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队伍是在第七日傍晚抵达围场。
先行军早两日便抵达, 把一切收拾妥当,温窈和容翦到了便直接入住王帐。
第一次参与这种盛事, 又是久负盛名的秋猎, 温窈很想四处看看,但这几日路上确实太累,也休息不好, 被容翦以‘还有的是时间’给安抚住了。
第二日一早, 温窈怀揣着激动和期待,和容翦一起参加了开幕典, 秋猎便正式拉开了序幕。
流程在宫里时, 温窈就已经了解清楚了。
先是马术还有骑射比赛, 再是狩猎, 大规模围猎是在中期, 然后便是论功行赏, 享受狩猎成果。
温窈是会骑马的,但也就只是会骑,马术以及骑射这些, 她就不懂了, 但这不妨碍她作为旁观者欣赏。
各项比试, 男主都是分开的, 当然也有不拘这些的小姐少爷同场比试。
头天马术比赛的时候, 温窈就发现了,有一个小少年特别有天分。
到了几日后的骑射比试, 这个少年的袖箭, 箭箭中红心, 彻底吸引了温窈的视线。
场上大混战,人比较多, 温窈便问了南巧一句,这小孩是哪家的。
南巧也不是太清楚,去打听了才过来回话:“是秦小姐的弟弟,秦府三少爷。”
这几日被秋猎勾着魂,温窈把这事都给忘了,南巧这么一说,她立刻便想起来。
“秦绾的亲弟弟?”
她转头,看着南巧。
南巧点头:“确实是秦小姐一母同胞的弟弟。”
还真是啊!
身份确定下来后,温窈看那个在场上游刃有余少年的目光更加热切了。
“是不是叫秦延?
!”
她一眨不眨盯着不住朝着移动靶房间的少年,嗓音发着颤,问南巧。
主子知道秦姑娘弟弟的姓名,却不认识本人,南巧倒一点儿不意外。
她点了点头,笑着道:“确是单名一个延,看来娘娘早就知道了啊。”
温窈只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更没解释的意思。
她知道秦延,说与秦绾无关,但也跟她有关。
秦绾出身在同一批秀女里,算低的,秦司业又是那种老学究的性子,自然对女儿在宫里的晋位帮不上什么忙,秦绾的嫡母又是那样的性子,不给她拖后腿都算是在帮她了,是以,进宫后,秦绾一切都是靠自己。
但后妃之间本就竞争激烈,尤其秦绾还是宫斗文的女主,宫斗便更加残酷,单靠她一人之力,自是很难走的长远,要想在后宫立足,必须要有靠山,她的靠山便是亲弟弟,大梁名将秦延。
秦延是大梁历代史上军事才能排在前三的名将之一。
不过,秦延的成长也很坎坷,因为秦司业文人思想根深蒂固,压根就不许他从武,一直在逼着他读书,科举。
父亲不同意他习武,他就偷偷学,因为没钱请老师,他就自己跟着府上的侍卫、武馆的师父偷学。
这样不系统的学习,自然是很不成体统的,但书里给秦延的设定就是天赋异禀,天生的将才,尤其是为了侧面衬托女主的艰难,和必须进宫的缘由,秦延的处境一直都不太好。
还是女主初次得宠,有了话语权之后,弟弟习武的环境才得到改善。
前期,女主是弟弟的后盾,弟弟长大后,便成了女主最坚不可摧的靠山。
姐弟两人的成长,相互依靠相互扶持那一段,温窈看书的时候,还被姐弟情感动哭了。
现在看着已经崭露头角的秦延,温窈怎能不激动。
要不是理智尚在,她都想把人拖走,藏起来!
拖走肯定不行的。
藏起来更是不行。
温窈一边激动,一边在心里盘算,该怎么在秦延这个未来大将面前刷好感值,让他为容翦所用呢?
秦延和秦绾的性子一点儿都不一样。
秦绾初始时就是个真善美小姑娘,可秦延因为面对的生存压力还有各项讽刺打压,心性一直比秦绾成熟,而且还很警惕,无论是危机还是外人,他都抱着浓浓的警惕之心,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容翦之前在朝中的名声还那么差,她该怎么做才好呢?
她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秦延这样心性的少年,她把握真的不大,而且他本身就志存高远,她出面其实并不见得多好,但若是容翦赏识的话,肯定会比她好很多。
这么一想,温窈便没了继续看比试的心情,只想着先去探探容翦的口风……
因着容翦在,众人比试都十分拘束,提心吊胆发挥不出真正实力,温窈就把他赶走了,不让他在一旁看,免得害的她不能看到精彩的比赛。
现在既然有了更重要的事,比试她也不看了,正打算去找容翦,刚转身,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冲南巧招了招手,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就让她赶紧去办。
南巧不清楚主子又在卖什么关子,就看主子挺急的,也没耽搁,朝着另一边的小型演武场走去。
没片刻,比试场外便引发了骚动——因为皇上来了。
听南巧来回阿峦请他过来,他问也没问,便丢下手里的弓朝这边走。
容翦一到,无论是场上还是场外,气氛就全变了。
温窈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容翦来了。
观看比赛的众人要朝容翦行礼,被容翦抬手制止,示意他们随意。
众人便没行礼,并默默朝旁边又挪了挪,把地方再给皇上和娘娘腾宽敞点。
“看什么这么出神?”
往温窈身旁一站,容翦看了看目不转睛盯着赛场的温窈,问道。
秦延越战越勇,再加上皇上来了,其他人不想表现得太差,便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比赛质量比着刚刚高了好几个档次。
这会儿,移动靶上已经钉满了羽箭,秦延正在一个个把别人的箭钉下来。
温窈激动地眼睛都直了,还顺势挽住了容翦的胳膊,激动地对他道:“你快看!是不是超级精彩!”
容翦:“……”
他朝场上看了一眼。
秦延,他刚刚也听下面人说了几嘴。
骑射技术却是不错,也挺有头脑,是颗好苗子。
只是,阿峦的反应是不是太过了?
马术、箭术,他哪样都拔群,也没见阿峦这样看他啊。
这般想着,他又低头瞧了阿峦一眼。
这一眼,让他眉心微微蹙起。
怎么每次都夸外人夸得那么凶,夸他就那么吝啬?
“怎么样?”
最后一根羽箭也被秦延的箭替代,温窈抬头看向容翦,激动地问:“皇上觉得如何?”
容翦看了看场上的情况。
沉吟片刻,点头:“甚好,赏!”
虽然有点小不爽,但这场比试确实水平很高,秦延的表现也确实突出,小小年纪便能如此,前途不可限量。
场上人立马下了马谢恩。
听到容翦这般说,温窈心里便有了谱。
容翦其实很少夸人——除了对她,既然他点头说了好,还封了赏,自然是认可秦延的本事的。
一场比试结束,中场休息,温窈也没耽搁,趁着这个热乎劲,让人把秦延喊过来。
秦延穿着简单利落的练功服,虽然年纪小,但身板挺直,走路也带着武人的气场,有点男子汉的样子,和他姐姐秦绾长得有几分相像,不过秦绾是温婉,秦延就是英气,。
温窈瞧着是挺喜欢的。
秦延走过来,规规矩矩行了礼。
温窈笑着让他起身,假装不经意问了句:“多大了?”
秦延回到:“再过一个月就十一岁了。”
温窈笑着道:“小小年纪,骑射便如此精通,皇上觉得呢?”
容翦知阿峦喜欢这小孩,便顺着她的话道:“确实很不错。”
当然,他也不全是因为阿峦的缘由,秦延的骑射确实是他见过的人里最有天赋,也是他这个年纪里最出挑的。
连武阳侯世子都比不过他。
秦延很是有武将之风,大大方方道:“皇上娘娘谬赞,草民不敢当。”
秦绾原本是被母亲带着去见众公侯夫人,听到丫鬟来报弟弟这边的情况,忙寻了个托辞朝这边来了。
赶到的时候,正好听到皇上和娘娘在夸弟弟骑射好,她那提着的生怕弟弟像在家里顶撞父亲那般不会说话的心,便落了下来。
还好还好。
弟弟还是晓得分寸的。
看到秦绾,温窈冲她招了招手,笑着道:“你弟弟小小年纪,骑射这么好,你这个当姐姐的肯定没少督促。”
秦绾看了弟弟一眼,笑着答道:“娘娘谬赞了,民女可不懂骑射。”
话落她在心里补了一句,其实这都是他自己背着父亲偷偷自学的,这次要不是我求情父亲还不肯让他来呢,现在出了这样大的风头,回去父亲定然又要责罚他了。
原本容翦还只是觉得秦延不错,是个可造之才,现在听了秦绾的心声,再打量秦延时,便带了几分欣赏和赞许。
如此天资,如此毅力,确实不可多得,怪不得阿峦这样看重他。
秦延的骑射有目共睹,如今又被皇上封了赏,娘娘还这般赏识,是以这个秦府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少爷,一下就跃入众人视线。
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心里在暗暗猜测,秦家的这个不受宠的庶出少爷怕是要一飞冲天的。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秦延便跟在姐姐身后,随着娘娘和皇上进了王帐。
娘娘虽平易近人,皇上也不再动不动发怒,但还是不太有人敢接近王帐,除了秦家的那个二小姐,也不曾有别的什么人进过王帐。
现在,秦延也进去了!
这一下都不用怀疑,众人几乎已经可以断定,秦延将会是下一个御前红人。
不少人开始在心里羡慕秦司业。
都是养女儿养儿子,怎么人家养的儿子女儿,就能入了皇上和娘娘的眼呢。
有这样争气的儿女,何愁祖宗基业?
这一场比试时长不算短,温窈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看就已经有些累了,更不用说在场上比试的秦延了。
回了账子,温窈就招呼人坐下,让宫人端上来茶点。
秦延心性再怎么坚毅,骑射技术再好,到底年纪不大,尤其总是听姐姐说娘娘如何如何好,他便也先入为主地对娘娘亲切许多。
娘娘说了他比试消耗大,多吃点补充下体力,他迟疑了一下,便不再拘谨,默默吃了起来——因为真的饿了。
他本来习武消耗就大,平日里在家,饭食都是固定的,总是不够吃,又不敢跟府上人说,怕连累母亲和姐姐被笑话,就出府用零用钱买几个馒头垫着,不过后来姐姐发现了,就总是给他留吃的。
饶是如此,他还是经常饿,尤其是到了夜里。
现在在围场,处处需要注意,他这两天都没太吃饱,又在场上比试了一通,这会儿已经饿得不行了。
温窈瞧了秦延一眼,他虽然吃得挺安静,但能看得出,他很饿。
稍微想想,温窈便明白了,对南巧道:“你刚不是说,竹星自己闷了几只叫花鸡嚷嚷着好吃,取一只来给他们姐弟尝尝。”
南巧哪有不明白的,马上转身去拿,温窈又吩咐她:“再拿些点心来。”
竹星虽然针线不行,但做一些吃食还是很有天分的。
叫花鸡所用的鸡都是猎场里打来的,洗干净后用掉料腌制,肚子里也塞买了调料,外面涂上一层油,包上荷叶,外面再用黄泥封上,埋进火堆,小火慢烤,又入味又鲜嫩。
荷叶刚剥来,秦延就咽了口口水。
动作虽然不大,但温窈还是看到了。
秦绾也看到了,她下意识看了娘娘一眼,怕娘娘觉得弟弟失礼,结果对上娘娘的视线,见娘娘笑得开心,还冲她使了个眼色,便也笑了。
其实娘娘挺可爱的。
竹星被围猎刺激,见天的兴致高昂,今儿的叫花鸡都烤的一流,香味四溢,很快就把帐子充斥,温窈闻着这个味也有点想吃了,便吩咐南巧再取一只来。
当着娘娘的面,秦绾一般不太拘谨,但当着皇上面的时候,她通常都很矜持,免得出错。
不过今儿……
温窈自己自然吃不完一只,而且竹星今儿烤的叫花鸡确实味道很好,他便给容翦撕了一只鸡腿:“尝尝。”
容翦在温窈面前,除了个别特殊时候,从来都不拘着,秦绾和秦延在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阿峦亲手给他撕的鸡腿,他当然要吃。
看着并不太顾忌什么规矩形象,慢条斯理一块分吃一只叫花鸡的皇上和娘娘,秦绾便没太拘谨,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皮——免得显得她不知好歹似的。
烧鸡用筷子是很不好夹的,容翦是直接上手,把鸡腿上的肉撕下来,去了骨头,撕满一小盘,便放到温窈面前,再撕下一盘,偶尔间隙,自己会吃一两口,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先紧着温窈。
温窈只是在一开始撕了一只鸡腿给容翦,后面就没再上手,吃的都是容翦给她撕好的。
这一点儿,秦绾也发现了。
每次观察皇上和娘娘都有新发现,秦绾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每次都还是会儿在心里感慨一下,皇上对娘娘是真的好。
正用筷子扒拉着鸡皮,小口小口吃着,面前的碟子里,突然放了一只她最爱吃的鸡翅,她抬头,小延冲她笑了笑,还以眼神示意她,快吃。
秦绾看着他,笑了,低头慢慢啃鸡翅。
容翦撕叫花鸡,撕了一手油,眉头也没拧一下,反而看温窈吃得开心,眉眼间笑容也多了起来,连唇角都一直微微翘着,一看就知道心情好得不得了。
等吃过了叫花鸡,又喝了几盏茶,温窈这才问秦延:“你骑射这般精益,是拜了哪个名师么?”
秦延不知该如何回答,下意识看了姐姐一眼。
秦绾站起来替他回话:“倒是不曾拜师。”
温窈点头:“那是家里请了师父教导?”
秦绾:“也没有。”
娘娘都问到这儿了,秦绾想了想,还是把实话说了:“父亲一直教导小延读书考科举,小延不爱读书做文章,就自己偷偷习武,父亲知道后,并不同意。”
“为什么啊,”温窈道:“习武有什么不好么?
文臣武将,都是国之栋梁,文安邦,武定国,同样可以建功立业,守卫国土。”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温窈也清楚,世人重文轻武,尤其是秦家又是书香世家,要让秦司业接受自己儿子行伍,确实有些难度,但这般压抑着,也未免矫枉过正了。
而且,重文轻武本就是歧视,武将领兵打仗,守卫边疆,那都是流血流汗的汗马功劳,是需要特别抚恤的,怎么还歧视呢?
兵马足,一个国家才有底气,这种重文轻武的迂腐观念,真的得改改了。
秦延才十岁,听到娘娘这般说,这是第一次除了姐姐之外,还有人崇尚武道的,不禁激动不已。
温窈看向容翦。
她心里所想,容翦全都听到了。
一开始,还以为温窈是看在秦绾的面子上抬举秦延,倒没想到是因为这人是难得的将帅之才,日后也会是安邦定国的重臣。
阿峦这是在给他拉拢人才呢。
容翦非常享受这种被她重视,放在心尖上的感觉。
就算没有听到阿峦的心声,他也打算培养秦延的,这下就更不用犹豫了。
“朕瞧着,你不止骑射精益,兵法也晓得罢?”
秦延没有面过圣,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开口,便点了头,问什么答什么:“嗯。”
“自学总归不全面也容易走弯路,”容翦又道:“左青卫正在扩充,你可有意愿?”
左青卫是京城三军之一,直属皇上统率,说句天子近臣都不为过。
陈典便是左青卫出身。
原本听到皇上这般说,秦绾为弟弟惊喜不已,却不料,她还没来得及谢恩,便听弟弟道:“草民不愿意。”
秦绾:“……”
莫说秦绾,温窈也有些惊讶。
秦延上前一步跪下请罪:“皇上如此看重,是草民的福气,但草民志在上阵杀敌,守卫国土,不愿、不愿……”
容翦失笑:“你以为左青卫是享清福的地儿么?”
秦延咬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秦绾看形势不对,也跟着跪下了。
温窈虽然也了解了挺多,但对左青卫什么的军队相关,还是挺茫然的,见秦绾姐弟俩有些紧张,便笑着打了个圆场:“那你想去哪里?”
秦延:“草民想去李将军麾下的燕子军。”
容翦虽觉得李酉带兵差些火候,但为人刚正,治下也严,秦延想去的话也不是不可。
尤其是在有左青卫这一更好的选项时,依然选择参军,容翦不免又看重了他一些。
年纪虽小,倒也是个汉子。
“回京后你去找李酉报道,”容翦道:“李酉对新兵尤其严格,到时吃不了苦,也得给朕忍着。”
秦延大喜:“草民谢皇上恩典,皇上放心,草民一定不会叫苦的!”
容翦只是随口吓他一下:“起来罢。”
两人这才起身。
秦延开心地看着姐姐,有皇上的旨意,父亲就不能再阻止他了!
秦绾也替弟弟开心,终于得偿所愿了。
在场的这么多人里,其实最开心的当属温窈。
她不仅开心,还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聪明。
这就把秦延这员未来大将拉入了麾下,简直太容易了!
这种惊喜,好比花了白菜价,买了一块翡翠,还是帝王绿!
她盘算了下,她也就用了几盘点心,和一只叫花鸡外加一壶茶而已,赚翻了赚翻了……
听着她心里的叽叽咕咕,容翦又好笑又无奈。
账还能这么算?
阿峦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她的看重、赞赏,可比什么翡翠都值钱。
这时不时犯傻的样子,总是提醒他,她之前傻的让他不停生闷气的日子。
虽然当时把他逼得抓狂,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挺有趣的。
有宫人进来请容翦去主持大局,容翦便先去了,临走还嘱咐温窈午睡后再出去玩。
容翦一走,帐子里气氛就松缓了不少。
温窈对秦延还挺感兴趣的,便又问了他几句,尤其好奇他自学都是怎么学的。
别的不说,她就自学个画画都费了死劲了,还是跟着秦绾学了几手,才勉强能入眼,习武没有师傅带入门,能到这地步,说一句天纵奇才都不为过。
尤其,秦延长得还好看,她就更喜欢了。
又好看,又努力,天赋又高,老天爷的心果然是偏的。
“……我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料,每每夫子让写的文章,都一窍不通,就这样,父亲还是让我读书,考科举……”
同温窈接触了一会儿,秦延便明白,姐姐并没有夸张,娘娘真的很温和,一不留神便说了许多心里话:“姐姐读书挺好的,也聪明,要是姐姐是男儿身,定然会十分优秀。”
温窈正被他习武的一些趣事逗乐,听他这么说,倒是给她提了一个醒。
当天晚上,她便把自己的想法同容翦说了。
“女子学堂?”
容翦看着她,认真反问了一句。
温窈点头:“对,读书使人明智,女子并不比男子资质差多少,若说舞刀弄枪比不过,可读书总归是没差别的,而且……”
见容翦紧紧盯着自己,温窈心里咯噔一声,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赞同?”
容翦笑笑:“没,就是没想到,阿峦还有这样的想法。”
你们那个地方,男子女子无差别一同入学,一同参加考试,还能一同为官……倒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事情。
听容翦这么说,温窈这才放心了:“这个想法是不是很赞?”
容翦点头。
温窈又道:“全国推广是需要些时间,不过可以先在京城开一个女子学堂,出考题,择优录取,有成效了再推广就会顺利一些。”
容翦继续点头,听她滔滔不绝说起接下来打算筹备的女子学堂各项事宜。
从校长,到入学条件,还有激励向学的奖学金,以及为平民子女设立的助学金……
越听,容翦越觉得,老天还是向着他的。
如果少时的遭遇,是为了遇到阿峦,他觉得值得。
容翦会点头同意她创办女子学堂,既在温窈意料之中,也在她意料之外。
惊喜过后,她便更加认定了,容翦其实压根就算不上是暴君。
是她太过信奉书里对容翦只言片语的描写,先入为主,对他有偏见。
现在想想,刚入宫的那段时间,确实对他挺不公平的,整天怀疑他是不是要杀自己……
容翦挑眉。
终于醒悟了?
你知不知道那段时间,朕都快被你气死了?
“阿峦……”
入了夜,围场格外安静,夜幕中星子静静闪耀,风穿过林子,沙沙作响,帐篷不比房屋,风声听得尤其清晰。
听到容翦突然喊自己,她困顿地眯着眼,轻轻应了一声:“嗯?”
“当初刚进宫时,”容翦道:“你为什么总也不去给我请安?”
下午的时候,温窈骑着她的小马驹在草地跑了好几个来回,早累得不行了,听到这话,也没多想,再加上她现在对容翦已经撤去了警惕,本能地回答他:“怕啊,怕你看我不顺眼砍我脑袋……”
容翦:“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砍你脑袋?”
温窈困得开始迷糊了:“因为他们都说你喜怒无常是个暴君啊,我当然怕,我还那么笨,万一惹你不高兴了,不就惨了……”
以前听人骂他暴君,他都特别生气。
不过自打她在心底里开始念叨之后,他好像再听到这两个字,都不太有什么反应了。
容翦捏了捏她的脸:“现在呢?
不怕了?”
温窈困得不行,撑着最后一丝神智嗯嗯点了下头:“不怕了……”
“为什么?”
容翦突然觉得她困成这样问她话,很有意思,便又追问了一句。
温窈觉得耳边的声音有点烦了,总打扰她睡觉,她把脑袋往里埋了埋,因为困迷糊了,并不知道,自己正睡在容翦怀里,这一埋,完全就是在往容翦怀里蹭。
容翦笑了一声继续问:“为什么不怕了?”
温窈被吵得想发火,怎么一直在扰她睡觉!
她不高兴地嘟嘟囔囔:“因为你喜欢我。”
容翦:“……”
黑暗中,他轻轻笑了下,又讨嫌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知道的?”
温窈快被烦死了:“第一次留宿。”
容翦:“………”这么早!
容翦静了好一会儿,死死盯着怀里的人,她一直以来到底都是真的,还是装的?
他竟然不知道,那么早她就察觉了,之后还让他瞧不出端倪。
他突然意识到,阿峦身上好多秘密。
到底要不要深挖,让他很犹豫。
好一会儿,他问道:“你呢?”
温窈睡着了。
容翦突然就跟着了魔一样,一定要问出这个答案,他贴在她耳边,压着情绪一遍遍追问:“你呢?”
温窈终于被他吵醒了。
她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她本来起床气就大,这一年,被容翦宠着惯着,起床气是越来越大,半眯着眼瞪着把她吵醒的容翦,她怒道:“到底什么你呢?
你到底要问什么?”
容翦有一点点心虚,但还是固执地问出了口:“你喜不喜欢我,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温窈气死了。
把她吵醒,就为了问这种废话?
显而易见的事,到底有什么好问的!
她都快困死了,还一直问问问,问个不停,到底又抽什么风?
“不喜欢!”
她生气地道:“谁喜欢你了!”
说完,她从容翦怀里挣开,转身朝里睡了,面朝里后,还警告了他一句:“再吵我睡觉,你就去备用帐篷睡!”
容翦看着空了的怀抱,在黑暗中静了一会儿,突然低低笑出了声。
他贴过去,把人再次抱进怀里。
他才不信。
阿峦就是爱口是心非!
把脸埋在她颈间时,他心道,喜欢也得喜欢,不喜欢也得喜欢,反正他就是她的。
虽然发生了点闹心事,但这一夜温窈睡得还是挺好的,第二天要深入草原围猎,重头戏开场,温窈兴致非常高,便把昨晚的那点闹心事给忘了个干净,满心欢喜地等着拿下她人生里的第一只猎物。
瞧她兴致好,容翦心情也跟着大好。
但温窈怎么也没想到,原书里一句没提的这年秋天,容翦竟然会遭遇刺杀。
面对此,温窈本来经验就少,再加上刺杀又突然,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若不是容翦第一时间搂着她的腰,把她转移到他马背上,她都要跟着马儿一起掉进陷阱里。
等她回过神时,她和容翦身旁已经再无一个守卫。
容翦为护着她,身上也挂了彩,刺客还在穷追不舍。
温窈脑子转得飞快,但这么短的时间里,她也想不出到底是谁派的刺客,而且当务之急不是计较谁派出的杀手,而是怎么在援军赶来之前保住性命。
一、二、三……七、八、九……
穷追不舍的刺客有九个。
且个个都是好手。
而他们,只有她和容翦,还是他们两人共承一骑。
就算是千里马,载着两个人逃命也很吃力。
更不用说,他们乘的还不是绝顶良驹。
眼看着追兵越来越近,温窈也越来越急,在马儿中了一箭吃痛嘶鸣一声继续逃命后,温窈已经很绝望了。
援军还没有到。
再来一箭,她和容翦一起完蛋。
“你……”她当机立断,对容翦道:“你放我下来,这样子我们两个人都跑不掉的!”
好好的秋猎被刺杀,容翦非常愤怒,又听温窈这么说,更是火上浇油:“胡说什么!抱紧我!”
温窈清楚地知道,她不是在胡说,这么下去,他们俩真的会死!
又一箭射来,温窈恰好朝后看,她一句小心还没出口,脑袋便被容翦一只手按进怀里,紧接着她就听到了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
她挣扎着探出头时,看到的就是容翦护着她的那只胳膊上中了一箭。
那支箭,是冲着她来的!
这下温窈更加坚定了决心,只要她留下,容翦就能跑掉了。
眼看着追兵越来越近,她急声道:“容翦,你快点放我下去,再这样,你和我都会死的!”
容翦低头看着她:“那就一起死,怕吗?”
温窈怎么也没有想到容翦会这么说,她下意识摇头。
容翦冲她笑笑:“闭上眼,抱紧我。”
时间紧迫,也容不得温窈多想,她照他说的,闭上眼,死死抱着他。
一声凄烈的嘶鸣,温窈觉得自己像是飞起来了,耳边有水声掠过,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马儿又一声嘶鸣,然后是落地的声音,以及石头滚落山崖的声音。
她睁开眼,这才发现,刚刚容翦竟然带着她跳跃了悬崖!
追兵没有容翦的魄力,不敢追,在悬崖边勒马,放出的箭也中途掉落,只能在那边气急败坏。
甩掉了!
温窈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同容翦分享喜悦,怀里的人突然朝后倒,她疑惑抬头,就眼睁睁看着容翦从马背上翻了下去。
温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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