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集果真过得那么潇洒么?果真是这么狂妄自大么?并不全是;他之所以让杨星向母亲和媳妇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母亲和媳妇特别聪明,要是光说好话、要是光报喜不报忧,她们根本就不会相信、根本就不会安心;而这种俏皮话,却是远比公式化的捷报管用和有效。只要她们听了,定然大放宽心。
就在独孤敏大发脾气当天傍晚,杨集所率大军又回到黎山城前,此时的隋军已然歼灭了指向横山城、黎山城两路高句丽军;剩下的,只有建安城主渊子澈和铅山城城主武台安那六万联军,如果再把这路高句丽歼灭,就能联兵一处、“会猎辽东城”了。
可渊子澈和武台安也不傻,他俩听说英城城主董重和石桥城城主檀宏三万五千联军、建安城副城主杨贤和鈆城城主权积英两万联军先后惨败,便退回高句丽城。
高句丽城位于海城河北岸,名字虽大,可却不是什么坚城,只不过它却是一个战略要冲;此城向南可达安市城、向东可达黎山城、向东北可达横山城和白岩城、向北可达辽东城,不管走向哪一城,都只要一天时间左右,若不将之攻克,后果十分严重。
隋军和各路杂兵受接二连三大胜的激励,战斗力和士气、战意的确不容置疑;然而他们现在最大的缺陷就是没有攻城器械。要是杨集用骑兵、用弓箭去攻城,这就当真是求败、给敌军送人头了。
杨集鉴于时间之宝贵、将士需要更多时间休息,也不去十多里外的黎山城休整了,而是背靠黎山城,在海城河上游北岸的马圈子山西麓扎下营盘。
日暮苍山远,血红晚霞挂在天边,绚丽的红云大地被浓重的彩云所染,森林覆盖着延绵群山在视野里变得模糊起来,而徐波荡漾的海城河在残阳下更是波光粼粼。
杨集水性极好,已在河里痛快的洗了一个凉水澡,玩了一会儿水,驱除掉一身汗味和血腥味,只感到浑身清爽无比,换上一套干净的常服,便坐河边一块石头之上,他看着漫天彩云,情不自禁的想到“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句农谚;而心弦,也为之一松。
从这漫天绚丽的晚霞来看,明天还是晴天,最不济也是阴天,不过无论是是晴天也好、还是阴天也罢,都利于行军作战;要是天空乌云密布,他当真要担心了。
“公子!”对着天空发呆之际,身后传来张出尘的温柔的声音,回首一看,只见张出尘提着一只用树干挖成的木桶步行而来,她也沐浴过了;此刻她不再是古灵精怪、英姿飒爽的女武士装束,而是改以典雅大方的装束,处处能流露出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
“你不休息,来这做什么?”杨集对随行的四个小妾有些无奈,他心疼她们和朱雀卫,不让她们跟着大军作战,可她们偏偏亦步亦趋;好在她们是一帮凶悍的母老虎,从未成为他的累赘;几次劝说无果,也就随便她们了。
张出尘将木桶放在地上,将热水里毛巾取了出来,目光盈盈的向杨集说道,“公子的胡子乱七八糟的,着实有损公子英武的英雄形象,我帮你清理一下。”
杨集不禁伸手摸了自己的下巴、人中部位,果然是长了很多胡子,而且还不扎手,看样子应该是很长了。仔细一想,自打他离开渔阳郡,一直就没有打理过形象。
“那就来吧!”说着,杨集便躺在了石头之上。
张出尘将没有拧干的热毛巾敷在杨集脸上好大一会儿,才取下丢进木桶里,然后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坐在杨集身边,轻柔而细心修剪他那并不算浓密的胡子。过了片刻,张出尘又拿热毛巾擦了擦杨集的脸颊,柔声道:“好了,公子你看!”
杨集坐了起来,从她手中接着匕首一照,发现自己又成了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他记得第一次把他弄成陆小凤的人是柳如眉;之后,他的女人竟然以为他喜欢四条眉毛,于是每次修成了这个样子,不过他自己也被习惯了。
他放下匕首,向身后帮他梳头的张出尘说道:“我们第一次远征大湖区的时候,天空也是漫天晚霞,如眉也是在河流边帮我修成了四条眉毛;你初次接触乖巧听话的鸽子,跑去玩鸟去了。”
“公子还记得这么清楚啊?”张出尘本来就是一个爽朗的性子,不过因为她在杨素家只是一个货殖一般的奴隶,根本就不敢释放天性,被杨集领回家、赐予民籍以后,压在心中的枷锁荡然无存,天性一下子就迸发出来了。除开办正事的时间,就只顾着玩;以至于乖巧温柔、老实听话的柳如眉成了杨集第一个女人,而本该成为侧妃的她,竟然混成了一个小妾。
此时听到杨集提及往事、说她玩鸟去了,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心中更多的却是甜蜜和感恩。
“自然了!”杨集从战场之上回来,又洗一了个澡,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闻着爱妾身上淡淡的香皂清香、,只觉得心头一片恬淡安宁,懒懒散散的说道:“无论如此,那都是一份美好回忆,回想起来,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然而事实上,几年时间已是一晃而过。我当时怕得要死,现在不但混成了尚书令,而且是三个孩子的爹;实在是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也不能说是混!”张出尘娇笑道:“公子常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而公子才华横溢,又珍惜每寸光阴,故而有了今年的地位和威望。”
杨集说了声令张出尘疑惑“没关系”,接着又嘿嘿一笑,煞是邪恶的说道:“你浓密如林,虽非光阴,但是我也是很珍惜的。”
张出尘为之一怔,随即就领会了过来,她的脸都红透了,气急败坏用梳子轻轻敲了杨集一下,娇嗔道:“它们自己要长,我能有什么办法?”
杨集说道:“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张出尘脑子一抽,随口就问。
杨集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办法很简单,那就是拿烙铁烙!这个办法也许不是很好,另一个办法是浇上烈酒,拿火烧。”
“还不是一样?”说起这个,张出尘半点都不怵,眼下又没有人在,她心下一横,没好气的说道:“无论哪种馊主意,都是烧、烧——Bi,谁受得了啊?”
“噗!”
“噗!”
“哈哈!”
身后忽然传来了慕容弦月和鲜于芳、柳絮的笑声,她们三人早就来了,只不过地上有草,而远处又是人声鼎沸、战马嘶鸣不绝,背对她们杨集和张出尘都不知道她们已经潜近,然而她们却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一清二楚。本来还想偷听来着,可张出尘最后这话实在是太搞笑了,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三人便走到两人的面前蹲下,其脸上明媚笑容带着狡黠之色,甚至还有恶作剧后的得意,柳絮目光移到又羞又怒的张出尘脸上,说道:“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受不了?”
张出尘知道柳絮看似知书达礼,实际上最不是人、最不要脸、最难对付,要是自己退了一步,她一定得寸进尺,张出尘心说不就是不要脸吗?谁怕谁呀!她索性就豁了出去,强忍羞意的怼了过去:“意思是说,小柳你是烧的?烙的?”
柳絮面红耳赤,说不下去了。
干掉了一个,张出尘得意洋洋的把矛头指向慕容弦月、鲜于芳:“弦月你呢?你稀稀疏疏的,是拔成这个样子的吧?你够狠的啊!鲜鱼,这儿虽是没有烙铁,可有治外伤用的烈酒,你先烧烧看,我再试。”
慕容弦月和鲜于芳步了柳絮后尘,也败下阵来。
“不要脸!”柳絮缓了过来,冷哼道。
张出尘反驳道:“公子曰:脸和面子不能当饭吃,不要也罢,难道你认为公子说得不对?”
柳絮无言以对。
“好啦、好啦!”杨集听了戏,生恐她们没完没了的争下去,立马语重心长的柔声道:“光阴也好,森林也罢,都是我之最爱。我杨集虽不能给你们四人王妃的地位,可我对你们都是真心的;你们在我心中,与阿颖、阿英、如眉并没有半点区别,无论是谁,都是我心头肉、都是我无法割舍的心肝宝贝,为了你们任何一人,哪怕变得一无所有,我也是甘之如饴。”
这话虽是没有技术含量,远不如段王爷犀利,可的确是杨集真心话,而且他又不像段王爷没担当,所以他的大小老婆很吃这一套。
四女都是小妾,命运早定;她们既知争不了什么、也不想争,此番“争执”只是姐妹间的玩闹嬉戏而已;听了家中“皇帝”的话,都不“争”了。
杨集也知她们姐妹情深、只是在玩耍,问道:“弦月、鲜鱼、小柳,你们姐妹此番连袂而来,可有什么要事?小柳口齿伶俐、能说会道,由你来说。”
一说到正事,柳絮立刻敛起脸上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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