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武侠修真 > 月老志 > 第921章 志意

古说四民,士、农、工、商。笔  』趣Ω阁Ww『W.ΔbiqUwU.Cc士指的是读书人,广义的说,僧侣、道流、巫觋之类的修行者都可以归于士的范畴。古代通经致用叫作博士,泰西讲究专门名家,治学方法虽不相同,都可以叫作士。

    人类的职业大抵仍不出四民的范围。孟子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一般来说,农人、工人属于体力劳动,士人、商人属于智力劳动。前者是生产者,后者是分配者。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很难身兼数职,这样的社会分工本来有其合理性。

    但是士人、商人既是分配者,又是管理者,很容易出现损人肥己,分配不公的事,在社会上占据优势地位。此消彼长,农人、工人就成为被剥削、被侵害者。‘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都是这种情状。

    三代以前占据统治地位的是贵族和巫觋,周公制礼作乐,才有儒士的兴起。春秋以下,王室衰落,学术流入民间,加之战国攻伐,社会动荡,民生凋敝,遂有诸子争鸣,都想要移风易俗,为天下开一新局。

    儒者称道尧舜,墨家推崇大禹,道家比附黄帝,农家托名神农,前三派都是要独占学术地位,只有农家提倡‘君民并耕’,农家托言神农,并不是空穴来风。蛮荒之世,人类茹毛饮血,生活十分困苦,神农尝百草,种五谷,领和民人共同劳作,这也是实情。

    直到尧舜时代,还有许由一流人,不愿接受君王的地位。起初领都是责任大于享乐,所以必须德才兼备才能胜任,后世官吏能否尽职尽责要看个人操守,情景已然迥乎不同。

    曹丕篡汉之后,声称尧舜之事我明白了。又有竹书纪年之类的史书,非毁古代的禅让,这都是以后世的情景比附,不明白当时的实际情况。

    农家和道家都是有感于战国争伐,诈伪丛生,想要回到三代朴野的社会,观察既嫌片面,事实上也是办不到的。

    可以说争竞驰逐是文明进步的必然现象,当然争逐到一定程度,兵连祸结,杀人流血,甚至会摧毁人类文明。

    随着人类文化的展,出现了社会分工,‘君民并耕’的时代就一去不返了。农家的学说似乎只被滕国接受过,恐怕是滕国地域狭小,君民的地位不太悬远的缘故。后世帝王有籍田礼,这只是礼仪性的活动,跟农家的理想已无甚关系了。

    秦汉以后中夏常由士人组成政府,分裂时期多是武人割据或异族入侵。士人和商人都依靠智力生存,域外有商人执政,中夏则常行重农抑商的政策,那是因为中夏广土众民,商人控制商品的流通,谋取利益,本身不事生产,如若农人的劳作,就会出现饥荒,动摇国本。

    而域外的小国家则可以凭借便利的交通,依靠商业存活。

    古代中夏的粮食全靠自己生产,在太平日久,人口激增之后,没有荒地可以开垦,遇有水旱灾害,便会出现众多饥民,造成社会动荡,引战争。

    仙界道术精微,舟车便利,四洲七海朝夕至,日月所照,霜露所坠都有人类的足迹。工业和农业生产也更多的依赖机械操作。但是四民分工仍没有大的改变。

    儒士以外,僧、道也常为一特殊阶级,有些邦国和地区则由僧侣统治,此外,也有一些道者声称代表工人、农人,其实不管何种职业,一旦成为管理者,都免不了损人肥己。吕诚之先生说,‘只有觉醒的个人,没有觉醒的阶级’。确为洞见。

    人生一世,无非是在四种身份中找一个位置。

    修行者同样是一种士,只是所修道术不同,从事的职业也不一样。

    “那要看你喜欢做什么了?”

    以秦素徽的人脉不难给明钦找点事做。不过人各有志,有的人渴望出人头地,有人的却向往平平淡淡,有的人追求富贵利达,一呼百应,有的人安贫乐道,不以三公易其介。

    人向往的生活很多,实际能做的却很少。当初秦始皇出游,项羽望见说,‘彼可取而代也’。刘邦说,‘大丈夫当如是’。

    不数年,群雄并起,诛灭暴秦。政由羽出,号为西楚霸王。刘邦又纠合诸侯,攻灭项羽。两人一前一后,都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项羽是亡楚之后,固然有复国之志。刘邦也无非是表露艳羡之情,未必有扭转乾坤的志向。曹孟德自明本志,也说当初起兵不过想做个将军。后来地位渐高,才野心高涨。

    这都是风云际会,千载一时的事,秦朝统一天下之后,若是及时调整策略,不一味酷法严刑,恐怕就没有刘邦、项羽什么事了。

    姜太公八十得遇文王,郦食其、范增辅佐刘邦、项羽也都在六七十岁,行将就木。姜太公虽获成功,也可谓是绝无仅有,郦食其、范增则限于时代,不能洞彻天下大势,终归于失败。

    李白诗,‘大贤虎变愚不测,当年颇似寻常人’。孟子也说‘尧舜与人同尔’。

    太平时节论资排辈更难有表见的机会,怀才不遇可说是士人一个永恒的主题。既然不遇,那么才与不才也难有定论。但是才士总有那么一些落落寡合,容易产生心理落差也在情理之中。

    孔子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人类的追求无非是功名利禄,一般来说,求名比求利好一些。因为求名通常是求好名,这就需要洁身自好。但名和利往往是伴生的,有钱可以邀买名爵,有名可以财源滚滚,乃至有的人只要出名,脏名、污名也甘之如饴,助成一种恬不知耻的风气。

    修行者通常都有些过人之处,争竞也更为激烈。诸天万国有很多神道会、天道会、仙道会,背后也都是名利的驱动。

    明钦是从下界来的,这几年一直在有鼻国和海外活动,没有参加过道术的测定。很难做一些高级的工作,修行者很讲究师承,行事有一定的准则,在外头胡乱闯荡早晚招来麻烦。

    天女门虽然是一个历史悠久的门派,性质和僧寺、道观差不多,属于民间自力谋食的团体。

    “对了,咱们天女门怎么样了?”

    明钦离开天河界已有数年,虽在造化门见过洛甄、凌波,却没有说上话。对于天女门其他人更是毫无联系。当初在悬空岛,荆眉妩拜在云轻素门下,师徒二人一同修炼天则道经,明钦和云轻素离开的时候,荆眉妩还昏睡不醒,一过数年,也不知下落如何。

    “天女门还在神光教的控制之中,不过庭芝颇得奉圣夫人的信任,门人的处境还算可以。”

    天女门掌门陈庭芝以下,许多长老、弟子都被劫往光明海,其中还有穆清绝的侄女穆穆。穆清绝伤好之后,也在想方设法打探天女门的消息,但天女门远在天河界,鞭长莫及,陈庭芝等人在神光教总坛光明海,连天庭大将苏湛威都遭了殃。若无万全计划,谁也不敢轻易涉险。

    好在万物生死后,神光教在成凌崖主持之下收敛了许多,陈庭芝、姬寒又得樊小鸾的信任,不是没有脱身的机会。

    “你有没有妩姐的消息?”

    荆眉妩藏身之处在迢递崖一处神秘峡谷中,若是无人指引,外人很难找到。

    现在已经过去数年,明钦疑心荆眉妩早就醒转,想到这么久没有回去看她,不由背脊热,希望荆眉妩不会出什么事才好。

    “你放心。云师姐回过迢递崖,她说荆师侄很安全。”

    云轻素是荆眉妩的师傅,又是天女门第一高手,修为还在穆清绝、秦素徽之上。她隐在暗处,奔走于光明海和迢递崖之间,带出了许多消息。

    明钦对云轻素的能为自然放心,不过听说她陪同洛甄、凌波去了造化门。既然来了东华国,得抽空回迢递崖一趟,看看荆眉妩怎么样了。

    “其实我也没有特别想做的事,等过段时间安定下来再说吧。”

    明钦也不想事事依赖穆清绝和秦素徽。诸天万国皆以修行者为尊,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入一个较为前途的道派,将来这个道派一旦执掌政要,便可以跟着鸡犬升天。

    神秀宫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神秀宫由紫府国主暗中扶持,成为丹凤、青鸾两派之外最具实力的道派。前宫主秋焉如两次角逐宰相之位,尽管不敌落败,却也积攒了雄厚的人脉,菩无尘打算更进一步,扩充神秀宫的徒众,打破女子立派的规矩。

    紫府国独占长洲,长洲又叫青丘,和生洲合称长生二洲,在十洲三岛中可说是得天独厚,环境极为优美。不过紫府国是鹰扬国的藩属,风俗习惯保留着修罗人的特征,天人、夜叉、海族还是少数。

    明钦虽有太阴炼形术,变化一下容貌并不困难,但是想成为紫府国的宰辅显然还十分遥远,可能需要二三十年的努力。

    明钦是中土人,虽说东华国受修罗文化的影响,风貌大变,但是历史的血脉还在。纵然有妖子孽孙肆意扫除,终归有几千年的积淀。流风遗俗尚存,比起修罗、夜叉要亲近许多。

    长远来看,诸天的联系会日益紧密,将来究竟是如何一种局面还很难说。北俱芦洲瓜剖豆分数十国,历数千年难以混一,日后会不会抟成一庞大邦国,谁也不说准。一洲尚且如此,四洲七海混合为一似乎还遥遥无期。

    战国之世以武力争胜,那是不必说了。太平时节,文化实有转移风气,潜移默化的功效。非秦能扫灭六国,早在秦灭六国之前,天下已然造成了大一统的风气。而健全的武力必以博大的文化为支撑,秦国虽统一天下,但秦国文化在七雄中相对落后,在文化上反被同化。李斯在《谏逐客书》历数秦国受到东方六国金玉声乐的濡染,秦国固有的不过是击瓮扣缶,弹筝搏髀,歌呼呜呜而已。

    为大一统作前驱的先便是邦国意识,中夏在秦汉以后很少有邦国意识,甚至在异族入侵的时候,也很少誓不两立的对抗。中夏认准文化是更高层次的东西,武力上纵有不如,文化上常能对异族加以同化。在这种思想之下,邦国意识泯灭已久,只有屈原等少数人对自己的故国饱满深情,至死不渝。而秦国用来统一天下的客卿几乎都是六国的游说之士。

    顾名思义,汉奸是汉朝以后才有的说法。

    人类的迁徙确实会消减邦国的意识,但也有一些种族能保存自己的特征,即便国家灭亡,流离失所,这种特征并不褪变,这也是一种文化的印记。

    明钦来到仙界时日尚短,虽然到过一些地方,其实对别的邦国了解不深,天人、修罗、夜叉可说是仙界三大种族,修罗和夜叉格格不入,天人包容性强一些。

    明钦受自身经历的影响,自然觉得天人一族比较亲近,可能呆得时间更久一些,会有些不同的想法。

    “好了,时间不早了。”

    秦素徽收拾了一下碗筷,招呼明钦出门。虽然没有得到明钦的答复,秦素徽也不觉得十分意外。年轻人难免心性浮躁,有许多不确定的想法,秦素徽倒觉得明钦有和年龄不甚相符的谨慎,至少比一些虚无飘渺的幻想强得多。

    秦素徽和穆清绝没有太多交流,还不知道她作何打算。以穆清绝的家世,明钦如若不做出一番成绩来,两人必定会十分坎坷,虽说穆清绝性格执拗,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放手。

    但明钦年纪还轻,似乎没有太多的考虑两人的未来,这对于穆清绝来说显然不是很好的苗头。秦素徽要比穆清绝沉静一些,凡事深思熟虑,但也毕竟不是当事人,有些事情不能够越俎代庖,只能静观其便了。

    秦素徽领着明钦出了门,坐上她的雪兔车赶往仙宝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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