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前夕,宋七月将手上的事情都处理完了。这一天午后,她则是要前往一个地方。
车子一路的开,没有迟疑的往那里而去。
终于在一处茶楼停下来。
可是那茶楼,却是愈显陈旧。唯有屋檐上方的金字招牌。还这样的清楚醒目,“君再来”三个字映入宋七月的眼中,她收回视线。低头而入。
“您好,小姐,请问您是几位?”有服务生上前询问。
宋七月望向对方,她微笑道,“我和你们唐老板有约了。”
对方一愣,立刻唤来了茶楼的经理,那经理却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也好似一眼就认出了宋七月来。“是宋小姐,这边请!”
宋七月朝他点头,便由那人领路跟随着一起走。
来到一处包厢,那是这一条回廊的尽头,那门敲门一应,前方经理喊道,“老板,宋小姐来了。”
经理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宋七月踏进那包厢里,一抬头便是对上了里边而坐的男人。
男人一张刚毅英气的俊脸,他黑色的头发很是自然的落下,鼻梁上的那副金边细框眼镜依旧。剑眉入鬓间。他抬眸也是瞧向她,却是眸光淡然深远,那嘴角的笑意,分明是故人相见别来无恙般的无害嘲弄。
乍一眼一看,险些还要认不出来,那当年叱咤风云的人物,却如今守着一家茶楼,不动声色,一守就守了多年。
宋七月上前去,在他的面前坐下。她一双美眸扫过去,一点也不含糊,立刻评价。“唐老板现在果真是有老板的架势了。”
唐韩琛只将茶壶拿起,亲自为她倒上一杯茶水送上,再是低头瞧了眼自己,西服衬衣早已经褪下,不知道何时已经换上了这中式的古着,都是粗布麻衣,“我这哪里是老板,抵不上你脖子上那条丝巾。”
那双环的LOGO,可不正是国际大牌,一条就足以抵得上旁人几个月的工资了。
宋七月笑道,“你知道的,我就是爱这些。”
“我是知道,你从前就是。”唐韩琛应道,“那时候邵秘书还在你身边,成天就听见他数落你败家,一去买东西,就恨不得把百货都搬回家去。”
“可不是,要真能搬回去就好了。”宋七月解下丝巾,放到一边去,捧起茶杯来暖手。
唐韩琛又是笑道,“真要搬了回去,你又不爱了。你这个人,瞧着爱这些,骨子里边却是一点也不看重。”
“又是从我那秘书邵飞口中听到的?”这许多的事情,生活的小细节,从前可没有像是这样有空来闲聊,却是今日,多年后的再相逢,他不急不缓,宋七月也是来了兴致。
“他是个能干的人才。”唐韩琛赞许,倒是让宋七月惊奇,“韩总,能听你称赞一个人,真是不容易,看来还是我眼光好。”
唐韩琛道,“也是,不然我当时又怎么会把你招到麾下。”
“这说来说去,原来不是在夸我,而是在夸你自己啊。”宋七月没辙笑道,“知道你唐老板善于识人,佩服你啦。”
唐韩琛瞧着宋七月,“你回国后,我听说了你很多事情。”
“原来你也不是退隐江湖,还是对商场上的事情这么清楚。”宋七月喝了口热茶,温热的茶水,暖的人身体都热腾起来。却是忽然之间就想起,那一年唐韩琛和唐仁修两兄弟之间斗得大败,自那以后五洲再也没有了唐韩琛。
唐韩琛道,“你走了后,我在想,你还会不会回来。后来想想,你也是该回来。”
“为什么这么确信?”宋七月问道,有些好奇了。
唐韩琛眸中温润,可是那眼底的精光睿智,还是从镜片后方透了出来,“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个念想,不是么?”
他这么幽幽一问,当真是把宋七月给问住了。
唐韩琛径自道,“你当年走的时候,也算是没了后路。”
有些后路,不是自己斩断的,可是再续却是难了。有些后路,本也不属于自己,再留下也是勉强。于是统统断了个干净,就彻彻底底了。可她终究还是有放不下的,还有想要夺回的。
“人有念想,就还会回来。”唐韩琛应道。
宋七月怔怔失神中回过神来,这一刻他如此的了然,让她肃然起敬,“韩总,我敬您一杯。”
两人相碰了一杯,唐韩琛道,“不过,我还真是怕你就这么在监狱里死了心。”
“谢谢你当年还惦记我。”宋七月也是想起当时入狱,从律师口中得知唐韩琛曾经委派律师前来,想要和她得到联系。而这背后所谓,其实也是清楚,更是想要为她跨过那一关。
“只是你让律师都回去了。”唐韩琛在那一日,也是这样坐在这间包厢里,品上一壶茶等候,律师回执过来的消息唯有:都回去吧,我很好,什么事也没有。
宋七月那时候,当真是心灰意冷,此刻想来真是可笑,“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当时我的想法太幼稚。”
“连死的勇气都有,活下来也就没那么难了。”唐韩琛淡淡一笑,那往事尘嚣就在回顾中散开。
宋七月扬眉,笑的更是洒脱,“所以还要感谢我当时有过这么大的勇气,今天才能在这里和韩总你聊天叙旧。”
“今天,我要再敬你三杯。”宋七月举起茶杯,再一次相敬。
唐韩琛并不着急,“以茶代酒来敬我,可不是你的风格。”
“这里是茶楼,哪里来的酒,再说,我们是以茶会友。”宋七月笑了。
唐韩琛问道,“那你这三杯是什么来头。”
这一问,宋七月的茶杯端向空中,“第一杯,感谢韩总当年一饭之恩,如果没有韩总,那就没有今天的我。”
若说这前尘因果,都有一个说法,那这第一杯的确该是,唐韩琛没有迟疑,举杯应了,“好。”
茶杯又是满上,第二杯拿起,宋七月道,“第二杯,感谢韩总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没有忘记我,还愿意出手相助。”
这说的是入狱当时,唐韩琛也是应了,第二杯入腹。
第三杯拿起,宋七月一双眼眸沉凝望去道,“第三杯,感谢韩总在这里等我三年,为了帮我一直没有离开港城。”
这第三杯的谢意道明,让唐韩琛一怔。
有些事情,是唐韩琛没有明说的。更有些事情,是宋七月亦然没有明说的,但是她终究还是知道。唐韩琛并非是唐家夫人的亲生儿子,他的生母一直养在外边,那位姓柯的妇人她虽未曾见过,但是也有所听闻。
今日回了港城,宋七月知道了一些事情,唐韩琛的生母已经过世,就在一年前去的。
唐韩琛不为人知,可他却是个十足十的孝子,半步也不离开母亲身边。所以哪怕是纪小姐已经离开港城,然而他也一直留在这里。可在一年多前,唐母去世,这座港城还有什么是让他留恋的,已经再也没有了。他本应该离开,去追随他心中的那一位才是。
若非说还有一个留下的理由,此刻想来,除了是她自己,还有哪一个?
唐韩琛没有立刻应这一杯,他停住了。
千丝万缕间,一切尽在不严重,唐韩琛一笑,和她碰杯饮下这第三杯。
似是感慨,唐韩琛这才道,“你这一趟回来,倒是耳听八方,打探的清楚。”
“因为心里惦记着。”宋七月直接道。
“你说惦记,却是回来后没来过一次,今天还是头一遭。”唐韩琛有些埋怨的语气来。
宋七月笑了,“事情太多,也太忙了。想着总有一天,会来找你,就不急着是哪一天了。”
“这也是。”唐韩琛谅解了,沉默中,四下无声,他却将茶杯又是举起,“你敬了我这么多杯,也该是我回一杯。”
宋七月笑问,“你这一杯又是什么名堂?”
唐韩琛望着她,幽幽开口道,“在我麾下的时候,你尽心尽力从没有出过差错,敬你。”
“当年我被请离五洲,让你受了莫大的冤屈,害你人人喊打,敬你。”
“今天你请我来帮你的忙,让我还这个情,敬你。”
他这一杯三敬,却是说的条理分明。
过往并肩作战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宋七月眼中闪烁而过。是当年他让唐允笙来授命于她,让她站出来在董事会上举证他背叛公司之罪。可她当时明明知道结果会是如何,她还是这么做了,如此义无反顾。
今时今日,她终是找上他,请他出手动了股市。却是原来,这人都知道,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样的一清二白。
宋七月怎能不感慨,仰头喝下那杯茶又道,“韩总,俗话说的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当年既然跟随了你,当然是要尽心尽力,之后一切也只是我为了还情。现在我请你帮我,真是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你啊,把我想太好了。”
“就算真像你说的,那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唐韩琛叹道,“你这个人,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好强,怎么老毛病就是改不了。”
宋七月轻放下茶杯来,这一刻她忽而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一局里容少会出手。你不好奇,为什么当年我出事入狱,容少会派人来和我接应。”
到了此刻,有些暗中的内幕即便不为人知,可还是冒出了尖来,让人隐约探到其中一二究竟。
唐韩琛笑道,“你结交朋友的本事一向在行,多一个也不是什么奇事。”
“可容少和唐二少是朋友。”说是朋友,却是胜似兄弟。
唐韩琛默然不语,宋七月这才说道,“其实当年,唐二少也私底下找过我。”
唐韩琛眼中眸光一定,从面前的人口中听闻一切,“就在你命唐三找上我后不久,唐仁修也找上了我。”
却是没有料到,唐仁修找上的目的,竟是和唐韩琛一样。那一次的董事会举证,唐仁修也是让她去举证唐韩琛。
那一年的冷冬,宋七月面临不曾预料的场面,此刻唐韩琛亦像是千思百转间想不清道不明,“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说他出了车祸,脑部有淤血,如果动手术,成功几率不到三成。”当年唐仁修所说的话语,由宋七月道出。
唐韩琛眉头一紧,宋七月道,“他说这是你该得的下场,只是你已经心生退意,所以无所谓了。”
突然之间,回忆起那个人来,唐韩琛笑了,“他,还是看出来了。”
“其实,你也早就猜到了吧。”宋七月应道。
若说开始的时候不明白,可当尉容愿为了宋七月出头的时候,唐韩琛就想到了大概,可他从来没有去应征过也不想去知道结果。那都已经是时过境迁,谁还愿意去追究。
“你们两个,谁也没有欠谁了。”宋七月轻声说,这句话语像是将那前仇旧恨在灰烬里全都扬于空中随风飘散。
良久,唐韩琛没有说话,半晌才道,“唐二,我们是谁也不欠谁了。”
又是一阵沉默里,宋七月谈起了另一人来,“还有唐三少。”
“他不在港城,我最近也不能去见他。听说他现在不和别人往来,所以也不想去打扰他。韩总,如果和他联系了,替我感谢他。请转告他,他还我的情,我也收下了。从今往后,也就不欠了。”宋七月简单道来,这一个个人都谢了一遍。
唐韩琛却是有疑问,“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情。”
宋七月瞧向他,唐韩琛道,“唐三当年背叛入狱,是不是和你有关?”
“和我没有关系,但是也和我脱不了关系。”宋七月一句话说的扑朔,唐韩琛也不问下去了,“有没有关系也都不重要了,也是他自愿。”
那也是唐允笙和陶思甜两人的纠缠,旁人都是不好言说,宋七月点了头。
“我倒也是佩服你,这一趟回来,翻云覆雨的本事不小。”唐韩琛夸了一声,想起现在的久远,简直就是水深火热的地步,而这么多人都全力意欲打垮久远,却是少见的。
“只说唐家,真是难得,我们几个竟然也有齐心协力对付一桩事的。”唐韩琛不禁感叹。
“所以,这次我必胜无疑。”宋七月回的信心满满,她继而又道,“时间不早,我还要赶回去。走之前,我有件东西来送你。”
立刻的,宋七月命人去后车厢取来那件物品来。等搬进了包厢里边,小心轻放下后,唐韩琛一瞧,只见是是长方的盒子,又是用油纸层层包裹着。经理是取件的人,一瞧这物品,便是立刻想到了当年,那位莫总也送了这么一件来。
唐韩琛看着这油纸包裹的盒子,倒也不急着拆,只是看这一眼,就猜到里面是什么。
宋七月笑道,“东西送到了,你回头慢慢瞧,我先走了。”
唐韩琛却是开口道,“有一个人,当年也送了我同样的东西。”
宋七月刚要起步,复又因为他的话语停住,唐韩琛道,“他在我的店里请我喝茶,等了我三天。”
“第四天的晚上,又是坐到十点打烊才走。十二点,我从店里离开。一出店门,围墙后面他走了出来。那一天是秋天了,正好是十月,到底是什么日子倒是记不清楚了。”
“还是在这间包厢,他问我当年的事情是谁授意。我就告诉了他,我和你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成了上司和下属。当他知道了一切后,气急败坏在这里质问我,替你打抱不平。”
却是这一段,唐韩琛说的平淡无奇,然而宋七月却是从未听闻。自检举唐韩琛后,一人归隐,一人还在江湖,他们鲜少往来,寥寥几次却也是匆匆一面,哪里像是今天,可以这样悠闲的说笑。
可是,却原来还有这样一日?
“临了,连这杯茶都没有喝,滴水不沾走了。”唐韩琛道出最后结果来,“只是,他又为了什么而来?”
宋七月听的眉心一蹙,对上唐韩琛道,“他来寻求结果。”
“也是,当时我也是这么说。”唐韩琛应了,却是低声道,“只是如果不是在意,他是绝对不会来的。”
“唐老板,你这到底是哪边的?”宋七月顿时挑眉了。
唐韩琛一笑,“正好想起,就提了几句,怪你,又送了我这东西。”
“你就收好了,这可是港城最后一幅售卖的真迹,你可要好好看看。”宋七月说罢,她扬长而去。
那包厢里边,唐韩琛这才慢慢将那油纸撕去,那幅画变跃然于眼底。是一幅动物画像,是那人的笔法,这样的熟悉。唐韩琛仔细去瞧,他看见了那淡淡的英文字母“J”,却是又看向那画里的一切。
这是那人最爱的动物,黑天鹅便是之一,一生只有一夫一妻,一只死了,另外一只终生不会再成双。
在这幅画里,天鹅成双成对,却有一只落了单。
那孤单的黑天鹅,在画像里落寞的样子。
唐韩琛的手轻触过那天鹅,漫漫天涯,无边的寂寞,行万里路,却都是孤单只影。
微冉,我不信,我不信你怎会不寂寞。
……
“骆筝小姐,您好,我是莫先生的私人律师,有关于莫珊珊小姐的抚养权,现已变更至莫斯年先生名下,请您和莫斯年先生联系。当然,这并不妨碍您本身继续照顾姗姗小姐……”电话那头传来律师的声音,骆筝登时僵住。
可这竟然是成了真!
骆筝想起当年怀有姗姗时的情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又是未婚生子,遭到了傅姨强烈的反对,在逼问生父是谁无果后,莫征衍站出承认孩子的父亲是他。这之后他安排了一切,而在姗姗出生后,抚养权也顺理成章到了莫征衍的名下。也因为当时她情绪不稳定,更因为她没有经济来源,也迫于家族压力,莫家的孩子,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所以,这归属问题便落在了莫征衍身上,这之后谁又在意过。于是,直到如今也都是莫征衍所有。熟料今天,莫征衍竟将姗姗的抚养权变更,骆筝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这样不知所措。
骆筝又是往总经办奔走,可是奈何,莫征衍根本不在,钱珏只回了一句话,“骆总监,莫总说了,请你处理好自己手上的工作。私人的事情,请不要再打扰他。”
这分明是有备而来,这分明已经是做了准备,所以才能这样相告!
可是骆筝却是一下惊心,她突然想起莫珊珊,便是立刻冲出公司,飞车赶回了公寓。
二月的时节,学校已经放假,寒假期间,姗姗在家里玩耍,没有出门。骆筝一赶回家,她就开始喊,“姗姗!姗姗你在哪里?”
“妈妈!”姗姗从花园里探出头来,眼见是骆筝回来,她高兴的跑了出来,“妈妈,你不是该在公司上班吗?怎么就回来了呢?”
见到母亲归来自然是高兴的,可是骆筝却是大惊失策,她想过要走,可又要走到哪里去,她亦不能这样离开,可是若是留,那么她随时都有失去姗姗的危险。
突然,骆筝瞧见姗姗的后方处,莫斯年走了出来,他竟然就在这里,姗姗笑着喊道,“妈妈,爸爸说放寒假了,带我去国外滑雪,我们刚刚在订机票呢,妈妈,你也去吧!”
女儿高兴的询问,骆筝却高兴不起来,“姗姗,妈妈有话要和你爸爸说,你先自己玩一会儿。”
姗姗还沉浸于那旅游计划里,骆筝则是看向莫斯年,便是往花园里去。
临近傍晚的时刻,外边已经阴沉了,莫斯年问道,“外边冷,有什么事情进房间说。”
“就在这里!”骆筝拦住他,“莫斯年,你想做什么?你想把姗姗从我身边抢走吗!莫斯年,我告诉你,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夺走她!”
莫斯年瞧着她崩溃的神情,却是很是冷静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姗姗从你身边抢走,你愿意和她住多久,就住多久。”
“那你为什么要从征衍手里夺回姗姗的抚养权!”骆筝眉宇皱的很紧质问。
莫斯年笑道,“骆筝,我想你还不明白一件事情,不是我提的条件,而是他。”
这再次像是雷鸣闪电一般炸了过去,骆筝愕然,“你说什么!”系丸住号。
“我说,提出交换条件的不是我,而是莫征衍。”莫斯年凝了声,骆筝惊到犹如化石。
莫斯年见骆筝定住不动,而后整个人都像是颤抖了一样,“他不会这么做,他不会!”
“你不是早就去找过他了,你难道还不懂?”莫斯年凝眸问道。
——骆筝,我照顾你们母女这么多年了,总该为我做些事情。
骆筝的耳边响起莫征衍的话语来,那一天在办公室她不曾相信莫斯年的话语,所以来询问,可是他的回答却是让人震惊。而骆筝仍旧不愿相信,却是不料今日已成定局。
“我已经同意,把手上拿下的两个项目放到他手上。还有,我会暂时请假离开莫氏,不参与接下来任何事情。骆筝,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留下来,二就是明天跟我走。”莫斯年放了话。
冬日的深夜里,骆筝开车在莫宅前,她在这里已经等了片刻。但是莫宅的管家已经换了人,只告诉她莫征衍不在,便也不应允她进入。骆筝不肯走,抱着必定要再见他的决心,在这里死守。
直到十点左右才瞧见灯光渐亮袭来,骆筝赶忙下了车,一下冲出拦在了那车前。
车后座正是归来的莫征衍,透过骤亮的车灯,骆筝瞧见了他。
这是骆筝返回港城后,再一次踏入莫宅,夜里的别墅大厅,静的出奇,踏在那地毯,这里寂静的让人心里发沉。
莫征衍上前去,骆筝焦急如焚,不等旁人退下她便是开口,“征衍!你是不是有什么原因?所以你才这么做?你告诉我!”
“你该知道公司现在的处境,我需要的是平定乱动。”莫征衍回道。
“我知道,你作为公司的总经理,一定会希望这次的风波会很快过去,但是你不是一个人,我会帮你,可是你要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
“你已经帮了我,去了一个莫斯年,公司会太平一些。”
“征衍!”
“骆筝,你要是真想帮我,不如就嫁给莫斯年。”莫征衍微笑道,这让骆筝愣住,“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一个人,事实上你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你这样僵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就嫁给他,做个内应,也好助我一臂之力。”
骆筝已经混乱了,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只觉得他一定有原因所以才会如此,可是现在,她说不出话来。
“大姑姑!”却是突然,孩子的声音响起,那是绍誉!
骆筝扭头一瞧,绍誉就要跑下楼来,许久不曾见过孩子,听说他被关在莫宅里不准出入。此刻见到了孩子,骆筝急忙呼喊,“绍誉!”
“不能乱跑啊!”兰姐的声音紧跟其后,眼看着绍誉已经跑下几个台阶,却是被人一把抱住了。
“放开我,放开我!”孩子喊了起来,“大姑姑,我要出去,我要找妈妈!”
绍誉呼喊着骆筝,骆筝就要上前去,“兰姐,你放开他!”
可是她未曾踏上楼梯,却是也被人阻拦,那是管家在前方。
骆筝当下僵住,孩子的反应最是直接,也是最为不加遮掩,她回头问道,“你不能把绍誉一直关在这里!”
“他是我的儿子,我想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莫征衍却是回道,“骆筝,你的女儿是姗姗,你要管,就去管她。”
“不过我提醒你,你最好还是陪着她,毕竟现在抚养权变更了,你现在在这里,说不定孩子已经不在港城了。”莫征衍幽幽说着,他在沙发里坐下。
骆筝心中又惊又惧,她劝说不了他,心里又记挂着姗姗,可是绍誉让她不忍心,“征衍,你这样做,会让你的儿子恨你,他会恨你一辈子!”
“曹管家,送客。”莫征衍唤了一声。
管家已经来到骆筝面前请她离开,骆筝僵持无果,最后也只能离去。
莫征衍上楼去,绍誉闹开了,他一进去,孩子沉默的紧,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那眼中,分明是可以看到抗拒排斥厌恨的眸光。
最终,在闹了一场后,绍誉沉沉睡了过去。
房间里一团的乱,孩子闹脾气,便将一切都砸了个七零八落。却唯有一样,那一本图画书,安好的放在桌子上,是曾经听过的故事。
那一只兔子的故事。
莫征衍将图画书打开来,一一翻看,翻到了那一页,正是之前,绍誉说到那只傻兔子把糖果店给了小熊。
后来呢?
垂眸去瞧,莫征衍看见了那后来——
后来小兔子和小熊分手后,小兔子断断续续的又开过几个糖果店,卖的卖送的送,也所剩无几了。可她还是学不会开口,说她饿,说她想要吃个带杏仁儿的冰淇淋。
她把给糖果当成了一种惯性和礼节,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差别。她还给它们报了亮晶晶的糖纸,但小兔子心里明白,它们早就没有味道了。
后来小兔子结婚了,是和其貌不扬的小猪。
再后来还有了两个孩子。
小猪是隔壁村子来旅行的,据他后来说,是来小兔子店里买糖的时候,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机灵。小猪一连来了好几次,每次都是买完糖,付了钱,又悄悄把糖留下。
兔妈妈说,这样的孩子品行好,可以嫁了。
小猪果然也没让兔妈妈失望,结婚后包揽了所有家务,他家都夸小兔子好福气。
小兔子也总是笑眯眯的,她常常摸着两个孩子的头说,如果你们喜欢上一个人啊,就找他要一颗糖。
只瞧到这里,莫征衍定格住,最后的最后还有什么,他无心再看下去,那书本合上了。
原来最后,小兔子终究没有能够原谅小熊,而小老虎也早已成了过去。
她终究是跟了第三个人。
……
终于,年关到来,这新一年的年假里休假整整一周,从除夕一直修整到初六。整个春节,宋七月依旧没有见过绍誉。但是在这节假日里,却是应酬忙碌不断。这一日,宋七月遇见了一个人。
正是同一个酒店而出,夜幕里瞧见了莫征衍的脸庞,灯光辉映中有些朦胧。
宋七月瞥过他,取了车钥匙就走,她今日有些感冒,并没有喝酒,反倒是一旁的艾秘书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便让助理送她回去,她则是自己开车。这春节假期里却是有阴雨,蒙蒙细雨下着,让人感到烦闷。
宋七月一路的开,却是发现后半的车一路的追。
她瞧了眼前车镜,只见后方的车,正是莫征衍驾驶着。
细雨里两辆车一前一后,却像是追车一样,她往哪里,他也是往哪里。
追赶之中,突然他从后方超车,宋七月紧凝眼眸,竟是看见他将车子打横拦在她面前,她瞧见的快,立刻踩了刹车。
当下,心中有怒,宋七月下了车来。
却见面前车里的他,也下车迎面而来。细雨蒙蒙,雨水浸湿了两人,莫征衍笑道,“宋董事,这么急着走,招呼都不打一声。”
宋七月到了如今,一句话也不愿意和他多说,“你这车到底会不会开,从后面超车拦在路上,这是要出人命的。”
“教育的是,不过现在,你也好好的在这里,什么事也没有。”莫征衍沉声道。
宋七月却是觉得他今日阴阳怪气,极其的不寻常,平日里即便是阴谋诡计盘算的再多,可也不似今夜,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可这种感觉太过不妙。她不愿意多作纠缠,立刻又道,“如果你是要和我谈绍誉的事情,那么现在,我和你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
“你难道不想见儿子?”莫征衍忽然道。
他会有这么好心,让她见儿子?宋七月并不相信,只在朦胧雨帘里瞧着他,“莫征衍,别和我玩这套。”
“宋七月,你做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要儿子。”他突然挑明,声音带着寒气。
宋七月微眯眼眸,她也是应了,“没错,我就是要儿子!除了要回儿子,我还要看看你,莫征衍,你是怎么一无所有,我看你到时候拿什么和我争!”
撂下此话,宋七月上了车,她驾车转过他阻拦的车身雨中驶离。
那马路中央,路灯下男人的身影颀长,雨水打湿肩头。
这一年春节长假里,却是爆出了一桩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那是和博纳的总经理李承逸相关!
公司年终盘点,财务部门结算理账,却是出了意外。实然公司都有两本账,明账一本暗账一本。而财务部的部长被董事会取缔后,重新注入新一批的骨干,这时候发现暗账里出现了许多的猫腻。
这层层机密之中,有一笔却是牵扯到当年的那一桩巨资商业罪案。
正是涉及到博纳竟然私底下谋划撺掇,如何将资金捣出的罪证!
这一被揭发的实证,让人唏嘘震惊,博纳董事会决议立刻将证物送到警署重新立案。
而当年在职调查的司法人员,又重新涉入案件,博纳总经理李承逸被羁押在警署接受警方调查。
在调查期间里,像是滚雪球一一般,越来越诡异。
李承逸在警方质问下,终于招供,“所有一切都是莫氏久远集团总经理莫征衍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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