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当真是知道,这个年月是没有什么老天开眼的说法的。今日的一切,必然是有人在算计,只不过算计的那个,并不是她罢了。
想想也是,这安婕妤自然是比她更值得算计。
她仔细的想着今日的一切,也怨不得刚才在慧慈宫太后有些怀疑她,照道理看,她确实是受益最多的,可是他们都是人精,也该是晓得,她看似受益最多,可实际却委实不是。
最起码,她收获了三个敌人,除了三个敌人,满宫妃嫔的敌意,还有太后与皇帝的疑心。
看起来她受益了,其实并没有。
想来以后这三人都会恨她入骨吧?可不是么?这宫里又有谁人不想争得皇上的喜爱呢?
不过能骗得过安婕妤的人,而且将一切进行的那么顺利,绝对不会是她们这批刚进宫的妃嫔。任何人都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就连傅瑾瑶都不行。
当然,傅家必然会在宫里有人,可是,慧贤皇后已经过世三年了,就算是傅家有人在宫里,想来这皇上也已经将该清理的都清理了,更别说,还有德妃和贤妃两个的手段。
为了动一个安婕妤和一个她,她们不会舍得下大的手笔。
毕竟能在宫里藏得深的,谁家都可能有,却不一定肯用,就连她,沈家也为她备下了合适的人不是?
腊月微笑。
霍然,腊月这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缓缓的站了起来,行至窗边,拧眉思索起来……竟然是……这样么?
“主子,怎么了?”锦心一直在屋内收拾东西。
灿烂的笑,腊月摇头。
“没事。好了,姑娘们,快快收拾吧。咱们要搬家了,等去了听雨阁,还有一番收拾呢。”这听雨阁久未住人,自然是要好好的收拾。
锦心等几个大丫鬟大太监都听见了腊月的话,脆生生的应着是。
腊月点头。也是一脸的欣喜,指挥这个指挥那个的。
安婕妤宫里的人见此更是气愤,可倒是不能将他们如何。
腊月摆弄着皇上赐的布料,心里一阵唏嘘。
皇上,您这一手,玩儿的可真好啊。
原来被算计的,从来都是我们。即使是重新入宫,倒是也不如您万分之一呢。
原来,您不是一石二鸟,倒是多箭齐发啊!
也正是因着腊月有着前世的记忆,不然就算是她在聪慧,也想不明白今日之事。
既然皇上肯扶植她,那是不是还说明她有点用处呢?
腊月微笑。
没多一会儿,就见皇上身边的来福带着几个小太监赶到。
来福与来喜是兄弟二人,长得也有些相似。不过倒也容易区分。来喜低调严谨些,而来福则是喜气且嘴好。可腊月自是知道的,这来喜来福可都不简单。
“给沈贵人请安。沈贵人迁至听雨阁,皇上略有不放心,遣了奴才过来帮着沈贵人。”来福眉眼是笑,态度也是十分的谦逊。
“多谢来福公公。这可巧你过来了。我这初来乍到的,对听雨阁可是一点也不了解呢。”这话也是卖好,就算她初来乍到不了解,身边总是有宫女太监的。当然两人都是心照不宣。
“小主莫要担心,这听雨阁原本先皇在的时候是朱太嫔的住所,皇上即位后,朱太嫔住到了清安殿。而听雨阁也没有什么主子住进去,这沈贵人住进去后也不用担心其他。”来福解释的详详细细。
听雨阁与朝露殿不同,这阁与殿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别看只是一个殿字,但是却必须三品以上才可居住一宫主位。
而听雨阁则是完全不同,当然,如今她品级低的情况下住在听雨阁还是很好的,最起码不用每日去主殿请安,也不需要受到他人管制。
“多谢来福公公。”来福并没有离开,反而是跟着几人,陪着沈腊月搬到了听雨阁。如此一翻做派更是让许多妃嫔恨得撕碎了的帕子。这能指使来福的,还不就是皇上么。
想到这沈腊月如此魅惑主子可又得了宠爱,众人都是不甘。
先是白小蝶花园祈福,又是沈腊月阁楼媚主。
可在看这两人,还都因为这个得到了些好处,可见,皇上和太后还真的是对这些浑不在意的。众人蠢蠢欲动起来。
不管他人如何,腊月倒是搬进了听雨阁。
看着这新的住处,腊月绕着自己的发丝,此时仍旧是绵绵细雨。
几个大宫女都是憋不住的喜气,就连沉稳的锦心都是如此,这宫里谁不知道跟一个好主子的重要性。不受宠,虽然不至于被困死在这宫里,但是,到底也是让人欺辱的。
“即使受宠,我也不过是一个小贵人,而且,现在谈受宠,也为时尚早。”她不曾多说其他,但是几个宫女也算是伶俐,马上领会了她的意思。
主子并不喜她们招摇,这是提醒,提醒她们莫要忘了自己的分寸。
可她们也知道,主子说的对。
“奴婢晓得了。”腊月含笑点了点头,她们几个能这般伶俐很好。即使重生这么久,她依旧对前世的事情记忆犹新,那些对她好的人,她不会盲目付出感情,不过却也会多加一份心意。
那些害过她的人,今世她们并没有动手,她也不会报复或者怎样。毕竟,重活一世,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不管前世如何,今生他们都没有做那些事情。可如果有人欺负到她头上了,她自然也是不会以德报怨。
来福见沈贵人这边一切安置妥当,已经规规矩矩的离开,回去覆命。
而皇帝此时正在慧慈宫与太后下棋。
两人你来我往,倒是并无一丝的手软。
听着来福的禀告。景帝点了点头。
太后哼笑一声:“哀家以为,陈常在似乎更合适,倒是没有想到,你选了这个沈贵人。”不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又补充一句:“第二个就选了她侍寝,哀家该想到的。”景帝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长得极为出色,也常常是一副笑脸,这许多人都觉得他平易近人。可也唯有与他亲近的人才晓得,这皇家子嗣,哪有什么平易近人,那不过是一副表象罢了。
景帝的心,比谁都狠。
“除了没有陈常在心机深沉,在其他方面,她也是符合要求的。而且既然要宠爱,那总该挑个朕看着顺眼的。这沈腊月在一些方面做的极好。”他说话间不动声色的吃掉一子。
“她也是个有运气的,这众人皆知你最不喜荷。她却能在荷池碰到你。可见,她倒是与你有着几分的缘分。”太后的颓势已显。
景帝挑了挑眉,他这人秉性多疑,对沈腊月偶然遇到他的事儿总是心里存着疑惑。可他也知道,这宫里知道他最喜荷的,屈指可数,而这些人是断不会与沈腊月说。
又想到从一开始选秀开始沈腊月就出奇的运气,景帝眼神暗了暗。
“母后,您输了。”看着一边倒的棋盘,太后叹息。有些埋怨的看了儿子一眼。
景帝默默的收拾棋盘,微微的笑。
都说老小孩儿,没想到这句话还真是对的。母后如今可不就是这样,喜爱下棋,不过却也极厌恶别人故意输于她。而她自己输了脸色又难看的厉害,如今这宫里敢与她下棋的,也不过就是他这个儿子了。
看着自己儿子棱角分明、剑眉星目。
太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先皇的几个儿子中,你是最像他的,长得像,性子也像。”太后少有如此伤感的时候,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阿桂,明儿个将沈贵人宣来陪哀家下棋。”阿桂婆婆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人。
景帝对于太后的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着表示:“母后,要不要再来一盘?”太后不乐意的瞪了儿子一眼。
“不玩,这从来也不让哀家赢,玩起来有什么意思。”这是对皇帝不肯让她的不满。
景帝也不回话,就这么陪着笑,他自然是知道,这输了母后不高兴,可如果她胜之不武,会更不高兴。记得那年德妃陪着太后玩儿了一次后就被痛斥一番,可就是因为她故意输么。
人老了,想法也变得简单许多。
来喜见两人不再下棋,连忙备了水,为主子净手。景帝是有轻微的洁癖的。
景帝面色如常,并没有抬头,却状似不经意的开口。
“皇帝,你……”景帝笑着抬头:“我们总是亲兄弟,难不成朕还要防着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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