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人屠闻讯匆匆赶来,喝退众人之后,拿着纸条暴喝道:“茹大人,你可知若真将此诗上呈陛下,会是什么后果吗?”
呵,会有什么后果?
他茹太素不被抄家灭族才怪!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以石灰作比喻,表达自己为国尽忠,不怕牺牲的意愿,以及坚守高洁情操的决心!
好诗才,好文采,却是走了一条取死之道!
若是在旁时,此诗一出,茹太素之贤名将会天下穿扬,真正名留青史!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
户部尚书茹太素触怒龙颜,身陷诏狱!
他作此诗,皇上会如何看?士子会如何看?百姓会如何看?
你茹太素倒是不怕牺牲,甘愿为国尽忠而死,那岂不是逼得皇上做那个恶人,一刀砍了你的脑袋?
这是对当今天子的挑衅啊!
有能耐,你就一刀砍了我,没能耐,你就麻溜儿地下诏放我出去!
你猜当今天子有没有那个能耐?
一位杀伐果断、狠辣无情的铁血君王,岂会受人胁迫?
连挑衅都不行!
他不但会砍了你的脑袋,还会让你全家给你一人陪葬!
“茹大人,你可真要想好了啊!”
毛镶再次郑重开口,希望这位忠良义士慎重考虑。
岂料茹太素横眉冷对,冷笑连连,一脸鄙夷地怒喷道:“老夫等人死了,你们这些魑魅魍魉不是过得更加开心吗?少在此地惺惺作态!”
毛人屠:“???”
你娘咧!
怎么听不进去好赖话啊!
现在是跟你谈论立场的问题吗?
老子是在尽可能地保全你的家里人啊!
个老喷子,逮着谁就喷谁!
“尔等鬼蜮伎俩,我茹太素岂会不知?何必白费口舌?只怕指挥使大人心中已然欣喜若狂了吧?”
“若是你不敢上呈此诗,那就还给老夫,休要故作姿态,引人作呕!”
毛人屠:“!!!”
你才令人作呕!
你才故作姿态!
你才惺惺作态!
你这种老喷子活该受此大难!
这怎地跟疯狗一样,逮着谁咬谁啊?
我毛镶甘拜下风,愿把“疯狗”之名转让给你!
“茹太素,你难道就为了一个贤名,非要拉上你家满门为你陪葬吗?”
“即便如此,在绝大多数朝臣士林眼中,你也不过是个讪君卖直、沽名钓誉之辈罢了,何必如此啊!”
或许是至交好友李文忠的离世,毛人屠对于与他相仿的忠正义士,心中难免生出些许敬意,不愿他们白白牺牲掉自己。
话已至此,还能怎么说?
茹太素终于动容,提笔写下了另外一首诗,诚恳真挚地开口道:“若毛大人方便,请将这首绝命诗交于我家中老妻,太素感激不尽!”
话音一落,茹太素起身颤巍巍地向毛人屠郑重行礼,令后者陡然动容。
绝命诗啊!
这个老喷子,当真心存死志了!
唉,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毛人屠未曾打开那首绝命诗,而是将其收好揣入怀中,径直转身离去。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茹太素这才松了一口气,先前浑身散发的浩然正气瞬间消失,留下的唯有惶恐与不安。
“皇长孙啊皇长孙,老夫虽不怕死,却也怕牵连家小啊!”
“若是此计不成,那该如何是好?唉!”
长吁短叹之后,终于回归了寂静,令人绝望的寂静。
毛人屠走出镇抚司后,显得有些犹豫。
是先去送这首绝命诗,还是先入宫面圣?
皇长孙前来镇抚司的消息,定然瞒不住皇上!
那位真龙天子,疑心病是越发严重了啊!
一念至此,毛人屠下定了决心,不敢再有所犹豫,当即命令车夫赶去皇宫。
一路无言,毛大指挥使很快来到了御书房,一进门却是有些傻眼。
只见那位不当人子皇长孙正没皮没脸地缠着皇上,甚至见到自己还咧嘴笑了笑。
嗯?
这是什么操作?
那先前这个小王八蛋去镇抚司作甚?
不对!
不对劲!
这首《石灰吟》,不会是这个小王八蛋写的吧?
嘶……
他是真想整死人家茹太素啊!
“毛镶来了?说说吧?”
毛人屠每日都会前来汇报工作,太祖爷对此也并不意外,甚至有些期待。
他很期待,自己苦心孤诣撰写而出的《大诰》,会得到何等赞誉!
毛人屠被皇上那充满渴望与期待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略显迟疑地思索片刻之后,咬了咬牙开口道:“皇上,茹太素写下了一首诗,命我代为上呈!”
太祖爷:“???”
写诗?
茹太素这个老腐儒还会写诗呢?
呵,怎么了?
深陷诏狱,有感而发,触景生情了?
不知所谓!
“直接念吧!朕就不看了!”
太祖爷意兴阑珊地开口道,伏案翻阅着那本《卫所屯田制》。
毛人屠见状心中“咯噔”一跳,却还是不得不取出纸条,声音低沉雄浑地念了起来。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前两句念完,太祖爷嗤笑了一声,心中已然明了。
这些个文人骚客,全都是吃饱了撑得!
成天以物自比,表达高洁志向,有用吗?
你牛逼,你去耕耕田啊?
你牛逼,你去种种地啊?
一群沽名钓誉、欺世盗名、讪君卖直的狗东西,成天除了无病**之外,一无是处,连眼前这个小王八蛋都比不上!
毛人屠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念出了后两句,整个人身体紧绷如弓!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砰的一声巨响,老爷子拍案而起,气得脸色一片铁青!
“要留清白在人间?呵,好!好诗!”
“那个老东西想要什么清白?啊?合着还是朕冤枉他了?”
“他不是要清白吗?那朕就给他一个‘清白’,立马将这个茹太素拖到菜市口,剥光了衣服给朕砍了!”
毛人屠:“???”
清白?
那不是剥光衣服那种白啊!
完了!
茹太素这个老喷子,这次是真的惹怒皇上了!
你说你都到这时候了,还要写诗硬怼人家,何必呢!
正当此时,砰的一声巨响,再次响起!
太祖爷与毛人屠二脸懵逼地看着皇长孙,不明白这个小王八蛋突然发什么疯。
二人只见,朱雄英拍着御案怒喝道:“皇爷爷,不行!茹太素这狗东西临死前还写诗嘲讽你,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
“得把他剥光了衣服,剃光胡须眉毛游街示众,再将其满门一同抄斩,这样才解气!”
太祖爷:“???”
毛人屠:“???”
这孩子脑子里面有大病吧?
人家得罪你了吗?
非要整得人家满门抄斩?
莫不是脑疾复发了?
【作者题外话】:朱某人再次脑疾复发,要恶心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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