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歌一怔,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你还做了什么?”
他说他也留了一个后招,可是他如今被他们团团围住,他带过来的那点人手绝对无法攻破这铜墙铁壁,她实在想不到,他还有什么后招能让他逆风转盘。
而且,他方才也亲口承认,这一局是她赢了。
莫非,他说的后招不是指她跟他之间的斗争,而是旁的什么能打击到她的东西?
如果这句话是别人说的,陈歌只会觉得他是不甘心下的嘴硬,但说这句话的人是刘徐,陈歌就无法不去认真对待。
这天底下,能打击到她的东西,只有她身边的人遭受了伤害。
可是,在她跟刘徐离开庆州前,她已是把可能会被刘徐用来威胁她的人都安排进了他们当地的城守府中。
何嬷嬷获救后,也立刻被通州城守诚惶诚恐地接进了城守府里暂住,只要他们乖乖待在城守府里,就不可能再出什么问题!
可是,如果刘徐说的后招仅是指那些人,分量未免太轻了罢?那些人虽然均在她心里占据了一席之位,失去他们其中一个,她都会伤心,但也不至于伤心欲绝,一蹶不振。
能被刘徐当做后招瞒了她这么久的事情,总感觉会是更犀利、更直戳她软肋的东西。
陈歌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让她不自觉眼眸微睁,脑中似乎嗡了一声。
这天底下,能直戳她软肋,让她伤心欲绝的事情,只可能是魏远和两个孩子出了什么意外。
两个孩子在庆州,庆州的防卫是如今天底下最严密的防卫之一,两个孩子出意外的几率微乎其微。
不是两个孩子的话,就只可能是……魏远!
“夫人似乎想到,我说的后招是什么了。”
看着女子迅速冷却下来的脸色,刘徐掀了掀眼皮,淡淡笑着道:“早在夫人随我离开的那一晚,我便派了人到漓河对岸的战场,告诉燕侯——燕侯夫人已是死在了我的手上,从此,这个天底下,再没有燕侯夫人。”
只会有他身边一个曾经艳绝天下的女子,他会把她藏起来,像对待天底下最贵重的珍宝一般呵护着、陪伴着,独占那女子的灵动、聪慧和明艳。
曾经,他是这样想的。
如今,他的这个想法已是不可能实现了。
只是在遥远战场上的那个男人,并不知道他的妻子其实还好好地活在这世间这件事。
事情已是过去了这么久,也有可能,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呢。
陈歌虽然早已料到他说的后招跟魏远有关,只是听他详细地说出了他的计谋,还是忍不住全身紧绷,死死握着拳头,眼神冰冷地一字一字道:“刘徐,你这个卑鄙小人!”
她早就觉得奇怪,明明刘徐不用依托那样传说中可以影响任何一个朝代兴亡的物事,便有能力逐鹿这个天下。
如今这个天底下,还能跟魏远和宋国公相匹敌的人,也就只剩下他了!
他却在双方对战最关键的节点,抛下一切千里迢迢来到西州寻找最开始甚至没有人知道真假的那样物事,即便刘徐的性子本来就自我狂傲,也未免狂得太离谱了!
原来他来找那样物事只是顺便,真正的意图是利用她打击魏远!
一旦魏远在战场上发挥失利,仅靠宋国公一人又如何能跟他和舞阳侯、谢兴的联盟匹敌?
这个天下,就几乎相当于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好一招连环计!好一招攻心至上!
刘徐却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嘴角笑容依然温润平和,“在夫人眼中,某不是一向是卑鄙小人的形象么?如果某的卑鄙能让夫人记住某一辈子,这样也挺好。”
陈歌冷冷地瞪着他,只是很快找回了理智,轻吸一口气道:“刘徐,你别得意得太早。
我当初确实因为怕影响我夫君,不愿意把这件事告诉他,但我也嘱咐了燕侯府里的人,若是我夫君发现了不对,便把我留给他们的一封信带去给我夫君,信里说清楚了我离开庆州的前因后果。
只要我夫君看到了那封信,他自然会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开庆州,也会知道,我对整件事自有安排,又怎会轻易死去?
我跟我夫君相濡以沫了这么久,你觉得他会相信你这个敌人,还是相信我?”
刘徐忽地笑得更灿烂了,“夫人若是当真觉得燕侯不会因此受到影响,为什么还要一遍一遍地跟某强调?夫人这么说的时候,不是已是证明了,你心里也没底么?
有个成语叫关心则乱,即便燕侯看了夫人的信,相信夫人对这件事自有安排,不会轻易让自己出事,他难道就能完全放心?
呵,何况,在他看到信之前,他心里又会怎么想,夫人有想过吗?
有件事,夫人还不知道罢。”
刘徐笑看着冷冷地看着他的陈歌,慢慢道:“今天早上,我在前线战场的探子八百里加急给我传来消息,说燕侯在收到夫人已是身亡的消息那一天,在战场上一时不察,被敌军的将领砍伤,血流不止。”
凌放早在听到他竟然设计主公的时候,脸色便沉得仿佛暴风雨欲来前的天空。
此时又听到主公负伤的消息,一时被激得浑身肌肉暴起,额角青筋涌现,猛地抽出腰间佩剑便要往刘徐身上砍,“你这狗娘养……”
话音未落,他便见到空中有一线光芒一闪而过,仿佛一根银丝一般,下一息便没入了那个白衣男子的胸前。
在那线光芒接触到刘徐时,他似乎因为疼痛微微蹙了蹙眉,却始终没有避开,嘴角依然微牵着一抹笑意。
凌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全身动作顿了顿。
陈歌维持着左手轻按在右手金镯上的动作,冷冷地看着刘徐,“你为什么不避开,你早知道我手上戴着的不是普通的镯子,不是吗?”
刘徐淡淡笑着,“某即便避开,难道就还有生还的机会吗?”
还算他有自知之明。
陈歌冷冷一笑,放下右手,“这是我亲自调配的毒,中了这种毒的人,每一个月便会发作一次,到那时,若没有缓解的药物,便会全身长满毒疮溃烂而死。
这种毒没有解药,只能靠只有我才能调配出来的药物苟且偷生。
刘徐,我先不杀你,因为在彻底平定这个天下之前,你可能还有用处。
只是,等到我确定你身上再没有任何价值,我会亲眼看着你全身长满毒疮,让你以天底下最丑陋的模样死去!”
最后那句话,似乎终于触动了一直淡淡笑着的男子,他脸色煞白,嘴角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忽地,讥讽地嗤笑一声道:“这种死法,确实听着就恶心啊。”
一旁被堵着嘴没法开口说话的天喜拼命摇头,泪流满面。
他们郎君平日里最爱整洁了,他怎么能忍受自己以那种模样死去!
燕侯夫人未免太狠心了,太狠心了!再怎么说,他们郎君也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啊!!!
陈歌没有再看他,转身便往外走,“把他给我关起来,如果有什么疏漏,唯你们是问!”
“是!”
凌放连忙跟着陈歌走了出去,因为还没平复的愤怒,他的牙关依然紧咬,嗓音微微颤抖道:“夫人,接下来要怎么做?主公他……”
“凌放,立刻准备,我要去找魏远,同时先派一个人八百里加急,给魏远传递我们已是平安无事和刘徐已是被抓住的消息。”
陈歌紧紧握着拳头,转向凌放冷声道:“我相信魏远,他不会是那么轻易被打败的男人,我也相信这么久以来,我们之间产生的默契和信任。
凌放啊,魏远于我而言,不止是相伴一生的夫君,还是知己,可以互相信任、并肩同行的伙伴。
就像我相信他不是会被那么轻易打败的男人一样,他也一定会相信,我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夺去性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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