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万物弃你而去,至少你永远都还有我!”
还有他吗?
眼前是鬼界钱庄外酆都的盛景,自从我独自往酆都去过以后。路崇光便将整个鬼界银行融入酆都城边界。说是为防止我贸然乱跑而受伤,这样我便可以随时出入酆都城,享受那不夜城的喧嚣。
可惜,他虽然这么照顾我,却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去逛都城可以,可是我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叫我只看不买?
他难道不知道这对于一个渴望花花世界的小姑娘来说是一件可怕又残酷的事情么?
‘嘭’的一声,楼下钱庄门前的两盏磷火灯熄灭,远处酆都城的叫卖声又开始沸沸扬扬的传了进来。
‘不就是灭掉两盏灯嘛,犯得着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么?’就是那两盏磷火灯熄灭的声音,在我第一天在钱庄打盹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
‘崴着手的仇,下次我一定要报,看我下次那一根竹杠把你们一个个都顶下来!’我没头没脑的随手拿过一支毛笔向着即将消失的灯盏砸去,全然不顾扑了个空后毛笔在地上发出的轻微碰撞声。
又将目光移回手中的字条上,浅绿色的海藻纸上娟秀而略带潦草的字迹,书写的满满的。
这是葵晓桃留给我最后的一样东西。
“抱歉,我还是不能把这一切置身事外!”厚实的纸张紧紧揽入怀中,我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打在雪白的衣裳上。
那天的事情我终究难以忘怀……
……
许是临时起心,我鬼使神差的来到了上一次进入酆都时停留的戏台边上。
还没到跟前,陪着戏台老伯的小猴子便远远的窜了过来。再一看,老伯正静坐在台下一张八仙桌前,微笑着朝着我招手。
“许久不见姑娘了,姑娘可好?”老伯薄如纸张的身体拎起放在桌案上的大铜壶,涮了涮摆在我面前的杯子,给我打了一大杯山楂叶茶。
“嗯……遇到了很多事情,所以……”我捧起茶杯,小酌了一口。是冷茶?
‘这到底是鬼界,一切都是冷的呢?’嘴角微微一弯,老伯慈祥的笑让我低落的心绪平静了不少。
“生路漫漫,姑娘自有烦心事,老朽不便多问。不过老朽觉得,还能伤心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老伯似乎瞧出我欲言又止的沉重,坦然起身,向着戏台走去。
独留我一人,静坐在桌前,再次拿出葵晓桃给我留下的信,是那首我曾经在面具之屋听到的歌。
‘姑娘不用着急,只是欠着一首,若他日你想唱的时候,便可以来唱。这麦许久没人配得上了,老朽却独独觉得,姑娘定定合适。’耳边恍惚忆起老伯当初第一次见我时,说的话。
唱歌……或许确实是现在能够让我抒发内心痛苦的一剂良方吧
“伯伯,当初您曾经说过,若是我有一天想来唱歌……”
“噢!噢!姑娘想通啦?我就说嘛,这支麦克你必然喜欢。想唱什么,我来看看这些碟片里有没有姑娘的曲子。”还没容我说完,老伯便连忙搓了搓双手,将我拉倒台边的留声机前。
从陈旧的雕花角柜里拿出一大盒积满灰尘的唱片,试图翻找起来。
看着老伯一片热衷的样子,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不知道怎么拦住他。手中紧紧的捏着那张葵晓桃给我的歌词,吞吞吐吐地说道:“伯伯,我并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我只是想唱给自己听,并不是要当街卖唱之类的。”
“噢,是老朽唐突了。可是姑娘莫多心,这并非当街卖唱。这就好比……呃现在人间界的卡拉ok一样!老朽虽然老了,但是也是很跟潮流的!哈哈!”
“不过姑娘不知道歌名也没关系,这留声机是民国年间的旧物,在鬼界久了也带有些许灵气,你且随心去唱,或许你的歌早就在这留声机之中也未可知呢。”
老伯拉住我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以示安抚,脸上丝毫没有因为我先前稍微的误解而有任何的不悦。他只是憨厚一笑,将留声机上的唱针往圆盘上一摆,顺手又将我拉到麦克风前,一脸期待的点了点头,转身顺势走下了戏台。
望着台下空空如也的场面,我心中不由庆幸唱不好不会太丢人。
“抱歉各位,在下偶得一曲,在此献丑,望在座海涵。”
清了清许久未热的喉咙,我缓缓的鞠了个躬以示尊重,便伸手要去触碰眼前的麦克风。
是一只带着些许黄铜斑点的陈旧麦克风,上面带着一层又一层的生铁镂花,带着铁红色的锈迹。应该有很多个年头了吧……
“风,吹散百合花凋零的瓣,而你迎我下如血的窗;
雨,侵透我的不解,我抬头看,看向那灰暗的天空……
你是否真的是我思念的人……
夜,跌碎鲁冰花折断的翼,而我在门前驻足不前……
我思念的人啊,在墙关外的丝路上……
远远的商队中有他的影……最后剩下的我独坐窗前,对镜独唱,何时月成双……”
眼中莫名的有些模糊,我看着手中浅绿色的海藻纸,有些不明白歌词中的伤感。
那不该是葵晓桃该有的伤感,可我也仅仅是第一次接触,却对这歌词中的每一个字,都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首曲子源于民国,当时著名歌厅里的一位歌女便是凭着这一曲成为整个歌厅的台柱子。’记忆中,葵旭曾说过,这是一首来自民国时期的歌曲。
那民国又与我有什么瓜葛呢?
“对镜独唱,何时月成双……何时都没有月成双……”重复的结尾,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仿佛心中的阴郁宣泄殆尽后一片释然与痛快。
迷糊间,隐约听见台下一片好声不断,我胆怯的不敢往台下多看一眼,匆忙从戏台的后方钻了出去。
可就在我拭去眼中莫名其妙的眼泪准备去向老伯道谢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我三步之外。
“滢儿,你还好吗?”温润的声音在我慌忙拭泪时响起,抬头看去,那双黑曜石的瞳孔里此刻依旧充斥着自责与懊悔。
他紧跟着上前几步,伸出手来试图要像在葵家那样抱住我。本能的我胆怯的一退,掩饰住自己的慌乱与急切需要安慰的渴求,执拗的回答道:“我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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