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屿天的话像是往平静湖面扔下的炸弹,炸得白饶和苏怜两脸懵逼。
他们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
介绍啥?
未啥夫?
啥婚夫?
未婚啥?
苏怜首先反应过来,立刻泪盈于睫,可怜兮兮地伸出一根手指戳贺屿天健壮的手臂,哽咽地哭出小奶音:
“天天哥哥,你在开玩笑对不对?我不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但是只要你说,我一定改!
我再也不会这样,我一定会变成你最满意的样子,求求你,你不要生我的气,原谅我吧,好不好?”
苏怜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天天哥哥”不要他,对于他是天塌了般的灾难。小模样可怜的,哪怕是石头做的心,也会被哭化了,让人恨不得立刻擦干他的眼泪,浑身解数逗他开心。
而让苏怜接受不了的是,他的天天哥哥不但无动于衷,还在心里冷笑。
贺屿天静静地看苏怜表演,心中波澜不惊,还伸手把快要从自己腿上滑下去的白饶往怀里提了提。
他和苏怜撇清关系,对于对方来说,可能还真是天塌地陷般的灾难。毕竟自己是这人鱼塘里最大最肥美的一只鱼,身世、样貌、学历样样出挑,苏怜经常在别人面前暗示和自己关系不错,以谋求更大的利益。
上辈子他不是不知道苏怜这种操作,只是他不在意,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给些便利也是天经地义,但是现在——
苏怜别想从他身上抠走一分一厘。
他就是把钱和资源扔在水里听个响,都不会让他得逞。
在别人看来,没人知道是苏怜先对他勾勾搭搭,他才上了苏怜这条贼船,只道贺屿天是苏怜的追求者之一——这是苏怜最骄傲的谈资,也是他吊着其他追求者的一大秘诀:看见贺屿天了吗?你各方面都比不上他,再不赶紧讨好我、宠爱我,我就被他叼走了哦。
以前贺屿天也总吃这一套,危机感十足。现在——贺屿天冷笑,滚几把蛋,老子不陪你们玩了。他就想看看他这个最大的威胁退出游戏后,苏怜“后宫们”维持的平衡还能持续多久。
贺屿天对苏怜的表演熟视无睹,他收了收手臂,将白饶往怀里扣,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这个姿势在我怀里坐得不舒服?”
不然怎么总往下滑?
耳边是男人温热的呼吸,洒在柔嫩敏感的肌肤上,带来一片酥麻。白饶的双腿软了,睫毛微微颤了颤。
他倒是觉得这个姿势很舒服,但是他最中意的姿势是双腿分开跨坐,缠在腰间,搂着男人的脖子,脑袋伏在他的肩头——这才是真正的耳鬓厮磨、抵死缠绵。
白饶抿了抿唇,淡然伸出双臂,环住贺屿天的脖颈,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一抹笑,淡道:“不会掉了。”
贺屿天惊讶于白饶的配合,更为这人没有感到冒犯而高兴,他忍不住弯了弯眼角。
两人温馨的互动让苏怜感到无法插足,他伤心道:“天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求求你不要不要我,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贺屿天淡笑道:“没有我,你还有备胎一二三四五六七,不差我一个。”
苏怜连忙道:“天天哥哥,你是吃醋了吗?我不知道你竟然介意这个,我和他们只是朋友关系!不是什么备胎!天天哥哥,你竟然这样误会我!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
苏怜的情绪逐渐激动,贺屿天烦了,干脆道:“是。”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和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同吧,如果今天换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你也会这么说。”
苏怜大声否定:“不是这样的!”
他想要解释,贺屿天却不愿听了,低下头整理怀里人的鬓角,看也不看苏怜一眼:“你可以滚了。”
苏怜急切地想往贺屿天身上扑,被男人抱着白饶拦开,冷声道:“滚!别让我说第二遍。”
苏怜改道去拉白饶的袖子,尖声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勾引了天哥哥,他才这样狠心对我!你给我下来!绝对不会喜欢你的,他不会抛下我!”
白饶伏在男人肩上,静静地旁观这场闹剧。他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看上去贺屿天好像是一个拔吊无情的渣男,苏怜则是被辜负的苦心人,但是他知道贺屿天绝不是那样的人。
贺屿天虽然混账了些,但是品性方面绝对是过关的。他的私生活像白纸一样干净,在追求苏怜的时候为他守身如玉,从不做越矩的事情。白饶虽然为贺屿天对别人这样痴情感到酸楚,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贺屿天实在是甚得他意。
苏怜跟他完全不能比,这人就好像一朵交际花一样,穿梭在各种男人之间。
这件事怕是另有隐情。
贺屿天见苏怜扯着白饶,眉头一皱,眼疾手快地攥住他的袖子,一把将他推出去。
我家白恩人也是你能碰的?!
苏怜踉跄了几步,后腰猛地磕在桌角上,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贺屿天,真心实意地红了眼眶,见他还是一心一意回护怀里人的样子,跺了跺脚,咬着嘴唇掩面跑掉了。
病房里终于重新清静下来,白饶慢慢从男人怀里直起身,低头整理被压得有些褶皱的衣角。
贺屿天看着白饶沉默的样子,虽然知道这人只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不知为何却有些慌乱。
白饶会不会觉得他过于绝情?
贺屿天呼吸顿了一下,开口道:“我这样对他是有原因的,他拿我当备胎,而且”以后还会往我身上插刀,害我家破人亡。
他也不想这样对一个曾经真心喜欢过的人,但是苏怜千不该万不该,毁了他的家,连累到他的家人。
他绝不会姑息、决不能饶恕。
对面站立的人却轻轻弯了弯唇角,笑意如春风拂面,顷刻间又消失了,他说:“我知道。”
贺屿天猛然抬头看他,脊背僵硬起来。
他知道什么?知道苏怜上一世犯下的罪行?白饶也是重生的吗?!
白饶低头对上他的眼睛,一双隐在金丝眼镜后面的眸子清澈透亮:“你最是重情重义。”
他相信他。
贺屿天听见这话,慢慢放松下来,看着白饶认真的双眸,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老脸一红:“那就多谢白总夸奖了。”
白饶扶了扶眼镜,和贺屿天告别,转身离去了。
贺屿天看着被白饶随手关上的那扇门,盯了良久,直到眼睛发酸了才反应过来。
他心中嘲笑自己,不就是被表扬了一下吗,大惊小怪。
但心底另一个小人冒出来指出:什么叫做表扬一下,你贺屿天活了这么些年,被这样夸过几次?好好回味一下有错吗?
他皱了皱眉刚想反驳,心底的小人却抢先道:排除掉阿谀奉承和你哥哄你的话!
贺屿天想了一下。
好像还真没有。
不过像他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用不着别人夸奖。
他在心里“哼”了一声,不再和小人争辩,长臂一伸,从床边的桌子上摸出一个盒子。
那是白饶探望他时带来的,送给他的礼物。
贺屿天慢条斯理地解开上面淡紫色的蝴蝶结,掀开盖子一看。
淡黄色,很小的,褶皱漂亮的——
菊花。
贺屿天捻起一朵,放在鼻下轻嗅,还挺香。
他捏着那朵花,无意识地用拇指抚摸它精致的纹路,忽然想到什么,短促地“啊”了一声,脸突然爆红,血色延伸到耳朵根。
他触电一般将手里的菊花丢回盒子里去,食指和拇指摩挲着,像是要弄掉什么东西一般。
贺屿天赶紧扣好盖子,丢回桌子上:“白总怎么会送我这个?”
他难道不知道菊花有#¥%&*!的含义吗?!
他忽然想起白饶原是喜欢他的!
所以白饶这是……什么意思?
贺屿天忽然不能承受自己的脑补,他钻进被窝里,把被子拉到脑袋上,开启自闭模式,让自己冷静冷静。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白饶的模样。
挺拔如竹般的腰杆,西装革履,没有一丝褶皱。那双金丝镜片下清澈的黑眸,冷静克制的眼神,总是轻轻抿着的薄唇……
清冷高贵的气质仿佛是刻在灵魂里,贺屿天简直无法想象白饶DOI时的模样,似乎这个词和白饶根本就不沾边。
那仿佛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贺屿天生无可恋地看了眼桌子上的礼盒,摸了下自己尚有余温的脸。
白饶可能,还真不知道菊花的另外一层含义。
他送这个,或许是因为喜欢——大概就跟陶渊明那样吧,也可能是单纯为了给自己去去火。
贺屿天叹了口气。
对不起,都怪他心太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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