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恕正想引起他的注意,好打一通嘴炮拖时间,看着完颜希尹冷笑着道:“阁下就是完颜希尹么?本人有几句话要送给你!你可知天道有轮回,世事无常理。别看你金国现在强盛繁荣,但背后却是祸患重重。如今天下大势,南宋积弱,北方五雄并立,逐鹿中原。此正是你死我活,难以并立之局势!若无有居安思危之意识,独一无二之决心,必为他国所破,身死国灭!而你身居高位,位权隆重,一国重宰却跟这采花之贼同流合污,谈笑共饮,岂不是荒天下之大谬了么?若是传将出去,只怕你立刻要沦为诸国笑柄。话止于此,望阁下三思!”
他负手而立,侃侃而谈,语音清朗,神情从容,听得完颜希尹为之一呆。
欧阳克气得满脸铁青,一拂衣袖,说道:“相爷,这臭小子擅闯入府本就是死罪!还敢口出狂言,待我宰了他!”
陈恕这番话却不是信口开河乱说的,他来的路上,听洪七公说起过完颜希尹这人。此人颇有些才干,除了训练出谷神骑外,金国文字也是他所创。他虽然是完颜宗翰的心腹,却是个胸有大志的人物,一心要为金国扫平其他诸国,统一天下。而且此人也是个不拘小节,行事出奇的人物,所以陈恕才敢在他面前这般大言炎炎。
他胡扯的这些话听着好像很厉害,事实上却是一堆大话空言,半点用处没有,只是故意说出来迎合完颜希尹的口味。这堆废话在陈恕那时代,只要是看过些历史书的人都能说出来。而在这教育水平普遍落后的世界,能讲出来的却不是太多。
完颜希尹抬手道:“公子兀慌,这人有些意思。”
他笑吟吟地瞧着陈恕,说道:“你敢在我面前说这番话,胆子还真不小。敢直呼我的名字,你不怕死么?”
陈恕正是要拖时间,心中一边好奇洪七公到底遇上了什么事,一边随口笑道:“你一国宰辅,若是连我这么个毛头小子都容不下,我死一死又有何妨?”
完颜希尹哈哈大笑,说道:“哈,有趣,你这孩子是哪家的?倒是很不错,嗯,很不错。”
欧阳克见完颜希尹竟然对这臭小子颇有些赏识的意思,不禁眉头大皱。其他几个人对望了一眼,都猜不透此人是何来历。
侯通海在旁边愣了一阵,忽然大声叫道:“原来是你这臭小子!老爷这回可不饶你!”
提着钢叉抢上前就向陈恕刺过来。完颜希尹忙叫道:“住手!”
侯通海却是个莽汉,上次被陈恕一顿冤枉话说得到现在想起来仍是恨恨不已,这时候一心报仇,也没听见完颜希尹的话。
陈恕往后一退,闪开这一叉,喝道:“叫你住手!没听见吗?”
侯通海一愣,骂道:“老爷现下不听你这臭小子胡言乱语了,把你胸膛上搠上两个窟窿,看你还能耍嘴皮子么?”
陈恕心想这三头蛟看来是被高人指点过了,他仰头哈哈大笑,说道:“三头蛟你这废物,我赤手空拳,你年龄比我大了十多倍,却好意思拿兵器跟我打架!你要不要脸了?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
侯通海怒道:“胡说八道!我比你大了十多倍,那得有多大?”他捻指算了一下,但算学太差,一时算不出来。人群中一名矮汉子叫道:“老侯,别听他废话!”
侯通海霍然省悟,将钢叉一摆,说道:“臭小子快去找根兵器来!”
陈恕眼见这地方高手这么多,出来一个相对比较低的,正合他心意。他自觉这段时间进步不小,也想试一试跟三头蛟能打到什么程度。他四下瞧了瞧,走到旁边一名卫兵身边,含笑向他借枪。那卫兵向完颜希尹瞧了一眼,后者本待阻止侯通海,却见陈恕似乎胸有成竹,不禁暗奇,心想这少年难道还会武么?不由更是大感兴趣,就向那卫兵点了点头。
马春花见陈恕要跟人打架,不禁担心起来,扶着父亲走过来。陈恕对马行空道:“老伯身上的伤不碍事么?”
马行空满面忧色,低声道:“陈少侠,将你也连累进来,实在是过意不去。”
陈恕低声道:“老伯不要着急,或许会有转机。”向马春花点了点头,笑道:“妹子,看陈大哥我给你演把戏。”
马春花心里担心,勉强一笑,说道:“陈大哥小心些。”
侯通海将钢叉在地上当当当连敲,叫道:“臭小子你还打不打了?”
陈恕笑道:“你这三头蛟,急什么呢?你这插标卖首之徒,看我取你首级。”
侯通海骂道:“老爷不听你废话!”抢上前冲着陈恕抖手连刺几叉。
陈恕闪了两下,用长枪一隔,顺手一枪反扫。侯通海看得一愣,往后连退。陈恕笑吟吟地长枪连荡,当胸直刺。
侯通海往后再退几步,大叫道:“你这臭小子!怎么用老爷我的招数?”
陈恕愕然停手,说道:“三头蛟你说话可得负责!什么叫我用你的招数?”
侯通海怒道:“你还不承认?刚才那两招‘巨浪滔天’、‘黄河九曲’,都是老爷的得意招数!你还敢不承认!师哥、彭大哥你们来说说,这到底是不是?”
那矮汉子正是彭连虎,他旁边站着个秃头就是侯通海的师兄沙通天。彭连虎心想老侯这浑人教也教不乖,叫他别跟这小子废话,这不又说了起来。他也懒得再理会。
沙通天脾气暴躁,喝道:“你少说几句行不行?要打就赶快点,别出丑卖乖了!”
侯通海很是畏惧师兄,连忙叫道:“是!”
陈恕那天曾经记下这三头蛟好些招数,之后曾经自己练习过。这时候用枪使了出来,看得侯通海瞠目结舌,大叫道:“我的!我的!又是我的!臭小子你有完没完!啊,这招你使错了!不是这样的!”
陈恕冷笑道:“三头蛟你这混蛋,有完没完了?什么你的你的!告诉你,这些招数全都是我自己领悟出来的!”
侯通海呸呸连声,骂道:“不要脸!”
陈恕笑道:“你还别不信!那天我感悟天地变化,忽然间有所体会,只见那河边,一只乌龟在水中浮沉上下,身形妙绝,我看了就福至心灵,学到了这一路‘王八神枪’!”
侯通海大叫道:“放屁!明明是跟我学的!”
陈恕道:“跟乌龟学的!”
侯通海怒道:“跟我学的!”
两人连争几句,边上的人都忍不住好笑。沙通天一张脸憋得通红,当着完颜希尹的面,也不好意思去揪这师弟回来,只好板着脸一言不发。马春花虽然心里担忧,却也不禁伏在父亲肩头笑个不停。
完颜希尹也不禁好笑,瞧着陈恕逗这浑人也觉得颇为有趣。
这时候,忽听有人说道:“哎呀,这里有人打架,姐姐咱们快去!快去!”
这声音明快清亮,不少人都回过头去看了看,然后都恭敬地低下了头。只见两名少女手拉着手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年龄稍大,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温和柔顺,楚楚动人,人人都认识得是完颜希尹的女儿完颜萍。另一个小姑娘看上去约摸十三四岁,穿一身绿色的衣衫,一张小脸清秀明丽,大眼睛乌溜溜直转,只是一望间,便给人一种古灵精怪的感觉。
完颜希尹见女儿过来,欣然道:“萍儿,你过来瞧这热闹。”
完颜萍低头柔声答应,拉着小姑娘走到父亲身边。完颜希尹向那小姑娘瞧了几眼,奇道:“这小女孩是谁?”
完颜萍还未说话,小姑娘忽然冲着旁边的欧阳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叫道:“臭色狼你看什么看?姐姐,这家伙在旁边瞧着你,口水都快流出来啦!嘻嘻!”
众人都向欧阳克瞧去,他不禁尴尬无比。但见这小姑娘跟完颜萍走一起,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厚着脸皮装作没听见。完颜希尹最爱自己这个女儿,他知道欧阳克是个好色之徒,心中大为不悦,暗想你再怎么好色,要是把主意打到萍儿身上,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但他面上却不会露出一点声色,笑了笑,说道:“小孩子别吵,好好看热闹。”心中只当这小姑娘是女儿的玩伴,也没有在意。
此时侯通海早将彭连虎教的话忘到了脑后,一边跟陈恕打,一边被他逗得怒火滔天,举叉连捅,大骂道:“你这臭小子偷学老爷的武功,我跟你没完!”
陈恕连闪几招,哈哈一笑,说道:“三头蛟啊三头蛟,我就看你跟人打了一会,又怎么能偷学到你的功夫?可见是胡说八道!”
侯通海怒道:“那有什么稀奇的了?武林当中自然有聪明之人,看一遍就能学会,你这小子懂得什么!”口中说话,手中钢叉倒转来连扫带挑,招式凌厉。
陈恕举枪挡开,点头笑道:“嗯,原来我就是这聪明之人,你三头蛟想必是个笨蛋蠢货。”
侯通海语塞,脑中一乱,手上顿时也慢了下来,陈恕趁机抢攻。侯通海哇哇大叫,连连后退,叫道:“且慢!且慢!等我想一想再打过!”
论真实本领,侯通海这根钢叉上下了数十年苦功,陈恕虽然这段时间进步惊人,但仍是相差不小。只是这位三头蛟脑袋不大灵光,一大半精力要放在跟他斗口上,反倒大落下风。
旁人都看得失笑摇头,完颜萍身边那小姑娘瞧得兴高采烈,拍手说道:“姐姐姐姐,这两个人到底是在打架呢,还是在说笑话儿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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