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祖公略对萧乙心怀戒备,也还是听从了善宝的建议,下诏任命萧乙为蜀中令。
万般无奈下的决定,他登基时日短,朝中重臣现如今还是对太上皇唯命是听,赈灾且善后,这是何等重要的事,需心腹之人不可,萧乙虽不是他的心腹,至少也不是太上皇的心腹,更何况有李青昭在,萧乙一定偏向于善宝一方,而蝗灾之后蜀中民怨沸腾,萧乙文武兼备,可当此重任。
听闻受命蜀中令,萧乙三叩九拜谢主隆恩,不想自己一个曾经的反叛,一个陵王府里小小的家将,如今得到重用,对祖公略感激涕零,誓言效忠。
祖公略度其神色,明白他所言皆是真情实意,暗暗佩服善宝,是善宝劝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成为一地之首要官员,萧乙可以说是平步青云,虽然之前是羽林军右统领,御前的人,吃香的位子,但也只是对皇上扈从,很难有大的机遇展示自己的才华,而现在他觉着自己英雄有了用武之地,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李青昭。
这么大的事,行在早传开了,李青昭哪能不知道呢,她一半为萧乙高兴,一半又神情落寞,萧乙择日就要启程为蜀中走马上任,也就意味着两个人就要分开,情浓之中的女子,万般舍不得。
一天中李青昭只吃了一碗粥,饿得饥肠辘辘却毫无胃口,歪在炕上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服侍她的小丫头知道了,以为她生病,忙告到善喜那里。
善喜过来给李青昭把了脉,脉象平稳,根本没病,善喜淡淡一笑:“青丫头有心病?”
舅父一问,李青昭按不住难平的心绪,呜呜哭了起来,最后惊动了赫氏,女儿家的心事作为舅父不方便过问,赫氏将秋燃和蕴宝交给老嬷嬷看护,她过来追着问李青昭究竟怎么了,李青昭才羞答答说了实话。
为着这个,善喜手一摆:“我当是什么事,这个好办,让你表妹跟皇上说说,萧乙往蜀中走马上任带着你不就成了。”
赫氏却道:“公爷好糊涂,青丫头与萧大人还没成亲呢,需避嫌。”
善喜捻着花白的须髯笑道:“这也不难,只要皇上金口一开,让青丫头同萧大人成亲便是。”
赫氏又反驳:“贞烈皇太后崩后未满百日,民间百姓亦不能动婚,更何况萧大人如今是蜀中令,朝堂重臣,非一般百姓。”
善喜指着老妻连连摇头,意思是赫氏不擅变通,他道:“凡事都有例外,所谓的祖制,也是之前某位皇上的决定,而今的皇上为何就不能修改呢,让宝儿去找皇上说说,或许能成。”
赫氏有些犹豫:“会不会给宝儿带来麻烦?”
一向沉稳深邃的善喜,此时却犯了迷糊:“不会,皇上最听宝儿的话了。”
他这样笃定,一者是了解祖公略豁达的个性,二是心疼李青昭,故人所托,他觉着照顾李青昭并让她开心,这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听舅父这样一说,李青昭也破涕为笑,下了炕简单拾掇下,就往行在找善宝。
北国之地,冬日多风雪,李青昭乘着马车顶风冒雪的就来到了行在,刚好与大门口碰到许久不见的白金禄,清澜江封冻,上岸的鱼逐日减少,他亲自砸冰钓了几条大鱼来送给善宝,于门口却徘徊不肯进,见了李青昭就把鱼交给她,然后自己掉头走了。
李青昭拎着鱼进了行在,早有侍卫过来昭阳宫禀报给善宝。
祖公略也在呢,还让乳母将小皇子抱到昭阳宫,夫妇两个逗弄着儿子,其乐融融。
听闻李青昭来了,善宝轻轻摩挲着儿子的小胖手,回头朝祖公略一笑:“必是为萧乙的事来的。”
然后对执事太监道:“传罢。”
执事太监出去,宣了李青昭进来。
李青昭并不知道祖公略也在,大咧咧举着手里的鱼喊着:“表妹你看,白金禄送的。”
话音刚落,发现炕上正襟危坐的祖公略,一愣,忙伏地叩头,也改称善宝为皇后娘娘。
善宝让茱萸搀了起来,笑道:“自家人,表姐如此大礼倒让我觉着怪怪的。”
祖公略的目光却盯在那几条鱼上:“天寒地冻,白金禄也是有心了。”
他虽然面上无波,口气也淡若家常,许是善宝多疑,就是感觉他在吃味,忙喊茱萸:“一屋子的腥气,还不将那鱼送到厨房去。”
茱萸从李青昭手中接了鱼走了,又有宫女拧了条热乎乎的手巾过来给李青昭手上的腥气擦了干净。
善宝偷着觑了眼祖公略,龙目闪闪,似乎汹涌着什么,一瞬间心底有些悲凉,若祖公略不是皇帝,夫妻两个可以无所顾忌的说话,可是他为皇帝,九五之尊,善宝心里有不平也只能忍着,因为祖公略的喜怒直接影响到国祚,善宝不想成为祸水,赶紧转移话题,让宫女给李青昭看了座,又捧了茶,见她暖了半晌脸色由白变红,方问:“今个这天冷的刺骨,表姐怎么突然来了?爹娘都还好罢?”
李青昭先报了平安,国公爷和夫人都好,今个之所以来了行在……她吞吞吐吐。
善宝回头看祖公略笑了:“瞧瞧,之前的泼辣户如今却这样扭扭捏捏,看来萧乙家法够严。”
祖公略眼睛还在看着小皇子,端量儿子的面庞,如同他像极了太上皇一般,小皇子也像极了他,这对于他,就是一种安慰,一种骄傲,心情好,放下皇帝的架子,附和着善宝的玩笑道:“皇后铁齿铜牙巾帼不让须眉,难不成是朕的家法不够严么。”
老天知道,祖公略这一句纯属调笑,善宝却心头陡然一跳,接着眼皮都跳,有太皇太后的那番话在前,她恐怕有人在祖公略面前进谗言,说她干预朝政,一瞬间脸色清冷,含着嘲讽的意味道:“皇上的意思,臣妾管了不该管的事?”
神色严肃,分明是要吵架的样子。
祖公略晓得她会错意,碍着自己是皇上,也不好苦口婆心的解释,只道:“皇后多疑了。”
风紧了起来,窗户纸给吹得呼哒呼哒的响,善宝端坐不言语,祖公略亦是不开口说话,李青昭左看右看,觉着气氛不对,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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