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蛟见柳玉妍迟疑不愿,顿时冷哼一声,默运神念。柳玉妍顿觉得体血如沸,不由脸色大变,额上布满细汗,软倒在地急促喘息。
柳玉妍自重身份,又脾气躁烈,甚是硬朗。但是魔血之毒一发作,焦渴异常,肌肤如裂,实非常人所能抵受。柳玉妍咬牙支撑了片刻,浑身汗气如蒸,已然有些神智不清。
魔血毒发极容易损伤头脑,泯灭神智,变得行尸走肉一般。
魔姬冷笑道:“柳姬,你还不快向墨公子求情。可惜这张漂亮面孔就要变成一个傻子。”
柳玉妍受制于人,想到即便自己灵智泯灭,变成行尸走肉,魔蛟也不会放过她,便觉得不寒而栗。跌跌撞撞冲到明钦身边,求恳道:“公子救我。”
柳玉妍刚被魔蛟咬了一口,体内毒性远胜秋月白,魔蛟又极力催逼她体内魔血,纵有两仪气也不易为力。
魔蛟见柳玉妍低头屈服,便不为已甚,哈哈笑道:“墨兄弟,哥哥这份大礼还过得去吧。”
“承情之至。”
明钦伸手扶起柳玉妍,见她面颊晕红,虽是鬓发散乱,却不失风韵。
“尊者已经和秋掌门讲和,这么做恐怕有些不合适吧。”
魔蛟叹气道:“我和十大高手积怨已深,若非身具魔血,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一旦帮他们解了血毒,他们岂能放得过我。墨兄弟,你身怀神兵利器,若肯助我脱困,你我联手莫说区区十大高手,将来我杀上金銮殿,做了天族之主,必让你裂土为王。”
魔蛟极有野心,否则不会遭到六大门派的围剿,他囚在毒龙潭几十年,也不知外间沧桑变化。如今诸天仙道昌明,修行者推崇仙道治法,江山门推翻金翅帝制之后,实行仙道治法,帝制自为无疑是倒行逆施。
明钦哑然失笑,和魔蛟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想击败魔蛟、魔姬救回殷夫人,自然还须十大高手助力。
秋月白返回风穴向几位同道陈明利害,众人都和秋月白一般想法,对魔蛟并不信任,但也希望能够化解魔血之毒,栾驹深为魔血所苦,已然开始魔化,柳玉妍被魔蛟所擒,贯云石急切想救她回来,两人对秋月白的提议最为支持。
众人从岩穴中鱼贯而出,秋月白上前道:“魔蛟,我和几位道友已经商量妥当,你帮我们化解魔血之毒,痊愈一个,便请墨兄弟斩你一条缚魔索,只要你今后改过迁善,我们也不再和你为难。”
“秋掌门的话,本尊信得过。你们谁先来。”
魔蛟的魔血如同蛊毒,他若不死,众人都得受他控制,他生具魔血,自己都没有根除之法,如何能为众人化解。不过是让魔血蛰伏不动,蒙骗众人罢了。
众人都想化解魔血之毒,又怕魔蛟包藏祸心。栾驹症状最为明显,已然开始魔化。神智不清,众人好不容易将他制住,当下便从他开始。
但栾驹并非中毒最深的一个,只是功力和意志力不足,最先压制不住魔血而已。
贯云石得以和柳玉妍团聚,心中怀惭,甚是无颜以对。
“夫人,为夫对不住你。”
柳玉妍有口难言,她听了魔蛟和明钦的谈话,深知魔蛟不可信,连明钦也有些靠不住。很可能被魔蛟拉拢过去。
魔蛟要为栾驹化解血毒,众人都围到近前观看,魔天蛟生具魔血,对于魔血的毒性自然非常熟悉,让魔血蛰伏下来并不算难,不过十大高手都是天族的佼佼者,想瞒过他们也不容易。
魔蛟抖散缚魔索锁住栾驹,催动灵力,栾驹惨叫一声,恢复了知觉,身上的鳞甲渐渐隐没,栾骥面露喜色,他和栾驹是同胞兄弟,关系自非旁人可比。
突然剑光闪现,捷如流星,没入魔蛟后背。魔蛟闷哼一声,怒叫道:“你们不守信用。”
变起仓猝,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秋月白看见是赤元子出手突袭,诧异道:“道长,你这是何意?”
秋月白和几位高手商议,先稳住魔蛟化解魔血之毒再说,未成想赤元子当时未表示异议,趁着魔蛟为栾驹解毒的机会,居然骤下杀手。
“诸位道友,你们不要被老魔骗了。据我所知,魔血之毒根本无法化解,只有除掉老魔,才能不受他的影响。大家一起动手,宰了老魔再说。”
赤元子见多识广,对魔血之毒有着远胜常人的了解。他之所以隐忍不说,便是担心众人在魔蛟面前露出破绽,让魔蛟心生警惕。
“老牛鼻子,本尊杀了你。”
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魔蛟本想将计就计,先骗得明钦斩断身上的缚魔索再说,哪知赤元子根本无心讲和,先发制人,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一阳大师,你去发动锁龙柱,成败在此一举。”
锁龙柱和缚魔索是皇觉寺和太虚观的镇山之宝,两者需要配合使用,威力奇大。一阳大师双手合什,口中念念有辞,潭底的石柱轰然摇震,表面的石苔簌簌掉落,露出里面金黄色的铜柱。
这锁龙柱炙热非常,上面刻画着兽面,吞口中吐出一条条缚魔索,穿过肌骨,化为铁锁,远非常人所能抵受。
明钦虽将缚魔索斩为两断,缚魔索乃是罡气所化,绝而复续,除非将魔蛟身上的缚魔索同时斩落,否则缚魔索生生不绝,根本无法脱逃。
一阳大师念动法咒,锁龙柱上金光流转,缚魔索迅速收紧,将魔蛟摄回锁龙柱上。魔蛟虽然劲力狂悍,却无法和锁龙柱的威力相抗,赤元子和一阳大师决定将魔蛟擒杀,永绝后患。
魔蛟砰的一声撞到锁龙柱上,被铜柱一烫,登时皮骨焦烂,惨不忍睹,发出一声惨嗥,咬牙怒骂道:“你们这群伪君子,本尊不会放过你们的。”
魔蛟的肉身被锁龙柱烧坏,魔血却凝聚不散,焕发出剧烈的红光和毒气,众人目不能视,连忙展动身法飞身逃遁。
魔血是神族血脉,蕴含着强大的能量,着实非同小可。明钦见众人纷纷遁逃,连忙振翼而起,挟起殷花露逃离毒龙潭。
众人逃出毒龙潭,稍得喘息。赤元子道:“魔血含有剧毒,这毒龙潭潭水尽污,倒成了名符其实的毒潭。”
毒龙潭中的潭水本来就温度颇高,被魔血所染更是布满瘴气,附近的花草迅速枯死。
除掉了魔蛟,众人却殊无欢喜之色,一阳大师喧一声佛号:“沧海桑田,魔蛟已除,老衲也该返回皇觉寺清修。各位道友体内虽魔血尚存,只要安心修养,应该可保无虞。”
魔蛟是魔血之源,如今魔蛟已死,魔血不受外力影响,以诸人的修为不难压制。
秋月白沉吟道:“魔姬不知是否死在潭中,此人虽无十分本事,但她为虎作伥,也是不可不防。”
赤元子道:“现在潭中毒性正烈,不可轻涉。依贫道之见,魔姬不死,咱们还不能高枕无忧。而且潭中尽是魔血,后患无穷。咱们需得在此轮流看守,以免魔血流到外界,为害人间。”
“道长所言甚是。”
秋月白点头表示赞同,“那就一人看守一年,从我开始吧。”
接下来众人商定次序,才分头离开。看守毒龙潭不是什么美差,魔蛟刚死,潭水中毒性正盛,对身体非常不利,秋月白自愿留下,旁人也是求之不得。
赤辟疆对秋月白倒是心怀爱慕,但秋月白待他甚是平淡。赤辟疆位列十大高手,也是极有身份之人,他敬服秋月白的为人,自不会做出唐突佳人之事。
毒龙潭忽生变化,早晚会惊动山上的宾客。殷花露大难不死,找不到殷夫人的下落,心情甚是低落。
明钦安慰她道:“那魔姬修为不弱,她占据你娘的肉身,应该会逃出来的。”
殷花露忧虑道:“可是我娘被魔姬控制,会不会被她害死。”
这却不可不虑,魔姬夺了殷夫人的肉身,殷夫人的神魂对她无甚用处,怕是早晚要烟销云散。
“墨大哥快看,水里有人。”
殷花露记挂殷夫人的安危,不肯离去,只见瘴气蒸腾之中忽然浮起一个人影,明钦忙幻化凤凰金翅,将那人打捞上来。
那人一身锦衣,正是殷夫人无疑。这件锦衣是小重山的宝衣,魔姬从秋月白身上剥落下来,却也救了殷夫人一命。
明钦低头查视,发现殷夫人尚有气息,连忙抓起她的手腕导入真气,秋月白在一旁观看,紧盯着殷夫人的一举一动,自是害怕魔姬暴起伤人。
真气入体,殷夫人‘啊’的一声,吐出一口污水,睁开迷蒙的眼眸。
殷花露惊疑不定,一时也不敢上前相认。
殷夫人看了看明钦和殷花露,抚着额头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头好痛。”
“你是娘吗?”
殷花露见殷夫人变了腔调,不由心头一喜。
殷夫人诧异道:“露儿,你怎么连娘都不认得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
殷花露扑到殷夫人身上,又哭又笑,“你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了。”
明钦和秋月白对视一眼,一时也琢磨不透殷夫人的身份。除非魔姬已死,否则岂会放过殷夫人的肉身?
“现在潭中尽是魔血,毒气很快就会扩散开来,只怕整个天柱山都会遭到殃及,魔血毒性极强,远非常人所能抵受。你们江山门有没有办法封禁这里,不要让平民接近。”
秋月白听明钦说过江山门是当今四大道门之首,执掌国柄,当年六大门派执修行界牛耳,尚且无法影响朝局,相比之下,江山门、河岳宗、镜湖宫、沧海阁可是后来居上,远非江湖帮派可比。
“不瞒你说,如今天族遭受龙族入侵,兵连祸结,天柱山行将不守,江山门的政令怕是没什么作用。”
赤城合战若败,半壁江山都会落入龙族手中,何况一座天柱山。
“龙族入侵?”
天界和地界道路悬隔,所谓天遥地远,龙族征天是不可想像的事,这些年龙族横扫六合,混一四灵,又大败神族,攻占神庭,三界早已是天翻地覆,诸多不想像之事都成为现实。
“是啊,所以我觉得长期守着毒龙潭并没有什么用处。当今的灾祸远比毒龙潭猛烈得多。魔血虽毒,岂能毒得过兵祸?”
先前十大高手郑重其事商议轮流看守毒龙潭的时候,明钦并没有参与意见,他人微言轻,十大高手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但十大高手活跃的时代和现今大不相同,天族鼎盛之时堪称忉利天第一强国,海内独尊。自从诸天争霸,天族道术受地行龙、金翅鸟破坏的弊病便突显出来,疲弱不能自振,国力自是每况愈下。
三界万族皆以道术称强,道术强则国强,虽然也有蛮族以武力取胜一时,若无深厚道术作为支撑,便难以长治久安。世间话语权无非是道术与政治,道术即所谓王道,政治即所谓霸道。成王败寇,只是纯政治论,盖棺论定,可见道术终胜政治。
破坏道术无异于自毁长城,俗传孔子为政,先诛杀乱政大夫少正卯,这是必无之事。孔子从容中道,无可无不可,这是何等博大气象,岂会有因言获罪之事。孟子排摈杨、墨之学,已稍见狭隘,荀子攻乎异端,孔子杀少正卯便出自他的记载,他的学生韩非、李斯则变本加厉,实行文化专制,不能不说是儒学的堕落,至为可惜。
秋月白和一阳和尚等人商议,轮流看守毒龙潭,职责所在,她身为小重山传人,正道领袖,自不能言而无信。
殷夫人母女突然失踪,必然惊动行辕的人,此番更经患难,明钦对她们母女的感情又自不同。
“墨兄弟,殷夫人受魔姬侵扰,身体虚弱,不如让她留在我身边清修,等一年之后,身体恢复,我再送她与你相会。”
秋月白这么说,自然是担心殷夫人仍受魔姬控制,他看守毒龙潭为期一年,这段时间应该能辨识出她的真正身份。纵然魔姬已死,殷夫人能跟随秋月白清修也是难得际遇,她这个小重山传人可不是徒有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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