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昀在登基之前,在做太子之时,已经掌管大小政事了。
自从赵轶被杀后,皇帝的状况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不过,皇帝毕竟还年轻,正当盛年,一场说不上严重的疾病,不足以要了他的命。
赵昀也怕自己做得太明显了,让大臣怀疑,毕竟朝中不少大臣忠心于皇帝,赵轶前脚刚被扳倒,皇帝后脚就死了,会让人生出异心。
那年提骁离京后,正是三月。
皇帝缠绵在病榻,哪怕赵轶死了,赵轶做了不忠不孝的事情,皇帝心里也是存着几分情。毕竟血浓于水。
太子殿下对外的形象一向是温和宽厚,皇帝有病,太子自然会在殿前伺候。
赵昀和赵轶年纪相仿,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但面容和身形都有几分相似之处。
赵昀端了药,在病床前坐着,一口一口去喂皇帝吃药。
皇帝夜里发了高烧,一直烧到了第二天中午,他口中说着胡话,药汁都洒在了胡子上。
赵昀拿了明黄色的帕子擦去皇帝下巴上的药汁,声音温柔含笑:“父皇,来吃药。”
皇帝意识有些涣散,他看着赵昀,却当成了赵轶。
皇帝握住了赵昀的手:“轶儿……”
赵昀眸中闪过一丝冷色,手中银色的汤匙仍旧盛了一点药汁,送到了皇帝的口中,皇帝张着口要说话,被药汁一灌,居然呛住了,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赵昀也不为他捶背,只是笑着道:“父皇烧糊涂了,连皇弟被斩杀了都不知道。皇弟犯了谋逆大罪,被儿臣的舅舅秦王处斩,血流了一地,流得哪里都是。”
皇帝咳嗽了几声,将药汁咳了出来。
这段时间,皇帝也晓得了,太子翅膀硬了,赵轶已死,哪怕秦王不在京城中,也没有人能够拿捏得了太子。
皇帝烧得不轻,他道:“昀儿是你弟弟,他是皇嗣,哪怕犯了滔天大错,也要关宗人府,你怎么可以砍了他的头?”
赵昀揪住了皇帝的领子,往皇帝的口中灌药:“看来,父皇心中存着怨恨,怨我害了皇弟,可是,父皇难道忘了,皇弟碰了你的女人,还妄图争夺皇位?”
皇帝被灌了药之后,身子本来就虚弱,如今更是昏迷了过去。
赵昀接过太监板子递来的帕子,轻轻擦了擦手。
板子在赵昀面前道:“太子殿下,陛下这是糊涂了,意识不清楚。前几天陛下还恨二皇子,恨得咬牙切齿。”
赵昀笑了笑。
他清楚皇帝恨赵轶,但皇帝对赵轶的恨,却是恨铁不成钢的恨。
按理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赵昀和赵轶都是皇帝的骨血,皇帝也该心疼一下另一个儿子。
但他偏不,人都偏心,赵昀也清楚,他幼时,皇帝未曾主动抱他一次,赵轶年幼时,皇帝却日日带在身边,这样养下来,养了十几年,皇帝的心,哪怕不偏也会变偏。
赵昀道:“等陛下醒来,再喂陛下喝一次药。”
板子应了一声:“奴才知道,殿下放心去休息。”
赵昀穿着杏色蟒袍,春日本就暖,他穿得也单薄,不过赵昀生得高挑,穿什么都很风雅。
他本来是要去皇后那边,走到了御花园,赵昀听到了女子的嬉笑声。
身后的太监道:“盛贵妃走之后,后宫中就是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位分最高,贤妃娘娘这几天无聊,让陈王府中的小郡主进宫陪她,小郡主性子活泼,爱玩爱闹,当初和秦王妃关系也好,现在应该和三公主一起玩耍。”
赵昀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桃花开得正好,树梢是浅浅的粉,远看如烟雾。
穿着一身红衣的少女从树中出来了。准确得说,少女在翩翩起舞,跳着舞出来了。
赵昀的眸子扫过少女弯弯又妩媚的眉眼,继续往下看,看到了丰满的胸脯,细细的腰肢。
三公主也看到了赵昀,赶紧拉了少女一把:“皇兄。”
少女也看到了赵昀,眉眼弯弯:“太子殿下。”
赵昀温柔一笑,只点了点头,往皇后宫里的方向去了。
等走远了,赵昀道:“郡主的名讳是陶媚文?”
他身后的太监一路尾随:“正是。”
犹豫了许久,太监又道:“陈王家中姑娘公子的名声都不太好,小郡主是个爱玩的,京城每处都玩过,人自然也有趣得很。”
赵昀只弯了弯唇角,并没有说话,只往前走去,去见提皇后。
赵昀的事情也多,皇帝半死不活的,偶尔清醒,做出的决策往往是错误的决策,赵昀在其中调整废了不少的力气,在这样的情况下,朝中大臣慢慢服从了赵昀的命令。
转眼四年过去,皇帝驾崩,赵昀四月份登基,六月份时,文州发生了水灾,大堤决口,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赵昀派了官员去治理水灾,并拨款收容灾民。
提骁也带着叶骊珠来了京城。
小世子已经三岁了,一路上虽然很辛苦,但世子从来没有怕过累,相反,他还在车厢里安慰叶骊珠,担心叶骊珠在马车上太难受。
盈儿本来是一双很大很水润的眼睛,黑葡萄一般,细细去看,眼型有点像叶骊珠的桃花眼,可随着他长大,眼睛越发显得深邃,更像提骁一些,虽然脸上肉肉的,还带着婴儿肥,不过明显能看出,盈儿的气质和神色更像提骁。
前段时间,盈儿天天和提骁手下的将军在一块,虽然盈儿年纪小,跑起来跌跌撞撞,不能提枪不能拿剑的,但他对这方面的兴趣很浓,在练武场一坐就是半天,小脸被咸州干冷的风吹糙了不少,也没有那么白嫩了。
叶骊珠心疼盈儿,坐在马车里,她把盈儿抱在怀里,拿了涂脸用的脂膏给盈儿擦脸。
盈儿不太喜欢这些香香又黏腻的东西涂在自己的脸上,他道:“父王说,我是男子汉,男子汉不需要像女人一样涂脂抹粉。”
叶骊珠给盈儿擦好了脸,在盈儿嫩嫩的小脸上轻轻亲了一口:“你父王在胡说八道,别听他的,白嫩一些才可爱。”
盈儿也喜欢粘着母妃,但是,父王经常告诉盈儿,没有男子汉喜欢粘着母亲,只有小姑娘才爱粘着母亲。
盈儿搂住了叶骊珠的脖子,他想了想,反正父王现在不在车厢里,看不到自己,自己多和母妃待一会儿,也不会被父王笑话。
叶骊珠轻声道:“是不是困了?困了就在母妃的身边睡一会儿。”
这段时间,叶骊珠没有准许盈儿在外面吹风,盈儿又变成了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团子。
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宝宝,叶骊珠很喜欢。
盈儿摇了摇头:“我不困,母妃,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京城啊?”
叶骊珠摩挲着盈儿的小脸:“再过半个月,我们就到了。”
盈儿还没有见过外祖父,也没有见过舅舅,但是,从叶骊珠的口中,外祖父是一个慈祥和蔼的人,舅舅又聪明又稳重,盈儿在心里很期待。
盈儿道:“等到了京城,我们是不是要住在外祖父的家里,和舅舅一起?”
叶骊珠点了点头:“对啊,你舅舅可聪明了,五岁就能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朝中的大学士都经常夸你舅舅,盈儿要向你舅舅学习。”
叶骊珠几年没有见到叶辅安,也不知道叶辅安最近身体状况如何了,她抚摸着盈儿的头,道:“你外祖父年轻时更厉害,是出口成章的大才子,写得一手好字,本来不用科举,依着家里的关系就能做官,却参加了科举,三元及第,满朝文武没有不服气的,年纪轻轻就被圣上提拔,百姓也喜欢你外祖父。”
提骁掀开帘子进来了,一进来就看到叶骊珠在吹嘘她爹:“三元及第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若参加武试,也能连中三元。”
盈儿看看叶骊珠又看看提骁。
叶骊珠被提骁打断了,有些不开心:“殿下是一身蛮力,我爹能做诗赋,写得一手好文章,还能画画,是个风雅人。”
提骁眸中含笑:“我不会做诗不会画画?上次画在你……”
叶骊珠咬住了唇瓣。
提骁也没有在孩子面前臊她,笑了笑,道:“上次画在你扇子上的桃花,你不喜欢?”
叶骊珠眼尾泛了一点点的红,一句话也不说了。
提骁看盈儿坐在叶骊珠的腿上,十分不满:“你吃这么肥,你母妃都要被你压断腿了。”
盈儿憋红了脸:“我才不肥。母妃,父皇说我肥,我以后不吃饭了。”
叶骊珠捏了捏盈儿的胳膊,又捏了捏盈儿的腿:“哪里肥?盈儿一点都不肥,你父王胡说,母妃抱着盈儿,不觉得累。”
提骁抓住了盈儿的衣领,把这个小团子从叶骊珠身上提下来了。
叶骊珠:“……”
叶骊珠有些无奈:“殿下,你和这个小家伙计较什么,盈儿还小呢。”
提骁道:“去外面,让林将军带你骑马。”
可是盈儿还想和叶骊珠在一起,他冲上去,抱住了叶骊珠:“我不,我要母妃!”
提骁简直想把这个恼人的小团子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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