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卷有三幅图的是花了三十贯买!”张不二把《三顾茅庐》放在一旁又拿起一卷,“这卷有五幅图,应该是花了五十贯买的,总之画上的人越多就越值钱。”
阎维拿起其中一副,“那这副《御女十二式》岂不是要花一百二十贯?”
“是二百五十贯!买这副画时俺专门雇了一辆马车把钱拉过去的!”
阎维看着这一卷卷毫无美感的简笔画,不敢置信的道:“你确定我当时不是被人家坑了,有谁会花那么多钱买这种破画?“
“原本是值不了二百五十贯的,阿郎当时和别人置气竞价才多花了钱。不过也不算冤枉,上月还有人上门出三百贯求阿郎转手哩,阿郎不舍得卖罢了!“
“当真?哈哈……这种破烂儿也能卖到三百贯,老子想不发财都难!“
阎维狂笑不止,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买卖,前世里他是一个不红不火的八流画手,为糊口被迫走上歧途,谁知无心插柳柳成荫,一部《斗破苍井》让他红透外网。
看着有些癫狂的阎维,张不二一脸紧张的道:“阿郎可别吓我,你再这样小人就要去讨童子尿给你驱邪了。”
阎维连忙的止住笑,“可别,我好得很!我再问你一句,绘制贩卖春宫图应该不犯王法吧。“
“阿郎说笑了,逛青楼是雅事,收藏几卷春宫画更是雅事中的雅事。别说贵人们喜欢瞧,小人也喜欢的紧,嘻嘻……“
“喜欢就过来给我磨墨!”
阎维选了一卷上好宣纸平铺在书案之上,随手就在纸上画了个一丝不挂的女子,抬头问道:“你以为这女子如何?”
张不二趴在案上搓着下巴道:“这小娘的眼珠子忒大下巴颏过尖,不似真人。”
“我这是本就不是写实的,只问你好不好看?”
张不二点点头道:“看着确实娇憨,只是太瘦了些。“
“瘦不瘦的不重要,肉只要长对地方一样诱人!“阎维说着又在纸上勾勒几笔,贲张的肉感顿时跃然纸上。
张不二喉咙里面咕噜一声,“阿郎再画一个,顺便把头发挪开些,莫要挡了要紧处!”
“再画一个女人不如画一个男人!”
阎维运笔如飞,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在纸上画出了九幅图,男的俊美飘逸,女的娇俏可人,双方或温柔缱绻或抵死缠绵,撩人姿态让人心痒难抑。
张不二用衣袖擦了擦口水痴痴的笑道:“阿郎画的真好!”
阎维在一旁写了“凤舞九天“四个字,而后撅着嘴把墨迹吹干,“能换到钱才是最要紧的,你觉得我这一副可能卖五百贯吗?”
张不二不忍打击阎维,“阿郎不必贪多,能赚些钱财不用坐吃山空就行了。“
阎维到了床头摸索出一方印鉴,这是昨日他昨夜偶然找见的,“我的画是不值钱,可若是换成祖父的那就不一样了。”
两人胡乱吃了一碗粥,收拾一番出了家门,他们所在的坊叫章善坊,紧挨着南市,坊内住户近半都是在南市做生意的,故而章善坊是个还算富庶的坊。
街巷两侧屋舍整齐,脚下青石板铺路,巷道的尽头几个小娘正在攀爬巷口的老桃树,准备摘些花瓣做贴面,见阎维过来就叽叽喳喳道:“快看,阎家的登徒子来了!”
见阎维过来,几个小娘就折了桃枝丢他,还有朝他吐口水的。
阎维佯怒冲着她们呲牙咧嘴的狂吠,几个小娘也不惧怕,反而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
啧啧……这大唐的女子果真不一样,若是换成明清的娇小姐大概要掩面而逃了。
阎维扭头看看张不二,“我就这般讨人嫌吗?“
张不二讪讪的笑道:“阿郎从前是轻浮孟浪了些,不过也只是口上花花,从未做过什么恶事。”
“那还好!“
阎维也并不指望一个好逛青楼的败家子能有什么好名声,只要不是人憎鬼厌的就行了。
自高祖建国至今已有八十载,虽说如今是女主当家甚至改了国号,可是在大多数百姓的心中这仍是李唐的天下,至于女皇老百姓心中只当她是个看家的寡妇。
天下承平多时,百姓安定富庶,神都洛阳更是繁华,街道之上人流不息车马簇簇,尤其是南市附近更是热闹,客商往来不绝,不仅有中原百姓还有许多胡商番客。
“八格牙路!”
见几个身材矮小脚踩木屐倭人迎面而来,阎维热情的打了个招呼,几个倭人错愕不已却又不敢来质问。
张不二笑道:“嘿嘿……他们听懂了,阿郎什么时候学的番话。”
“就会这一句,以后你见了倭人就这般招呼。对了,家里的春宫画儿都是在哪个青楼买的?”
“凤来楼,洛阳城里数一数二的好去处,也只有凤来楼做这一桩生意,可是凤来楼的人伤了阿郎,阿郎还是不要去的好。”
“我心中有数,凤来楼在哪个坊?“
张不二伸手往前一指,“玉鸡坊,过了洛水就是。“
阎维嗤笑一声,“合该在这个坊!”
两人沿着街道继续前行,不多时就到了横跨洛水的中桥。
桥下的洛水波光闪闪,千帆百舸徜徉其中,两岸之上有不少踏青游玩的闲人,有人蹴鞠,有人赛马,还有赤条条的裹了个兜裆布在大庭广众之下玩相扑的,女子亦不毫不避讳的在一旁观看,民风之开放让阎维这个后世来的也暗暗咋舌。
中桥附近有一处用锦缎圈出的空地,四周众多男女仆役,一看便知是有富贵人家在此消遣,外面有不少年轻男子排队求见。
阎维好奇问道:“里面的是哪个朝中大佬,引得这么多人毛遂自荐。”
张不二笑道:“帷子里应该延安大长公主,外面那些人多半是想做她的面首。阿郎去年也曾在此求见过,不过后来嫌人太多便作罢了。”
“这么多人,那这位长公主定是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张不二嘎嘎的笑道:“小人也没见过,但肯定她是个年过古稀白发老妪!”
阎维的面孔一阵剧烈的扭曲,“年过古稀!那我……那些人图个什么?”
“自是图权势富贵!延安大长公主是高祖之女,不过现下已经认了圣人为义母,还改姓武,平素很得圣宠……”
张不二突然压低声音,“若是能把她侍候满意了,便有可能入宫哩!”
“噢!”阎维恍然大悟,“那个怀义和尚就是她举荐给圣人的吧?”
“正是!洛阳百姓人人皆知,不过怀义和尚前几年已经被赐死了,阿郎莫要当外人提他当心犯了忌讳。”
阎维点点头,“知道了!走吧!”
玉鸡坊就在洛水的对岸,两人进了坊门,张不二指着前方好大一座楼宇道:“阿郎,那就是凤来楼!”
“好气派!在坊中最好的位置占了这么大一块地方,多半是有些来路,你可知道凤来楼的东家是谁?”
“俺不知道,不然定打上门去替阿郎报一箭之仇。”
“知道你忠心可也别吹过头了,你若是有本事我怎会被人打至昏迷,回头尽量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两人说着话已是到了凤来楼跟前,此时刚过上午并没有多少客人,只有三四个汉子在门旁闲坐。
见阎维过来,其中一个管事模样的抱着膀子揶揄道:“这不是阎九郎吗?今天上门该不是来讨汤药钱的吧。”
阎维自称“阎九郎”,除了在族中排行第九,还有一层旁的含义。
“胡三上回打我家阿郎的就有你一个,今天还敢出言不逊,看我怎么收拾你……“
阎维摁住张不二对胡三道:“今日我是来清账的,带我去见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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