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顾庭昀未曾多问一句,多管一句。
不管是他还是霍孝,在霍二爷与霍子期的争吵中都不太好多言其他。
不过说到最后,霍子期还是敌不过霍二爷,到底是答应去追求楚小姐。
顾庭昀听了心中有些触动,但是却并未曾言道更多,虽然他十分不赞成这件事儿，但是他与霍二爷实在没有更多的话可说。
而且……六哥自己同意了，这点是顾庭昀更加不能多说什么的。
顾四这边很快就找到了当时开车撞唐娇和霍老夫人的人。
顾庭昀听说之后并未通知其他人,反而是带着顾四亲自过去审问。
这件事儿关系到他的至亲，总归是信不过旁人的。
顾庭昀就是这么个性格。
顾四将人关在了他们的一处仓库，顾庭昀道：“安全么？”
顾四表情有些异样,颔首道：“没问题。”
也不等顾庭昀再问更多,他道：“这人不过是一个地痞而已，还不等多问,也能交代的一清二楚。他身上中了两木仓,当时唐小姐和羽羽应该都打中了他。”
顾庭昀颔首。
他又道：“七爷,这样的人,其实您犯不上亲自去查看,无非就是上海滩最差的小瘪三而已。”
顾庭昀停下脚步，说道：“你今次有些奇怪。”
顿了顿,微笑问道：“可是什么瞒了我？”
顾四对他忠心耿耿，何种性格,他分外知晓。能让他这般介怀之事,想来大抵并不简单。
“无需隐瞒，难不成……这杀~手是有什么问题不成？”
还别说，这人还真是有些问题的。
顾四不好多说，觉得嗓子里有些苦涩，不过饶是千万般的苦涩，到底是说了出来。
“这人是岳二。”
顾庭昀顿住了脚步，事情太过久远，久远到他已经几乎忘记了这么一个人。
“竟然是他。”顾庭昀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没有言语。
他倒是从来不曾想到，这人竟然会撞到他的木仓口上。
顾四低语：“若是您不想见他，我可以……”
顾庭昀微笑：“不见他？我为什么不见他？”
他冷嗖嗖的笑了一下，说道：“虽然当初我答应放过他。但是一码归一码，当年的事情我不管，但是现在他敢针对阿呦和祖母，我就不会饶了他。”
说话间的功夫，顾庭昀已经进入了仓库。
顾四并没有留很多人，只有四个心腹守在这里，顾庭昀一进门就看到躺在草席上的男人。
这男人看着足有五十多岁，整个人头发花白，因着受伤，脸色也苍白的不成样子。
看到顾庭昀，他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他结巴：“顾顾顾顾……顾庭昀？”
顾庭昀浅笑出来，说道：“岳二伯。多年不见，您倒是越过越差了。”
岳二抬头一看，勉强露出一抹笑容，低三下四道：“顾、顾先生……这件事儿、这件事儿是我不对。但是、但是你不是答应不杀我吗？你答应过、你答应过的……“
他念叨个不停。
顾庭昀嗤笑一声，说道：“你觉得我不会杀你，所以就敢对我的人动手？”
他拉了一个椅子坐下，看向岳二的表情仿佛是看一个傻子。
岳二瑟缩一下，正是、正是因为这个理由他才敢接了别人都不敢接的活儿。现在眼看顾庭昀这样说，他竟是不敢说这人到底是不是要反悔。
“嘉文，我要见嘉文。”
顾庭昀越笑，他越是慌张，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看着顾庭昀，说道：“你叫嘉文见我。他是我的侄子，你叫他来见我。”
顾庭昀打量岳二，缓缓道：“看来你还真是只长年纪，不长记性的。”
他嗤笑一下，缓缓道：“为什么你就觉得能指挥得了我呢？而且，岳嘉文又算是什么呢！”
他呵呵的笑了起来，摸了摸兜，转头看向顾四：“有烟吗？”
顾四将自己的烟递给顾庭昀，为他点燃。
顾庭昀抽着烟，缓缓道：“我答应我母亲和岳家的人不因为她的死报复你。饶你一条狗命。但是你又凭什么觉得，我就会一次次的放过你呢？做人，不能这么天真的。”
顾庭昀抽够了烟，说道：“说吧，谁买凶杀人的。”
岳二还要负隅顽抗，结结巴巴不肯说。
顾庭昀道：“你现在中了两木仓，你说，你身上多几个窟窿，中个十木仓八木仓。你的好侄子能不能给你救活？”
顾庭昀的笑容越发厉害，他顺势又点燃了一根烟，单手将木仓上膛，对准了他，砰的一声，一木仓打在了岳二的胳膊上，岳二尖叫出来。
“我很讨厌自以为是的人。”
他几乎已经把这个人从自己的记忆力拿走了，可是他偏偏又出现了，还摆出一副吃定了他的样子。
当初他母亲在北平染上了烟瘾，她逃回上海是要戒掉的。
是眼前这个人，就是他为了诓骗兄嫂的钱财，一次次的引诱她，最终导致了那个可怜又可悲女人很快的过完了自己的一生。可纵然是这样，她还是护着岳家的人。即便是一个岳家的小人。
她说什么来着？
这些都是他们岳家的事儿，和他这个“外人”不相干。
外人……呵呵，外人。
顾庭昀想到那些，心里生出一股子怒火，他盯着这人，说道：“我可以不让你死，但是我有一万个法子让你生不如死。我都已经放过你了。你又怎么觉得，我就会放你一世呢？撞我祖母？撞我的阿呦？”
他微笑上膛，对准了岳二。
岳二大声叫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顾庭昀冷笑看他。
这件事儿必然是知道当年前尘过往的人做的，若不然，不会找岳二。
其实真正是什么人找他，岳二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是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给了他一笔定金让他干掉唐娇。
他第一次扔了花盆。
顾庭昀听到这里，觉得牙疼。
也亏得他想得出来，扔花盆，他们当初以为那只是个小意外。
虽然他有安排顾四调查，但是并没有什么，毕竟，谁也想不到要干掉一个人要扔花盆。
这相当可笑了。
这次没有成功，那人又加了一千块，让他尽快干掉唐娇。
他这次才是一不做二不休，狠心开车去撞人。
顾庭昀听到这里，嘴角抽搐了一下，问道：“杀了唐娇，给你多少钱。”
“开始是杀人一千块。给二百块定金，剩下的钱杀了人一次付清。后来他们着急了，又加了一千块。”
顾庭昀听到这里，越发的恼火起来：“我阿呦的命就值两千块，呵呵，两千块！”
这特么是哪个智障！
他道：“你能找到那个人吗？”
岳二不断的颤抖，他觉得自己越发的气若游丝起来，似乎，似乎就要死掉了。
不过这个时候倒是不敢得罪顾庭昀一分，他越发的觉得顾庭昀是个疯子。
“认、认不出来。不过他说话有乡音。我、我能听出不是上海的口音，应该不太远，吴侬软语的。一个大男人，说话还是很明显的。”
顾庭昀听到吴侬软语四个字一下子就想到了沈涟漪。
沈涟漪其实说话就有一点点的乡音，虽然不多，平日里也不太明显，但是顾庭昀这个人想来善于察言观色，因此早就听得出来。沈涟漪他们那边的亲人？
他沉默一下，说道：“你们约定如何付尾款？”
岳二气若游丝：“没死，没死是不会给尾款的。”
眼看顾庭昀脸上又浮现笑意，他立刻道：“他说只要唐娇出事，他会第一时间和我联络。不需要我联络他。我、我其实也挺不放心的，不过我当时涨了一个心眼，跟踪了他。我发现他消失在红星电影院后面的巷子里。跟、跟丢了。”
顾庭昀听到这些，说道：“还有呢？”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吧？你答应不杀我的……”
顾庭昀就听不得他说这个话，岳二还一直用这个话刺激他。
他想也不想，直接又是一木仓。
岳二啊的尖叫，昏了过去。
顾庭昀冷冷的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男人，说道：“他这个人心机很多，从来不肯一下子将底牌全都撂出来。而且很善于伪装。泼醒他，严加拷问。我就不信给他打个半死不活，他还要撑着。”
岳二从落到顾四手上就立刻交代，看似很把控，其实却又隐去了关键的不肯说。
便是现在这样也是一样，一次次的挑战他。
他觉得自己不会杀人，所以留着这个秘密想要到时候勒索？
顾庭昀早就猜透了他的伎俩。
果然，他的话音一落，岳二强撑着起来，压根美昏：“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跟踪他，虽然没有看到他住在哪里，但是看到他和一个小姑娘接头。那个小姑娘我是见过的。”
他吞咽一下口水，说道：“他是嘉文的女朋友。”
顾庭昀嗤笑出声，他缓缓道：“岳嘉文的女朋友。”
沈……沈什么来着？
顾四似乎了然顾庭昀的意思，立时回答道：“沈秋婵。那个姑娘叫沈秋婵，是唐小姐的远方表姐妹。”
顾庭昀说道：“给他送去医院，岳嘉文愿意救他叔叔就救，不愿意就让他死在那里。我想，既然岳嘉文都不介意，我们更是不需要多管闲事儿。”
“顾……”岳二又要开口。
顾庭昀抬起手木仓，微笑：“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是么？”
岳二一下子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敢多言一句话。
顾庭昀很快的离开，他并没有去其他地方，反而是直接来到了沈家。
沈涟漪挺奇怪他会这个时候过来，不过还是招呼他坐。
顾庭昀微笑，说道：“我等沈青。”
不过倒是也没有这样干坐着，他直接上楼去看唐娇。
今日是休息日，杨聪文也在家，他低声问沈涟漪：“怎么了？”
沈涟漪：“庭昀来看阿呦。”
唐娇扭伤了脚，干脆就没有起床，顾庭昀过来的时候她的头发乱成一团，整个人迷迷茫茫的。
眼看顾庭昀进门，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再一看，果然是。
接着就是一声尖叫。
当真是震耳欲聋。
顾庭昀道：“你更邋遢的样子我都看过，所以你也不必这样吧？”
唐娇抱着被子，问道：“你怎么会过来？”
顾庭昀抬起手表看看时间，上午十点半。
他坐在了床边，低语道：“一早不起来吃东西，不饿么？”
唐娇摇头：“我吃过了，又睡下了。”
顾庭昀总算是知道沈涟漪为什么让他上楼，她大概以为唐娇已经起来了吧。
他笑了一下，说道：“不想起就不起。”
唐娇咦了一声，看向了顾庭昀，随即问道：“你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
顾庭昀微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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