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八日,城内的守城队伍和大小官员在校场集结,被推为统领的谢子澄“衣短后衣,持枪上马”。
刚接到一个年老的村民来报,说太平军在城西黄家坟造饭,饭后将攻城。不久后,谢子澄来到城墙边一望,果然,太平军蜂拥而至。他令芦团抬枪乘势堵截,数万县民全部拿武器上城协守,一时间,城上鼓声、枪炮声、喊杀声连绵不绝,让人无法探究实情。
然而,太平军毫不退缩,开始猛攻,太平军中有一个先锋头领,是个秃头,非常彪悍,号称开山王。只见他手执黄旗,左右指挥,奋迅剽疾。城上的士兵用火枪射击他,但“击上则鼠伏,击下则猱腾,枪甫止则随烟而进。”
这时候,谢子澄身边有一个大沽籍老兵献计说:“此贼狡猾,非巧取不可。”要谢子澄调来若干厉害枪手,分为上下两排,交织射击。果然,太平军的开山王中枪倒地,再也没能站起来。
这使太平军的进攻受到了挫折,于是他们改变策略,分出一部主力城西从浅水处突袭。太平军不知道水中的雁户有诈,还吆喝他们帮忙引渡,那些雁户假装答应,等到靠近时,突然发难,500多杆枪一齐开火,太平军猝不及防,两三百人立刻倒在了血泊里。
太平军接连受挫,只好退去。第二天,太平军又尝试在小稍直口进攻,但谢子澄早就埋伏了人马,给太平军造成了近五百的伤亡。
此时,太平军北伐已耗半年,粮草将尽,又无后援,入冬后天气又开始变冷,而且打天津受挫,不知虚实,误以为天津一带有清军主力,于是,林凤祥和李开芳决定先退往静海独流镇一带,打算等待援军,再做计议。
然而,太平军气势一弱,清军就主动起来了,十月十七,督师大臣胜保,始统大兵由深州至天津,旋赴独流镇来,并调谢子澄去大营办理粮饷,带练助剿。
谢子澄在天津击退太平军,既立了大功又出了名,到胜保大营后,他积极出战,协助副都统佟鉴打了一次胜仗,但佟鉴有些骄狂。
在一次战斗中,佟鉴单骑冲向一队深壕边上的太平军,想绝他们的退路,没想到马失前蹄,太平军头目高刚头带人围了上来,扎了佟鉴几个透明窟窿,谢子澄单骑来救,高刚头又准备围上来砍他,就在快被围住时,谢子澄跳进了深壕中,被淹死了。
谢子澄死后,清廷厚恤,加布政使衔,谥忠愍,建专祠。
这次天津地方对抗太平军的过程中涌现了两位人才,一个是县令谢子澄,可惜已经死了。
另一个特别出彩的就是情报中提到的刘锦文,从这个刘锦文身上,同书恒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过此人还是格局太小,没有看到大势,不然未必不能做大。
这次董书恒来到天津,不知这个刘锦文还有没有当初的眼光。
要是他不识相,把自己的才智用来对付淮海军,那么董书恒不介意把他给灭了。当然如果他愿意投靠淮海军,董书恒也不吝啬帮他改写一下人生。
自从太平军北上后,天津城倒是放松了不少,但是并没有完全开放,只有白天的时候会放开一两个城门,方便城内外货物流通。
天津知府李光藻、新任知县刘杰正在府衙商议事情。一个衙役气喘吁吁地来报。
“不好了,大人,城外海河上来了一支舰队。”
“什么,哪里来的舰队?”李知府一下子站了起来。
李光藻的第一反应是洋人的舰队打过来了,现在京城被发匪攻打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不过这洋人的反应也太快了吧。发匪北上京城也没几天啊。
“禀报知府大人,是南洋水师的舰队,战船上挂着龙旗呢!”衙役补充道。
“走,快带我我去看看!”不一会儿知府、县令就都到了城门楼上。这时城中的士绅商人也跟了过来。刘锦文现在隐隐成了天津的士绅之首,自然也在场。
没有人会因为刘锦文的商人身份而看不起他,相反现在天津城的士绅都唯他马首是瞻。最只要的是他的手中还掌握着三千团练,这是天津城防御的主力了。
“刘行首,这个南洋水师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李知府问刘锦文道。
南洋水师当初建立的时候朝廷都没有重视,只是下了一个批文。原以为就是两江总督和上海海关搞的一个小型巡逻船队。
李知府作为一个地方官自然不会关注到这件小事。
但是刘锦文就不同了,他是一个商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消息灵通。
“禀报知府大人,咸丰三年的时候,两江总督府以及上海海关出钱办了这个水师。没想到规模如此宏大,唯有洋人的水师有如此规模了。”刘锦文赞叹道。
“这些人来天津干什么?”众人心中都是一阵疑惑。
这时船上派下来了一队人马,董书恒为什么没有直接先给天津来个下马威呢?
因为他刚刚收到了从江苏转过来的朝廷旨意,咸丰竟然怂了。
这次清廷又做起了送官大队长。可惜呀,这些头衔虽然有些作用,但都不是董书恒最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银子,是港口,是势力范围。
他可不是几个官职就能糊弄的小白。不过清廷既然这么说了,那么董书恒的手段就得温和一些了。
因此他派了一队代表上岸,对天津城的战略改为先礼后兵了。本来他的计划是先兵后礼,先用舰炮给这些地头蛇一点下马威。
不一会儿一队戎装的南洋水师官兵被领到了城楼之上。
“在下南洋水师参军杜德生见过各位大人。本舰队奉两江总督董大人之命北上勤王,水师提督刘大人统领水兵三千、陆军六千准备在天津登陆。请大人大开城门,让我淮海军进城修整一番。”杜德生不卑不亢又不失礼节地说道。
“什么,开城门,进城?不行,你们只可以在城外扎营。”李知府摇头说道。
杜德生话锋一转:“这位是李知府吧,在下只是把我淮海军的命令告诉尔等,并非征求你们的意见。我们提督大人说了,如若不开城门就是阻挡我军剿灭发匪,有通匪之嫌疑,我军自然会用缴匪的办法去对待。”
“你说的董大人是哪位?两江总督换人了?”李知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时候两江总督姓董了?
“哦,大人难道没收到朝廷的邸报?琦善大人病重,魏源大人辞官,现在由我们董大人担任江苏巡抚、两江总督。”杜德生故意把那个“署理”二字去掉。在两江有没有那个“署理”二字对董书恒完全没有影响。
“哼,一介武夫也能做总督?”李知府毫不客气地说道,“这天津城是老夫说的算,你们想进天津城没门儿!”
“走,我们回去,李知府请静候佳‘音’吧!另外把城墙边的百姓往里边撤一撤,小心被舰炮误伤。”
李知府不知道董书恒为什么能够坐上巡抚、总督,但是作为一个传统文官,他有他的骄傲,让他去低头巴结,听一个武夫的话,这不可能。
刘锦文悄无声息地将身子往后挪了一挪。这个李知府比之前的谢县令差远了。
之前长毛打来的时候,他跑的没影。都是谢县令礼贤下士,不问出身,带领着全城士绅百姓击退了长毛的进攻。
他刘锦文也是多亏了谢县令的提携才能够崭露头角,取得现在的地位,以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盐商,如今他打个喷嚏在天津的士绅商人都要蹦三蹦。
刘锦文是一个聪明的商人,他又不甘心仅仅做一个商人。同为盐商,他自然知道在江苏崛起的董书恒。
董书恒的崛起让他意识到,现在也许是他刘家改头换面的大好时机。大清的重农抑商政策,让商人没有安全感,是个商人都想去做官。
所以那些南方的大商人愿意拿出几十万、上百万两银子去捐一个没有实缺的官衔。
现在谢县令不在了,这个李知府不知怎么胆子又大起来,估计是谢县令之前带领天津百姓打出的赫赫威名让他长了信心吧。
刘锦文可是隐约地看到了河面上那些军舰上黑洞洞的炮口。
可怜李知府还真以为人家不敢开炮,这大清朝廷哪里还有原来的震慑力啊。刘锦文已经打定主意,绝不能做这个李知府的马前卒、替死鬼。
“大家放心,那个南洋水师不敢开炮的。他们也是朝廷的兵马,如果贸然攻击天津,岂不是就成了叛逆,到时候朝廷也不会放过他们。”李知府自信满满地说道。
不过一旁的士绅商人都没有他那份自信。
众人纷纷告辞离去,实际上都是回去提前做好安排。
“知府大人,我看这个淮海军并不像是守规矩的,还是要早做打算。”一旁的县令刘杰说道。他的胆子比较小,刚才他明明看到了那名南洋水师的参军眼中闪出狠厉的寒光。
“无妨,让城墙上的兵勇严加防范即可,另外通知城内各家把家丁团练都组织起来,随时准备上城支援。走,咱们回去吧!”李知府若无其事地说道,仿佛是故意在刘县令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淡定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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