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骇道:“情况不太好的意思是……”
“你跟我来。”
赵铇平把吴骇领到赵卓凡的专用病房,里面全是最新医疗设备。也有医生在里面交谈,见到赵铇平,都很恭敬。医生和护工们离开房间,并为他俩带上了门。
赵卓凡闭着眼睛躺在顶级营养舱里,身体被淡绿色的营养液环绕,显得脸色苍白,竟有种安详的错觉。他的右臂仍旧残缺,肩膀处的碎肉和断骨还保持原样,吴骇好像明白了。
这是他弄伤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我儿子的触觉进化,这种程度的无感,可以说是首例。”
“他的身体跟一般人不一样,一旦致残,肢体重新生长速度会比正常人慢很多倍。”
“普通人再生一条手臂,可能只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但卓凡就需要花上一年,甚至几年。”
也就是说赵卓凡得像这样躺上一年甚至几年!
就跟杨钦的听觉进化,次声波攻击无差别攻击自己人,吴骇的视觉进化,不想看到鬼魂都不行,逆天的触觉进化,缺陷大到像一种病。
感觉不到痛苦和疲劳,就好像下一秒会死,都不知道自己要死了。这其实是很可怕的。
也难怪赵家人对赵卓凡严加看管,持续休学。
“当然这不是最严重的,正常医疗手段不行,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让他在一个月内痊愈,只是目前缺了样珍稀药材。”
“珍稀药材?”只要跟珍稀两个字挂钩,就是大寂灭时代后的产物,吴骇也就知道不简单了,
“30级珍稀血燕窝,需要提取它的某些成分。”以赵家的财力和人脉,其他的药材都可以备齐,目前就差这一种,赵铇平调出虚拟页面,将画面共享给吴骇,全是血燕窝的动态视频,特殊处理过的画质非常清晰。
“你看这五种血燕窝,除了形态细节,还有什么差别?”
“中间这张周围有红黄色光晕,里圈黄光,外圈红光。”
赵铇平眼睛一亮:“对,只有这张是30级珍稀血燕窝,但我看不出差别。”
“这种珍稀药材,千里挑一。只有脑域阔度50以上,或者视觉进化能看到差别。”
“但目前军区有变,异盟出动,各种动荡,导致找不到这类人来辅助我们采集药材。”
“30级珍稀血燕窝生长的地方,位于婆罗洲洞窟,曾有异盟的人出没,据说是异盟可能驻扎的据点之一,但目前没有证据证明。因为那里确实很危险。”
赵铇平并没有隐瞒,很诚恳地说:“如果你愿意帮忙,我会安排队伍保护你的安全,整个采集小组由我们提供,你作为辅助,只要跟进去指出该采哪个就行了。”
“需要多少?”
赵铇平欣赏他的果断:“一个就可以,当然多多益善,但能采到一个都不错了。只要整个团队能采到一个,我们愿意支付你原价的一半,作为报酬。”
吴骇看了看报价,洞金丝燕普通燕盏一个就是数万元,珍稀血燕窝一个就价值一万军功,也就是10亿地元,一半就是5亿!而且有价无市!
吴骇来兴了,爸妈好像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呢,而且爷爷今年也会醒过来。
说起来,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太多事,他好像从来是被帮助的那个。陈慕冰学姐也好,杨钦也好,他都没能帮上半点忙,这回有团队在,确实是他能帮的上忙的范围,报酬也高到让他心动。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一向尊敬且崇拜强者的吴骇,是不愿意看到像赵卓凡这样的天才就这么被耽误几年的。
吴骇答应了:“那第二件事呢?”
赵铇平放下心,反问他:“你觉得卓凡的触觉进化,强吗?”
“很强!”吴骇直点头,当然强,能穿好几吨的盔甲,还能保持超高速,简直就不像正常人。
“但这是有代价的。他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超负荷战斗,透支生命,活不长的,”赵铇平目露苦色,作为父亲,他很心疼儿子,“这是种罕见的先天性缺陷病,我们这边治不了,只能去异界碰碰运气。”
“异界的可怕,或许你并不了解。”
“我只能告诉你,异界非常残酷,极度危险,以往去做异界任务的人,活着回来的不到百分之十,或许更低。”
“所以,军区有硬性规定,接异界任务的人,必须四肢健全,身体完好。”所以需要尽快让儿子的手臂再生,这也是赵铇平在吴骇刚醒来就立刻赶来见他的原因。
也就是说,赵卓凡学长还是要去异界,但吴骇并不想放弃名额:“我只能帮第一个,第二个,我可能……”
赵铇平打断他说:“你是辅助,辅助不能单独接这个任务,但你可以找个搭档跟你一起。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把我儿子暂时交给你带过去。”
“什么意思?”吴骇愕然。他是辅助,但他是前两名,完全可以提交转型申请,但把儿子交给他,什么意思……
“如果你获得一个名额,你搭档和你共同享有这份权利,也就是说你可以和你搭档同去。这条规定,任何任务,不只是异界任务,全都适用。”
没有搭档的人不了解这条规定,有了搭档以后,才会有补充新的搭档法规。
而赵铇平的意思,并不是真的要让赵卓凡跟吴骇搭档,只是为了钻法规的空子,私下合作。
军网伸不到异界,去了异界以后,两人就可以分头行动。搭档关系截止于任务结束,完全不牵扯利益关系,任务奖励军功照样归各自所有。
所以需要立个合约,只是在合约终止之前,吴骇不能对外透露。
而作为以前就去过异界,先祖出过将军的赵家,有很深的底蕴。对于存活率极低、危险性极高的异界任务,他们敢把赵卓凡送去,就有不小的把握。吴骇搭上他们,去了以后会有一定保障。
只是这个‘保障’,他们暂时不会透露。
“我……”一向果断的吴骇纠结了,“我要考虑考虑。”
毕竟是搭档,不对外透露也就是说他一下子就要有个搭档了,而且这个人不是袁亦乐,不是杨钦,而是一直以来的总战力榜第一,赵卓凡。
才打过一架,都不怎么了解。
“嗯,你考虑吧。去婆罗洲的事,队伍里的人大概会在今晚或者明天跟你联系,出发就在近三天内,可以吗?”
“可以。”
这时,赵铇平接到一通电话,还没走出门,他脸色一变,眉头就皱了起来。
赵铇平回头对吴骇说:“我有点事要处理,这两天你住这儿,一切随意。”
赵铇平出去了,赵卓凡还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营养舱里。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吴骇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一边是赵卓凡的性命,一边是他的第一个搭档,其实也就是名义上的搭档身份,还只持续100天。
去了异界就能分开,分开前,以赵卓凡的实力,怎么看都是他比较占便宜。
但吴骇也知道他心里的隔阂在哪。
“我心目中的搭档,其实有人选的。”吴骇想到了杨钦。这都五天了,也不知道杨钦怎么样了。
“打个电话问问,如果这样都被拒绝,那就别纠结了,救人要紧。”
吴骇意识联网,背对着营养舱,走向窗户,并拨通了熟悉的军号。
电话打了三遍才接通,吴骇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吵杂的响声,伴随着惊恐的尖叫。
军区医院出事了!
吴骇焦急地喊出声:“杨钦!”
而这时,他并没有看到,营养舱里,赵卓凡缓缓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清明,很显然刚才并没有睡着。
**
一个小时前。
军区医院,顶级病房。
按照大赛规定,比赛前二十名能免费住进军区医院顶级病房接受治疗。
五天过去,尽管不像吴骇完全康复,但杨钦的伤势稳定下来,好得七七八八,只是大病初愈,脸色略苍白。
“死亡人数253人,夺舍对象绝大部分被击毙,13人被关押,包括这一届比赛胜出的人,孟诺。”
“华夏竞技场出事,总负责人要负全责。”
“事情发生当天,梁为区长失踪,隔天上午,尸体被发现。”
“他的得力助手梁辉是异盟的内应,当时是梁为区长和梁辉带着一群人从32号通道离开了竞技场。”
“而这群人,全是异魂通缉犯。”
白起源随意地绑着头发,长发搁在一边肩膀,他坐在轮椅上,给杨钦意识共享监控照片。
连军区内部事务都原封不动告诉杨钦,可见白起源对杨钦的信任。而白起源身边站着的两位军官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很有纪律地保持沉默。
“异魂!”穿着病号服的杨钦半躺在床上,在他很尊重的人面前,没了平时的少年老成,只是看到这张照片里的一群人,对应异魂通缉犯的照片,让他恨得浑身发颤,有种控制不住的怒火,同时又觉得匪夷所思。
“区长跟异魂是一伙的?”
“不,那时梁为被兽形异魂夺舍,身上有不契合的黑色光晕。”白起源皱眉为梁为平反。
杨钦顿时就不明白异盟这么做的理由了,要嫁祸给区长,直接让人形异魂夺舍更好,不会有光晕。
目前的状况,简直就像故意设计白起源一样。
说了,会被怀疑跟区长梁为一伙,不说,更有人指责故意隐瞒真相,另有企图。以白起源的个性,肯定会直接说,但异盟奸细又是梁为的得力助手,梁为根本逃脱不了关系。白起源就惹祸上身了。
不过,也许是他想多了,异盟只是故意来示威。事情大条了。
从这件事上看,异盟有能收集异魂并在一瞬间释放的特殊容器,这种容器随时都有可能在任何地方出现,脑域阔度低于异魂的人类一旦被夺舍,就会变成敌人,哪里都很危险。
由此可见,另外两名军官想法一致。
脑域阔度低的区长,并不足以胜任区长的职务。
而白起源的人品真没话说,大度,正直,有能耐。脑域阔度高,不容易被夺舍。
如果他真的想上位,根本没必要帮着无能的前区长证明清白。甚至不惜被怀疑,也要在议会上力挺区长。以前梁为对白起源有多不看重,大家有目共睹,现在白起源又是怎么做的,如果梁为还在世,估计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另一名军官自豪地对杨钦说:“放心吧,副区长救下学生的举动,目前在各大世家的呼声很高,都说下一届区长很有可能就是副区长了。”
白起源又随意地摇摇头,他的云淡风轻,让人觉得他对区长职务,对权势名利都没有兴趣,只是在其位,谋其职,无愧于己,无愧于心。
“顺其自然,看都统的意思。”
华夏在军盟的都统,都是将军级别,是华夏军区的最强战力,同样也是是华夏军区最高决策者。管理一个军区的区长都由他们任命。
杨钦担心他:“你一定要小心,是你破坏了异盟的行动,异盟的人可能不会放过你。”
白起源笑了笑:“还好有你真心替我着想。”
“不放过我才好,正好证明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清者自清,不需要用危险来证明。
杨钦庆幸自己没有接异界任务,接下来异盟肯定会有所行动,最关键的时候,他不希望白起源有事。
“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出院了回学校做个检讨,还有,”白起源对他说,“周琰也住在这个医院,你有空去跟他道个歉。”
“嗯。”
“35号病房。”
“知道了!”啰嗦。杨钦微微弯起唇角,目送白起源出门,毕竟现在军区内部形势严峻,异盟蠢蠢欲动,军区医院不如军区内部安全。
全是异魂干的,不是周琰,周琰只是恰好目睹了他逼问那两人的一幕,事后做了个证而已。如果当时他听到周琰那句话,没有手下留情,周琰很可能就白死了。
而且,周琰虽是陈慕冰男朋友,但确实不是杀害陈慕冰的元凶,原因不明。
咻!
“小心!”听到细微响动的杨钦喊道。
嘭!
突然,连着三发发子弹突兀地穿透玻璃窗,朝着白起源射去。
身边的人护着他,杨钦强行动用声波,将两发子弹震偏了轨迹,但其中一位军官手臂中弹了。
与此同时,火警铃声大作,这栋楼起火,门一打开就传来阵阵骚动,脚步声凌乱。
白起源的脸色顿时就很可怕了:“这次又是什么,先是华夏竞技场,再是军区医院,异盟是盯上你们了!”
“快调人过来,务必保护好学生。”
“你们先把他护送走,我很快就出来!”杨钦在拔针和管,他的身体没有完全痊愈,保护不了白起源,可能会成累赘,不如一个人行动。
第6栋重症住院部,35号病房。
周琰惊醒过来,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屋里很热,外面一阵刺耳的警铃声,还有军队在扫射。
这里是这栋楼的三层,下面的动静很大,几乎能听得清楚。
周琰重伤,内脏和神经损伤比杨钦还严重,再加上某部位被切断,接上后重新治疗,那种痛苦难以形容,腿完全迈不动,只能天天在床上躺尸。
而这时候,最好的军区医院顶级病房住院楼,居然遇到百年难得一见的火灾,而且恰好是他住院的这栋。
周琰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
天意。
“慕冰已经死了,我去陪她吧。”周琰喃喃道。
门外,杨钦刚和吴骇接通电话。
“别再打了,这里信号不好。医院住院部起火,我没事,正要出去,你先冷静点……”
杨钦加快速度往外走,他并不知道吴骇爷爷住在哪栋,有没有被火灾波及,得出去看看:“好,我不挂……”
这里是三楼,楼梯和电梯已经走不了,杨钦准备直接从尽头的窗户里跳下去。
听觉很好的他,正好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这声叹息,杨钦听到‘慕冰’两个字,停了下来,掉回去一看,旁边的门上写着‘35号’。
周琰正沉浸在无限伤感中,只听见嘭地一声巨响,门被粗暴地踹开了。
腾腾热浪中,门外是猩红的火光,有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周琰眯着眼看清‘救星’真容,忍不住骂了声,操!
“怎么是你!”
接着发现操早了,更操蛋的还在后面。
杨钦站在床边,很干脆地掀开他的被子,扯掉管子和针:“我是背你,还是……”
“嗷!我操,我操!你他妈别扳我腿!”
周琰扑过去一把抓住杨钦的脖子,愤怒得脸红脖子粗,青筋直爆,正做好死的心理准备就看到仇敌,没别的意思,他就想跟杨钦同归于尽,他妈的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被抱住脖子的杨钦顿了片刻,周琰灼热的上半身就靠了过来,杨钦顺势伸到他腋下托住背,另一条胳膊从他矜持并拢的两腿弯伸过,把高大挺拔的周琰抱了起来。
!!!
周琰满口粗话卡在嗓子眼,一口气没提上来。
杨钦抱着周琰来到窗边,直接利用声波共振震碎了玻璃,灵巧地跳上窗户,从三楼跳了下去。
他擅长对人体有害的次声波,同样也会对人体无害的更高频率声波,能破坏有固定振幅的物体。周琰莫名地没再说话,两人之间无比沉默。
两人平稳落地,远离了火灾区域,来到人群聚集地。
“出来了。”这句话是跟通讯里的吴骇说的。
杨钦看到神经科住院部还完好无损,就只有他们住的这栋着火,他准备把周琰放下,先通完电话,再酝酿一下情绪,再就事论事对眼前这个‘好友的渣男友’郑重地道个歉。
被公主抱的周琰仅存的尊严都被快踩碎了,他一咬牙,把头偏到一边。
“一次也没做过。”
声音很低。
“我不行。”
声音更低,杨钦还是听见了,但以为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你说什么?”
本来就很难以启齿,他妈听觉进化还装听不见,周琰火了:“还不是你害的!操,你以为两年前你干了什么,老子要记恨你到现在,你他妈专门往我胯下踹,我阳痿都是因为你!”
杨钦愣了两秒,放人都忘了,他明显不愿意相信,毕竟现在医学那么发达,不过他是不懂当初意气风发的周琰是用什么心情和状况接受这事的。总觉得很假。
“你也可以故意说你不行,来逃避蹲监狱,毕竟暂时被嘲笑,总比在监狱浪费时间好……”
周琰打断道:“不,我宁愿蹲监狱。”他还不至于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但人确实不是他杀的,他也很想找出杀害陈慕冰的凶手,当时也怀疑是那两个渣队友,不过杨钦先出手了……
杨钦说:“可是没有人知道你……”
“操,你是不是就是不想道歉,我说不是我干的!这种事,你愿意出去说?”
周琰很生气地说:“我也想证明,但现在硬件不允许。”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么悲惨的真相,杨钦反而有点想笑,他嘴角弯了弯,说:“对不起。”
周琰震惊了:“你以为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没事了?”
杨钦很努力地安慰他:“也可能这次给你治好了呢。”
周琰完全没有被安慰道:“不准告诉别人。不然弄死你。”
杨钦沉默两秒,听到电话里传来控制不住的哈哈哈笑声,还是决定坦白。
“我正在跟人打电话,是你自己告诉他的。”
“谁?”
此刻,赵家庄园,赵卓凡的病房。
笑得前俯后仰的吴骇,听到电话里传来周琰的怒吼:“我在跟你说**,你跟人讲电话,能不能尊重人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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