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少这是什么意思?"
头脑一片空白中,白饶听见自己这样问。
懒洋洋窝在病床上的高大男人好整以暇地勾着唇角:“我忘了,这瓣橘子被我尝过。”男人将剩下的塞进他手心:“这些给你。”
他的借口拙劣地可笑,甚至让白饶几乎可以确定对方就是在挑逗戏弄他。
这种把戏白饶见得多了。那些富家子弟都是这样撩炮友,随便做一些暧昧的事情,若是对方上钩了,他们下一秒就可以滚在一起,如果对方不吃这套,那也无所谓,随便找个由头就拉倒了,反正自己也不吃亏。
白饶平白觉得有些愤怒,也不知是因为发现素来洁身自好的贺屿天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而失望,还是由于贺屿天看清自己,认为自己也是这样随便的人,以至于对自己做出这样轻浮的事情而生气。抑或兼而有之。
刚刚因为亲密举动上升爆棚的血气和兴奋劲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凉而颤抖的指尖。
贺屿天勾起的嘴角慢慢放下了,他的嘴角酸痛而僵硬,他想要解释自己的举动,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难道要说他想试一试对方喜不喜欢自己么?
这不是神经病吗?!
他现在非常后悔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恨不得倒回十分钟以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至于白饶到底喜不喜欢他,现在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贺屿天甚至有些委屈,明明上辈子对方爱他爱的不得了,这回就变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今生和前世发生了变化,唯一可以解释的可能就是——前世这个时候,白饶可能还没有爱上他。
他到底还是鲁莽了。
贺屿天张了张嘴,“对不起”三个字尚未说出口,便被打断了:“贺少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贺屿天眼巴巴看着病房的门一点点关上,然后颓丧地将脑袋埋在被子里。
白饶肯定是生气了,他这样轻浮地对待人家,即使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愤怒吧。
贺屿天的脑海里一遍遍回放刚刚发生的事情,然后想了想如果自己叼着橘子,却被一个不熟的人笑嘻嘻地吃走了——
那肯定是一拳头上去没商量!
贺屿天摸摸自己完好的身躯,由衷觉得白饶不愧是总裁,京城圈子里年轻一辈子的楷模,度量就是大得让人佩服。
做错了事该怎么办呢?
要是按贺屿天以前的脾气,一摞钞票甩他脸上——还气吗?要不再甩一摞?
道歉?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他贺二少是谁?他字典里就没有道歉这个词!
但如今的贺二少是经历过社会黑暗痛打并且死了一回的二刷玩家,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狂野小子了,而且白饶于他有恩——上辈子他在自己最黑暗的时候陪伴他,这是他一辈子也还不完的。
贺屿天开始纠结道歉的措辞。
直接说"对不起?"没头没脑的,而且显得很敷衍。
"对不起我不该叼你橘子吃掉?""对不起我不该撩你?"
不好不好。
贺屿天摇头,太尴尬了。他要是白饶,看见这种道歉信,不但不想原谅,还他么想揍人。
贺屿天拿出手机,开始百度"怎么道歉?"
出来的字条都是"和女生道歉最管用的话"、“他怎么道歉,就有多爱你。”“这样道歉,女朋友再也不会生你的气”
贺屿天:……
算了,还是自己想。
贺屿天这边苦恼得很,白饶也不好受。他一个人气冲冲走在街道上,走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是开车来的。
可是已经走了这么久,都快到公司了,就索性直接走回去。
而且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贺屿天笑嘻嘻带给他的一半橘子,已经剥了皮在手里攥了许久,黏兮兮的。
白饶看着手心里的橘子,思考是扔了还是吃掉。
然后他回过神来,以前他遇见这种事情都是直接丢掉啊,怎么还需要思考,他的洁癖呢?不,白饶转念一想,以前他根本就不会攥橘子攥这么久!
在回过神来,白饶已经走到了公园的长椅旁,他看着仿佛有了自己思想的两条腿,叹了一口气,坐在长椅上,认命地开始吃橘子。
喜欢真实神奇的一个事情,它竟然可以对抗洁癖……
白饶在心里安慰自己,毕竟是那个人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扔了总归舍不得。
酸酸甜甜的汁水在口腔里炸开,安抚他的味蕾,白饶又想起刚刚贺屿天笑着将吃了一半的橘子塞进他手里,他们手指碰触摩擦留下的温度。
自己就这样走了,他一定很尴尬吧?
不,按照贺二少那破脾气,他说不定还生气了,心里盘算着啥时候下他一回面子。
白饶忍不住笑出声。
别人都说贺屿天是个酷哥,可只有他知道,这人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儿,幼稚天真,没什么坏心眼,总是让人啼笑皆非。
白饶有一阵疯狂迷恋他,搜集他的各种资料,这是他得出的结论,也就是说,这样的贺屿天只有他了解。
白饶心里生出一种隐秘的喜悦。
好像小孩获得了一块美味的糖果,其他小朋友都没有,只有他有,他就偷偷摸摸地猫起来,捧着糖果小口舔着吃。
不过,他和贺屿天的交集也止步于此了吧。
经过了这种事,贺屿天还会和自己订婚吗?他肯定会觉得很尴尬,恨不得躲着自己走——即便不是这样,见到自己也不会有好情绪。更何况是订婚?
白饶忽然想起,贺屿天本来就不乐意跟自己订婚,还因此出了车祸,之后不知为何回心转意,忽然同意了婚事——
白饶想到这里忽然一顿,贺屿天这样对自己,是不是想要和自己培养感情,以后结婚了好好过日子,不至于像陌生人一样各过各的?
不会的。白饶苦笑着摇头,他放浪不羁的贺二少从不委屈自己妥协他人,这不是他的作风。
这样,他们约好的对方出院之后就同居,也就泡汤了吧?什么同吃同住,什么都没有了……
白饶心里有一种失去了重要东西的感觉,空落落的让人心慌。
不会的……他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病房里,贺屿天在备忘录里删删减减,好容易写好了一段道歉的话,如释重负,美滋滋地翻找通讯录,却惊恐地发现——
他也跟压根没有白总的联系方式!
手机号和微信都没有!
贺屿天不死心地翻找扣扣联系人,不出意外,一无所获。
半天辛苦出的文字变成了一堆垃圾。
贺屿天身心疲惫地躺在病床上,形成一个咸鱼瘫的姿势,他脑子疼,眼睛疼,手指疼,不想思考,不想打字,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一条美丽的咸鱼。
这时"吱呀——"一声,房门开了,贺屿天力气回笼,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呲着一口大白牙高高兴兴地问好:“白——!”
贺屿天嘹亮的声音戛然而止,和自己被吓到的发小面面相觑。
金哆哆战战兢兢:“老大,你……”是不是摔倒脑子了?
贺屿天面无表情:“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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