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仪鸾司大将军毛镶多了一个女儿,锦衣卫指挥使毛人屠多了一个软肋。
“所以,当老爷子命你为我挑选两个侍女时,你就将香菱送到了我的身边?”
朱雄英总算是明白了一切,苦涩开口问道:“其实你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早早地将香菱托付给我?”
毛镶闻言赞许地点了点头,举杯再次喝了一口美酒,怔怔望着爱女出神。
“若是有的选择,哪个父亲,又会甘愿将自己的宝贝女儿,送给他人做丫鬟呢?棋韵如此,香菱又何尝不是如此?”
“锦衣卫自设立之初,目标便是扳倒李善长这颗参天大树,以及那些功臣勋贵,尤以淮西集团为重,这是皇上对我亲口说出的原话!”
“皇上想让我找到屠戮功臣的理由,在他眼中,这些当年追随自己征战天下的老友兄弟,已经成为了大明帝国最大的毒瘤,为了大明帝国长盛不衰,国运昌隆,所以必须将这个毒瘤一一清除!”
毛镶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硬朗刚毅的面容竟是变得有些狰狞。
“皇上想要屠戮功臣的理由,其实在我看来,很是简单,无非就两个字————谋反!只要涉及到这两个字,无论这些个功臣勋贵对大明立下了何等汗马功劳,最终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和谁谋反呢?自然是和逆贼胡惟庸!以锦衣卫无孔不入的能力,想要找出些证据来证明胡惟庸谋反,简直不要太轻松啊!”
“虽然胡惟庸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但在朝堂之上还有不少和他有瓜葛的大臣,何况这胡惟庸乃是李善长一手举荐的得意门生,这个打击面简直不要太广啊!”
“那个时候,胡惟庸已经被满门抄斩了,栽赃嫁祸到他这个死人头上,那些功臣勋贵更是无从辩解,正好可以一网打尽啊!”
“当我提出这个想法后,皇上大喜过望,当即命我着手发动此事,于是从洪武十五年开始,原本早已尘埃落定的胡惟庸案却是再起波澜,性质也从普通的‘擅权枉法’,变成了十恶不赦之首的‘图谋造反’,因为只有这样,皇上才可以高举屠刀,斩杀那些他心生忌惮之人!”
话音一落,毛镶苦涩地笑了笑,原本狰狞的面目却是有些释怀,似乎说出这些积压在心中的隐秘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朱雄英冷眼看着这头疯狗,很是想要将其痛骂一番,为那些无辜遭受屠戮的功臣勋贵出一口恶气。
但一想到这毛镶也不过只是太祖爷的手中之刀,一个黑手套,朱雄英也没了这个兴致,独自喝起了闷酒。
疯狗毛人屠,凶名慑天下,但他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之人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古人诚不欺我!
太祖爷为什么要杀胡惟庸?
难道仅是因为胡惟庸嚣张跋扈,擅权**吗?
呵,是因为丞相制度削弱了皇权,是因为太祖爷掌控欲强到令人发指啊!
有明一代任丞相的只有五人,李善长、徐达、汪广洋、杨宪、胡惟庸,史载中有四人被杀,甚至第五人徐达的死在野史之中都与老爷子有关。
废除丞相,权分六部,六部直接对皇帝负责,太祖爷独揽大权,真正做到了口含天宪,言出法随,君临天下!
但废除丞相之后,老爷子心中还有一个隐患,那便是文臣领袖李善长!
所以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诸般事情,通过消费胡惟庸这个尸骨都凉了的逆臣,将其罪名不断升级扩,一步一步地扩大打击面,最终此案牵扯进的功臣有一公、二十侯,连坐、死罪、黥面、流放的有数万人之多,朝中文臣几乎为之一空!
虽然因为自己的努力,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甚至改变了老爷子的想法,但却是改变不了毛镶的命运。
执行这个完美计划的手中刀,疯狗毛人屠,也被老爷子为了平息民愤,处以极刑!
“毛镶,那些个功臣勋贵,昔年可都是与你一同征战沙场的同袍兄弟啊?你就如此狠得下心,将他们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似乎胸中有一股郁气难出,朱雄英陡然开口问道,言语之中再无先前那般敬重。
听完方才的自述,毫无疑问的是,这个毛镶当真该死啊!
毛人屠闻言不见喜怒,看着朱雄英坚定答道:“我毛镶身为人臣,自当为君分忧,君忧臣劳,君辱臣死,即便我清楚地知道,有些人的确无辜受害,但圣命不可违!”
“这些功勋大臣跟着皇上出生入死十几年,浴血奋战了几十年,难道就是为了那心中的一腔孤勇热血吗?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做那从龙之臣!”
“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武夫丘八,浴血搏杀了一辈子,当上了大官,做了勋贵权臣,到了该享受的时候,难免会骄奢淫逸,横行不法,如侵占土地、奴役百姓、欺男霸女等罪行更是比比皆是!”
“傅友德、蓝玉、唐胜宗、陆仲亨、费聚等帝国大将,哪一个屁股底下是干干净净的?哪一个没有做过横行不法之事?”
“殿下,我知道你一向对武将友善,认为其心思单纯,但你千万不要忘了,武夫当国,纵然权谋熟读,但他们杀人嗜血,视人命如草芥,枉顾律法纲常,是这个帝国最大的隐患!”
毛镶苦口婆心地进言劝道,却是令朱雄英一愣。
直到现在,他才总算是明白,为何毛人屠与文忠公,会是一对知己好友了。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此二人都是大明帝国的缝补匠,将生死置之度外,一位匡补时弊,指点君王得失;一位沉默寡言,甘做君王手中之刀,替大明扫除隐患。
即便如此一来,这个手中之刀,天子鹰犬,很有可能留下遗臭万年的千古骂名,他也在所不惜。
忠君爱国,毛人屠啊!
估摸着香菱快要苏醒,毛人屠也没了多作感慨的心思,压低声音开口道:“狂奴应该寻到你了吧,这孩子心思不坏,本座也给香菱准备了一份嫁妆,待本座死后你就明白了。”
“朱雄英,本座一生从未求人,但现在本座想求你,照顾好香菱,摆脱了!”
毛镶抱着香菱起身,将她交到了朱雄英手中,随后竟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叩头行礼。
朱雄英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却是突兀开口道:“此酒名‘英雄酒’,酒壶乃是阴阳壶,毛叔,换上那袭飞鱼蟒衣,干干净净地走吧!”
一语讲完,朱雄英静静地看着毛镶,后者当即会意,捡起一根稻草放到酒壶里面,细细试探,随即带动小孔旋转,从另一面倒出了美酒。
看着杯中闪烁着寒芒的美酒,毛人屠洒然一笑,当着朱雄英的面儿一饮而尽。
朱雄英见状长叹一声,转身抱着佳人离去。
【作者题外话】:毛镶救是救不了的,他本身就犯下了滔天大罪,心存死意。
作为太祖爷的手中之刀,知道的事情太多,非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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