乱成一锅粥时,祖公略走了进来,他身后是老郝还有善宝并李青昭。
众人见他还家。先是欢喜后是哀泣,隐在人堆里的文婉仪此时走了过来,先瞥了眼善宝。然后高兴的朝祖公略唤了句:“相公!”
祖公略听着刺耳,这样的场合也没多说。只是来到炕前,静静的看着祖百寿,思绪纷乱。
祖静好平素与二哥哥要好,过来挽住祖公略的胳膊道:“二哥你要是早点回来,爹就不会出事了,要不咱们现在上天云寨把胡海蛟杀了,给爹报仇。”
十五岁的小姑娘,说出这样天真的话也是见怪不怪。
祖公略拍拍小妹的手,温言道:“天云寨易守难攻,不然早被孔大人给攻下了,此事需从长计议。”
孔明亮连连称是,祖公略如此说,也是给他台阶下。
祖静好嘟着嘴:“那爹就白白死了。”
她的生母郝姨娘一拍她的脑袋,呵斥:“胡说八道,你爹活的好好的。”
孟姨娘劝着郝姨娘:“童言无忌,小孩子懂什么。”
祖静好朝母亲哼了声:“爹活着为何不说话。”
大家正吵吵嚷嚷……极其轻微的呻吟,众人循声一看,见祖百寿微微睁开眼睛,嘴唇翕动,像是要说什么。
祖静好兴奋的喊道:“我爹活了!”
郝姨娘急忙把小女儿拉到自己身边,怕她再口无遮拦。
祖百寿没有死,家人都分外高兴,只是他艰难开口却道:“我怕是活不成了,此后,参帮还有祖家大院,就由,由,由……”
双目转动像是在找人,手哆哆嗦嗦抬起。
祖百富忙迎了上去。
祖公远也迎了上去。
李姨娘同样。
祖静嫆把丈夫往前一推。
老郝蹭了几步。
祖百寿拼尽全力一指:“由他(她)来做主。”
祖公远见是他的方向,难以克制的笑了,突然他身边的李青昭一个趔趄,撞得善宝踉跄而出,也就挡在了祖公远面前,祖百寿瞪起眼珠子看着她,最后手啪嗒落在炕上。
李青昭大呼:“表妹,你是参帮和祖家大院的大当家了!”
众人先是为这个惊骇,再去看祖百寿,继续双目紧闭,皆以为他死了,于是嚎哭一片。
祖静好从扑向祖百寿的人里钻进去,手按在父亲心口,突然大声道:“我爹活着。”
众人愣了愣,祖百富去探探大哥的鼻息,果然活着。
只是祖百寿虽然活着,却并未清醒,直至天黑,又先后请了几个大夫,各自都是束手无策,雷公镇这样的活死人并不鲜见,所以大家也就不足为奇。
交了夜,祖家大院同往常一样灯火通明,甚至比往常更多点了些灯笼火把,防止胡海蛟再次来袭,不过祖公略在家,众人还是吃了颗定心丸。
上房,也就是新房,有祖百寿在静养,善宝被安置抱厦内暂住。
对于祖家大奶奶这个身份,特别是参帮总把头奶奶的身份,她还没用心去考虑,没料到胡海蛟会来抢亲,事情发生突变,谁都始料不及,一时间也就不知该如何面对。
明珠在上房照顾祖百寿,拨给善宝几个小丫头先使唤,心里烦,她就把婢女全都打发出去,自己就枯坐在炕上发呆,这是她的新婚之夜,所以抱厦内也被点上了喜烛,足有小娃胳膊粗细。
坊间有这样的规矩,新婚夜喜烛要长明到天亮,善宝晓得此事,忽然想起锦瑟穿自己喜服和李青昭坐自己婚床的事来,那些被视为不吉利的事果然应验,如今自己同寡妇没什么区别。
应验的好,她咬着牙,忍者烫,一把掐灭了支喜烛,随后又掐灭了另外一支,口中念念有词,希望不吉利之事再次发生。
灭了喜烛,唯有墙角一盏油灯投着微弱的光,房里也就暗了下来,她继续枯坐,实在百无聊赖,就一杯接一杯的吃茶,吃到最后肚子无处可放,遂出去找茅厕。
初来乍到,辨不清哪里是哪里,正想寻个人问,忽见有两个黑影蹑手蹑脚的往抱厦的窗户边靠了过去,还听见对方小声道:“最好一刀毙命。”
她倒吸口冷气,怀疑这两个人是来取自己性命的,因为祖家大院都知道抱厦内住着她。
那两个黑影已经撬开窗户翻了进去,机会难得,她撒腿就跑,怕杀手入了房内不见她会出来追,拼命的跑,慌不择路,最后累得气喘吁吁,竟不知自己跑到了何处,耳听身后有脚步声,也没搞清是巡夜的护院还是那两个杀手,吓得想躲避,举目看面前的房里亮着灯,管不了太多,她跑过去敲门,没人回应,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就用力推门,巧的是门没上闩,她就走了进去。
一股热腾腾的气息扑来,才发现里面浓雾般的萦绕着水汽,大冬日的,水汽特重,对面都看不清状况,她摸索着往里走,听有人喘息,她还以为是杀手寻了进来,猛然回头去看,脚下就绊到一物,随后身子仰倒下去,噗通!落在水里,与此同时,水里嗖的窜起一个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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