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萱让人将摇床移去了牡丹园,毕竟如今锡晋斋里人来人往的,那东西太不端庄。只是傍晚的时候,林芷萱会和魏明煦去那里乘凉。
因罩着软烟罗,倒是也不怕蚊虫,九姐儿最是喜欢了,时常抱着小喵过去那边玩,只是白日里牡丹园不比锡晋斋,没有树影,所以太热了些。
林芷萱有孕的事情大白于天下,林芷萱忙了起来,魏明煦自然比林芷萱更加的忙,这忙不仅仅是劳力,更是伤神。
最坏的情形还是发生了。
第五日,楚楠竟然跟着王佩珍来靖王府看林芷萱,一身洁白缟素。
王家大老太太,终究还是没了。
朝廷上原本关于李淼生夺情起复的事情就议论纷纷,也是靖王府一党和忠勇公一党的博弈,这下子,又折掉了王景生这一方助力,魏明煦当真觉着有些力不从心。
百善孝为先,自先祖皇帝时就有严旨,一旦朝臣父母过世,无论身在何职,从九品芝麻官到一品大员,都必须回乡丁忧三年。
这是祖制,也是孝道。
从前历朝历代夺情起复的也不少,可大多都是国家危急存亡之秋,大臣们身当要职,朝廷着实离不开他们的时候。
如今忠勇公府上书进言,现在河清海晏,四海称臣,就连西北大军都班师回朝了,这朝廷上又能人志士如云,离开谁难道朝廷还运作不了了?
这大臣们,都是一波倒下了,后头千军万马急着顶上来。
虽然这些年,李淼生在刑部也有暗中扶持自己的人手,可是毕竟稚嫩,哪怕替代了他,因着是新人,一时半会儿在朝廷上也没有太大说话的余地,自然不能像李淼生那样得力。
而最要紧的,还是王景生这里,王景生这么多年,已经成了魏明煦的心腹,肩负着领侍卫内大臣一职,直接关系到太皇太后的安危,也是魏明煦手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若是当真有一天,魏明煦要起事,王景生的重要性尚且还排在左磊综的前头。
楚楠瞧着林芷萱忧心,只安危她道:“你放心,父亲不会轻易交出禁宫的。”
林芷萱叹了一声道:“你如今可还好?当初的事情我也是没有想到,拦了,竟然也没有拦住,倒是委屈了你。”
楚楠却是怅然一笑,道:“祖母过世,我回家守孝,这些日子就不回去了。”
林芷萱点头:“如此甚好。永哥儿呢?你可带着了?”
楚楠冷笑一声道:“他们谢家的孙子,就是老夫人再瞧不上我,难道还能苛待自家的骨肉不成?”
林芷萱听了也是心中哀戚,拉着楚楠的手安慰得拍了拍。
楚楠却抬起头看向了林芷萱,对林芷萱强撑着一笑,道:“我没事。倒是玉哥儿极好,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爹正张罗着给他瞧几家的小姐,就连老祖宗都瞧中了,原本婚期都定了,说给老祖宗冲喜,却终究没有等到,这下子也要耽搁下来了。”
林芷萱点头,道:“我听说了,是翰林院曹大人家的姑娘,当初要给皇上选妃的时候,我还见过那姑娘,极好,所以我就没往宫里的单子上放,给你们家玉哥儿留着呢。”
楚楠也是含笑点头,太太又有身孕了,也是老祖宗去了才知道的事,原本也该跟老祖宗说了,热闹热呢的。
林芷萱倒是诧异,左家的大姑娘还当真是个好生养的,这都年近四十了,竟然还能老蚌怀珠,给王景生生了一儿一女不算,这又怀上了:“大老太太知道,一定高兴。”
王佩珍也是笑着,朝廷上的那些事情,他也是有听魏应祥跟她说起过,这些糟心事,让夜不能寐的从来都不止林芷萱一家,王佩珍也是眼底乌青,一方面因着大老太太过世而伤心,另一方面,她心中也是担忧朝廷上的那些破事。
王景生和李淼生的事情,林芷萱不好意思跟王佩珍开口。她素来知道魏应祥中立的态度,她不好强人所难。楚楠更是因着母家和娘家对立,夹在中间,不好言说。
所以都只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家常,林芷萱对楚楠道:“你既然回来了,合该在家里多住些日子才好。”
楚楠点了头,又叮嘱了林芷萱千万保重身子,要走时才忍不住又多叮嘱了林芷萱几句:“我回娘家之前,老夫人曾经进宫探望过谨贵妃。还见了皇上。”
这事林芷萱早就听说了,在她有孕之事公诸于众之后,皇上似乎不像从前那样宠爱皇后了。倒是谨贵妃受宠,在宫中一枝独秀。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只是林芷萱叮嘱了魏明煦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曾叫了连翘过来问了情形,虽然冷怠些,却有太皇太后护着,倒是没有让她吃什么亏。
而楚楠的提醒,却让林芷萱听出了更多的意味,谢家当初就有因着谢锦年入主中宫而让魏延显亲政的打算。
如今皇后失宠,谢锦年独大,谢家老夫人竟然都有机会面见皇上,那可想而知,让小皇帝亲政的事情,谢家已经在筹划了。要不然也不会让西北大军回来得这样快。
怕是要趁着李梓安和王家大老太太过世,李淼生和王景生要回乡丁忧这个空档,闹些幺蛾子。
王佩珍听了楚楠这样的话,眉头倒是微不可查得皱了一下。
有许多事,楚楠做得也太有亲疏了,楚楠竟然宁愿帮着林芷萱去对付自己的夫家。也可知她心中对谢家是如何的怨念。
夜里,魏明煦并没有回来。
林芷萱一个人躺在牡丹园的摇床上,晃晃悠悠,蓝玉和红湘在一旁陪着:“娘娘,天儿渐渐冷了,您不能再老是这样了。”
林芷萱却只瞧着天上的星子,道:“冷了不好吗?都没有从前那许多虫子了,只是多添条毯子的事情。”
冬梅好半晌捧着一碗安胎药过来,林芷萱瞧着她脸色蜡黄,三四个月之后,冬梅竟然开始孕吐,成日里难受的直不起腰来,倒是比林芷萱还虚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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