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虽然直言许顾如琢问他,但顾如琢归根结底,也没有追问容瑾的去向。他只问容瑾,危不危险,有没有什么事需要他做。
容瑾摇头后,他便不再过问。
容瑾偶尔比顾如琢晚归,顾如琢也不再表现地那么不安,而是像容瑾一样,坐在屋中,翻翻书,喝喝茶,等他回家。容瑾曾问顾如琢,为何不问他,顾如琢笑道:“难道我连这个也不信阿瑾?”
顾如琢将容瑾头上的发冠放到桌上:“难道阿瑾有随时追问我去哪里吗?阿瑾是男儿,又不是深闺女子,自然有随时外出会友办事的权利。我不问,是因为我相信阿瑾啊。”
虽然他面对容瑾,的确是个疑神疑鬼的人。但一个胡思乱想,心中惶惶的人,叫人不喜;难道一个追问不休,刨根究底的人,就会讨人喜欢了吗?
那只会给容瑾带来压力。何况,他也确实相信容瑾,相信容瑾有分寸,相信容瑾不会伤害他。更重要的是,他自己那么多事瞒着容瑾,哪敢追问不休。
顾如琢试着用一种更温和,更内敛,更叫人舒服的方式去爱容瑾。
尽管经常失败。
“当然,如果阿瑾想让我知道,一定会主动告诉我的对不对?”
容瑾心想:你都不告诉我,为什么我要告诉你?
于是他冷漠道:“没有啊,不太想让你知道。”
顾如琢:“……”
容瑾其实也不是很清楚顾如琢到底在做什么事,但是他也不会问清楚此事的太子,甚至基本上不会提。
一来系统目的不明,出没时间不定,还是小心为上;二来以太子的态度,大概不怎么喜欢他和顾如琢在一起。
容瑾当然不会因为他不喜欢就甩掉顾如琢,但也不会故意去扎他的眼。如果一个人高高在上许多年,那他就一定不会太顾及别人的感受,就算他再看重你也一样。容瑾不想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太子也极少跟容瑾提起顾如琢。但太子谈大部分事的时候,并不避讳容瑾,偶尔的时候,他也会从太子的手下,或者三公主那里,听到一些顾如琢的消息。
顾如琢说服了姚弦,通过姚弦见到了姚家的掌事者,并且将姚家拉到了太子的船上;顾如琢为三公主掩饰了很多东西,也同样借助三公主的势力,进入了大皇子党的内部……
将近一年,容瑾断断续续也能听出,顾如琢确实为太子做了不少事。
那是容瑾从没有见过的顾如琢,机敏果决,善谋善辩,也不缺心机。
其实,这么多年的相处,容瑾觉得,顾如琢真的不是一个特别有心机的人。在容瑾看来,顾如琢这个人原则性比较强,为人看似温良却很固执,也不太藏不住话。从顾如琢的一些言辞和表现中,容瑾猜出,曾经在顾如琢对他求而不得的时候,有人给顾如琢出过主意,叫他在和容瑾成婚五年之内考取进士。
容瑾自己是假成婚想骗过官媒,当然关心过这个问题,也知道,若是女子想要和离后不受官媒的控制,婚期至少要维持五年以上。
顾如琢若到时候有了官身,自然不惧容瑾再提和离。
顾如琢未必没有动过心,他那些年拼命读书,尽快地参试,想必就是为了这个。但他考取举人后,容瑾不许顾如琢参加当年的会试,提出要顾如琢去游学三年。
游学三年,就是前功尽弃,但顾如琢答应了。
容瑾要他去,他就去了。完全没想过,容瑾可能是在拖延时间,只等五年之后叫他滚蛋。不,也许想过,但是容瑾想让他三年后再考,这就是最重要的,压倒一切的理由。
容瑾刚开始都想,顾如琢实在是温软良善过了头,这要是混官场,岂不是分分钟被人吃了。如今眼看顾如琢如鱼得水,容瑾方知,顾如琢只在他面前这样。
只在他面前方寸大乱,只在他面前天真又莽撞,有时候甚至会像个孩子一样,沉不住气,胡思乱想,却又很好哄。也许爱上一个人,真的能把人变成完全不同的模样。
在他面前的顾如琢,叫容瑾怜惜;而在别人面前的顾如琢,叫容瑾欣赏。
时光渐行,容瑾发现,顾如琢夜里又开始失眠。除了去翰林院,他渐渐不再出门应酬,和霍景州他们明显疏远了,与他走得近的人换了许多,唯有姚弦,仍时常联系。
容瑾问:“这些日子怎么不见你出门,不是结识了新的同僚,难道没有宴请诗会这些吗?”
“我要做的事,差不多都做完了。现在不想出门,只想在家看阿瑾。”
容瑾笑:“你天天看我,难道不腻?怎么不去百花楼看美人?”
顾如琢亲他的脸颊:“看别人,不看都腻,唯有阿瑾,百看不厌。”
若是能看一辈子,就好了。
容瑾从顾如琢的态度中,察觉到风雨将近。
这一日,顾如琢去翰林院,容瑾拜访过太子,临走前,太子低声道:“阿瑾,你要不要回淮南城?”
容瑾顿步:“是殿下要下手了吗?”
太子眼中带着一点嘲讽:“我为什么要下手?他如此长命高寿,难道最急的,是我这个落魄潦倒无人问的太子殿下吗?我那位大哥若是真温良恭谦让,孝心感天地,他要容家给他供钱做什么?”
容瑾向来不主动问太子的谋划,闻言也只笑道:“殿下,我当时从淮南城赶来,如今又怎么会走?”
太子轻叹:“我也早知你会如此选。”
“其实,我知道阿瑾心志坚定,绝不会怕死。但我总想,你是阿兄最后的血脉。”
容瑾反问:“若是隐姓埋名,不敢昭告于世。这血脉留不留,又有什么区别?”
顾如琢也想让他回淮南城,容瑾知道,他不仅明里暗里找理由劝了容瑾好几次,还传信给容怀松,希望容怀松和戴珣安能把容瑾拘在淮南城,就像之前一样。
容瑾都装傻糊弄了过去。
这一日,顾如琢匆匆从外面回来,见到容瑾之后,强笑着说了两句别的话,然后问:“阿瑾,你很久没有回淮南城了,难道不想岳父和师父吗?”
容瑾知道顾如琢又要说这件事,都懒得理,眼皮都没抬:“你陪我回?”
顾如琢:“不,你自己回。”
顾如琢不能陪容瑾回去,他要留在京城,为太子做事。尽管他不掺和最后的事,但如此关头,他的态度必须摆正。何况,若是太子真输了,他回容家,只能连累容家。
“你自己回。”顾如琢拉着容瑾的袖子就向外走,“我已经备好了马车,让陈大哥,双云,朝雨,陪你回淮南城。立刻就走。”
容瑾在他人眼里,是容家外嫁之女,但从顾如琢的表现来看,他和顾如琢的关系并不如何亲密。若是最后顾如琢出了事,只要容瑾及时撇清干系,容家有当初为大皇子供钱的情分在,说不定能给予容瑾最后的庇护。
容瑾甩开他的袖子:“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回?”
顾如琢的脸色几经变化,他突然面色冷凝道:“因为我想配公主。”
“你自己不是也听说过了吗?我顾如琢跟三公主不清不楚。三公主今日传了信来,说打算请陛下为我们两个赐婚。我想配公主,你必须得走。”
容瑾眯了眯眼:“你若是配公主,打算将我怎么办?你的意思是想休我?”
顾如琢这是拿我当傻子啊。真以为外面的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在外人眼里,顾如琢早已经不和三公主联系了。
顾如琢避开了容瑾的目光:“公主天潢贵胄,岂能屈居人下?若真到了那一天,自然是要分开的。”
容瑾气极反笑:“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就写休书给我?”
顾如琢心一颤。
因为,顾如琢是官身,容瑾自己是不能解除和顾如琢的关系的。若是他出事,自然一封休书放容瑾走;若是他没出事,事后哪怕容瑾再气,再不肯原谅他,他也还有一点点挽回的余地。
到时候,不管是任打任骂,死皮赖脸,长跪不起,这些他都肯的。至少,还有一点余地留给他。
容瑾直截了当:“我不信,也不会回。”
顾如琢面色几乎崩溃,他厉声道:“难道你当真以为我对你深情厚谊?我之前天天出入花楼,夜夜晚归。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傻,我说我只是应酬,我说我没有和别人纠缠不清,你就信?”
容瑾的面色很无奈:“其实我也真不知道,都到了今天这一步,你为什么还非要我回?”
“顾如琢,我直接告诉你,我不会离开京城。”
顾如琢还没说话,容瑾就拉住了他的手:“如果输了,很可能,这就是我们最后相处的时光了。如琢,难道你真的只想和我说这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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