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归的手指只差几厘米就摸到那雕像了,听到叫声后,收回了手。扭头去看门口,就见巫鸦和毒鸠站在一起,正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
“小子,谁让你乱碰我屋里的东西的?”巫鸦跺着骨杖怒道。
巫归才不会把他视若珍宝的那些古怪东西当回事,挠着头笑道:“师父,你去哪了?我正找你呢。”
“哼!”巫鸦提着一个竹笼子,急匆匆走到祭坛前,小心的检查了那雕像几遍,从头到尾都没有触摸一下,又扭过头问巫归:“对我说实话,你没有碰它吧?”
“没有,我碰这难看的东西做什么?”巫归无趣的离开祭坛处,在屋里闲转。
“告诉你,这东西很凶邪,千万不能随便碰,否则后患无穷!”巫鸦严肃的说道。
巫归翻着白眼说道:“不就是一座雕像吗?大惊小怪的,又没给你弄坏。”
“你懂什么?”巫鸦骂了一声,拿起一旁的獾皮小心的盖住雕像,背着身说道:“总之,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碰它!”
“知道了”巫归随口应道,见笼子放在他腿边,便提起了细瞧。
里面关着一只母鸡那么大的棕红色蝙蝠。这种蝙蝠巫归认得,叫做果蝠,是一种以水果和花蜜为食的大型蝙蝠,因为脸长得像狐狸,又称狐蝠。其肉质鲜美,易于捕捉,是土著人食谱上常见的食物。
“师父,今天晚上吃果蝠吗?这是专门为我送行专门吧?”巫归问道。
巫鸦刚把雕像盖好,听到他的话,急忙转身来,把笼子夺过来骂道:“这不是给你吃的。我说你能不能消停消停?以后我屋里的所有东西都不准你再碰!”
“好吧好吧,吝啬的老家伙!”巫归苦笑着走到门口说道:“我明天就要走了,过来问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巫鸦一下不说话了,呆了一会才放下手里的笼子,低声道:“关于湿地之母消息,我这里所知有限。不过各家族和外族之人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今天我便四处帮你打问,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虽然很少,而且大都是传说,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原来他今天一天都忙着给我打听消息。”巫归看着快要入土的老巫师,感动不已。
“零零碎碎的很多东西,有真有假,我要整理分析一下,再祭祀鸦凰,占卜吉凶,助你此行趋吉避凶。你先回去吧,子时再过来找我。”
“嗯。”巫归点头道:“我走了,师父你年纪大了,别太累着了。”
出了门,看到毒鸠蹲在一边蒙着头睡觉,他见毒鸠身上的羽毛也稀稀拉拉的,有的地方都露出了粉红色的肉,不禁感慨道:“你们都老了!”
回到自己屋里,猪大肠把出行需要的东西都摆在地上清点,别看就两个人的东西,数量却很多:石刀、石斧、木矛、弓箭,陶罐、皮囊、油布雨篷、粗细麻绳,火石、干茅草、火把、油脂,食盐、防虫药、避瘴药……
丛林里非常危险,深入无人地带,必须要携带足够的物资。可是两个人的负荷有限,要带的东西实在太多,他们已经尽量减少了,最后还是满满铺了一地。
猪大肠正在为多带哪样少带哪样而踌躇,见巫归进来便抱怨道:“本来已经收拾好了,可是意外的又添独牙那夯货,还得给它带一大包酒糟,我愁着丢下什么给酒糟腾位置。”
巫归拍着他的肩膀笑道:“笨蛋啊你。就你这样的蠢家伙,你阿爷还说你是猪家最出色的后辈?”
猪大肠不忿道:“我猪大肠是猪家公认最聪明的后辈!我哪里笨了?有本事你来分东西,我看你能扔哪样。”
“好,我来分!”巫归大手一挥,自信的说道:“把所有的东西,分量再加一倍!”
“噗嗤!”猪大肠笑喷了,“你背的动吗?”
巫归不跟他卖关子了,笑道:“当然是让独牙背啦!不然我要它来做什么?”
“哦?”猪大肠瞪大了眼睛想了想,大喜道:“好办法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你又没想到!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以后做事能不能多动动脑子?”
猪大肠委屈道:“整个丛林,哪个能想到用猪驮东西?不能算我笨吧?”
“好了,你重新准备吧。独牙驮个几百斤没问题,尽量多带,有备无患。”
巫归安顿好了猪大肠便从自己的藤条箱子里拿出油彩和毛笔,准备给女萝画织布机的构造图。
前世的巫归,在文明世界的偏远农村长大,那时他的老家里还有一台先辈留下来的简陋的织布机。虽然没人再用了,但巫归却很清楚织布机的结构和原理。
织布机的构造其实很简单,但是画着却很麻烦,巫归打算画一个只具备基本功能的机器,剩下的让嫘织家的人自己去改造好了。
嫘织家是专业的纺织家族,他们已经有了类似纺车的拉丝工具,只是还很原始。织布还停留在人力编织的阶段,简单的织布机给他们,他们应该能够迅速改良。有了织布机,女萝家布匹的生产效率便会暴增,这足以让巫归勾搭上女萝了。
好吧,巫归对推进土著部落的文明进步没有一点兴趣,他做这些事情的目的,完全是为了能把女萝弄上床。
脑子里一边想象着和女萝搞在一起的欢乐场面,一边思考着怎么下手画图。思考片刻,巫归心中有了底,便拿起自制的黄鼠狼毫毛笔,沾着黑色树漆,开始在一片压平整的蒲草纸上作画。
这只黄鼠狼毫毛笔是巫归自己制作的,其他人写画大都是用软木和羽毛蘸漆,巫归用着很不顺手,便自己用黄鼠狼尾巴毛做了几只毛笔。
笔下的蒲草纸是一种类似硬纸板原始纸张,它的制作方法和古埃及的莎草纸很像。先把蒲草剖成薄片,蘸上一种果胶和草木灰的混合物,像编席子一般细密的编织在一起,然后用吸水的麻布盖在上面压制,最后拿出来晾干后,便成了一大张蒲草纸。
这种蒲草纸虽然制造效率低下,一年才能制造一批,而且容易受潮腐朽,不易保存,但是比起古时的泥板竹简要好用的多。丛林部落里的工匠很多都用它画图纸,巫鸦却一直都不用蒲草纸,因为他记录的东西都是要长久流传下去的,所以只用龟甲、兽骨和石板,兽皮是次要选择。
此时天色已晚,光线很暗,巫归点亮了两根火把,分别放在蒲草纸两侧用来照明,然后便趴在地上,慢腾腾的开始画图。
他从没画过专业的图纸,所以画的很小心很吃力。
旁边干活的猪大肠见他聚精会神的在写画,伸着脑袋看来,无比羡慕的说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巫师,学会书写文字啊?”
巫归头也没抬的说道:“这玩意有啥好学的,等这事完了以后,我教你真正的文字。”
猪大肠紧张起来:“没成为巫师之前,我可不能学文字,会受到天罚的!”
“爱学不学,随便你。”巫归无奈道。
部落里流传着很多文字记录,那是一种没有成体系的毫无规范的象形文字,唯一能书写并认得它们的,只有巫鸦和巫归师徒俩。准确的说,那不叫文字,只是历代巫师传下来的图形符号。
记录者打算用它们表达什么,其实谁也不能确定,每一个巫师都有自己的一番理解。它的流传没有任何依据,全靠师徒的口口相传,哪怕解释错了,胡说一通,也没人敢怀疑巫师。一代代的传到巫归这,巫归都怀疑象形文字的含义,可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文字是沟通天地万物和鬼神,记录历史事件,预言未来的神圣事物,只有巫师才有资格使用文字。巫师们掌握着文字解释权和学习运用文字的权利,其他人都没资格接触这个神圣的领域。所以其他人全都是文盲,哪怕是最有势力的家主们也不例外。
画了半天,画到脖子疼,总算画出来了一架勉强能看出结构的织布机。巫归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走到门外看了看,嫘织家的人还没来,索性又帮他们画了一副纺车的结构图。
画完之后,又帮猪大肠整理了一会东西,转眼天黑了,还不见人过来。巫归有些焦躁,他还等着嫘织家的工匠过来拿图,顺便给他们讲解呢,不然他们拿着图估计也造不出来。谁料嫘织家竟然这么轻忽此事,迟迟不见人来!
巫归感觉被女萝轻视了,认为她不相信自己的本事,很是愤怒,直想一把撕了辛辛苦苦绘制的图纸。可是想到自己还欠着嫘织家的一个大人情,也只好耐着性子等。
“是你们无礼在先,别怪我以后对你们家不够意思。”巫归气在头上,把图纸一扔,便躺到铺上睡觉。
又过了一会,天彻底黑了下来,猪大肠也收拾完了东西,看着闷闷不乐睡在地上的巫归,打着哈欠说道:“归哥,我也要去睡了。”
巫归装睡没有回话,猪大肠自己走到隔壁屋里去了,没多久就听到他打鼾的声音。
“那女人竟敢信不过哥?”被心仪的女人看不起的滋味很不爽,巫归耿耿于怀,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
直到夜深人静时,迷迷糊糊之中,忽听柴门响,一阵像野行的猫一样轻微的脚步声走近身边。
巫归一惊,坐起身来便看到一个白花花的身影堵在眼前,正想大叫,却被那身影的手指搭在嘴上,一个魅惑的声音轻柔说道:“我来取图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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