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龙吟乍起,高昂响亮,不过却被大殿符文所隔绝,并没有闯荡出去。只见虚空泛起波纹,涟漪掀起,一颗龙首从其中探出,狮鬓鹿角,容貌威严。
随着身体游动,通体幽黑森寒、龙威浩荡的蛟躯才完全显露,横陈在大殿一侧,四只虎掌鹰爪匍匐,红烛般的眼眸紧盯着周川。
“放本皇走,来日,我可绕你一命。”
黑蛟淡淡说道,双目威严淡漠,身躯虽不比秘境时大,却依旧伟岸如长城,幽黑鳞甲寒光映照,星光漫天,月华徐徐洒下,落在其身上,反射出凛冽寒芒。
“如此处境,还这幅嘴脸,还没化龙,就当自己是神兽了?”
“我是该说你肝胆过人呢?还是说你没有脑子?”
周川冷笑道,也不再继续废话,双目精光涌现,但见他没有动作,整座周山地底此刻却沸腾起来,大地脉络涌动,熔岩地脉喷薄,无尽伟力涌入主峰,汇聚于神君殿底下。
“昂!”
黑蛟咆哮,莫名感到不安,仰天怒吼一声,顿时大殿震颤,摇摇欲坠,它的蛟躯开始膨胀,龙气威压愈发浓烈,威严流露,好似要镇压天地。
可正当它作势要一举冲破大殿,翱翔九天时,一股更加浩瀚霸道的气势降落,笼罩整座大殿。黑蛟血盆大口张开,血月般的瞪大,面色变得惶恐,却无法叫出声。
空间仿佛凝固,天地之力都不复存在,好似离开了人间,伟力压来,犹似天威,浩浩荡荡,此时此刻,黑蛟只觉世界是如此陌生,整个天地都在排斥、挤压它的身躯。
黑蛟的表情定格在方才的一幕,面容僵硬,血红的眼眸中流露出恐惧,直直的看着周川走来,伸出手按在自己头颅上。
“嗡!”
强悍无比的神魂之力顺着手掌,侵蚀进入黑蛟脑海,蔓延至龙魂深处,磨灭其内的记忆,手段粗糙,没有丝毫留情。
感受着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楚,以及愈发衰弱的意识,黑蛟惶惶不可终日,想要求饶,却发出一点声响,依旧保持着静止。
半晌过后,周川神色减淡,将神魂之力收回,心念一动,便让弥漫大殿每个角落的力量都从归地底。
“轰隆!”
黑蛟狠狠砸落地面,蛟躯无力摊倒,庞大的重量瞬间让地板龟裂。
周川对此并不在意,目光一直都停留在面前的庞大蛟躯上。只见黑蛟瞳孔涣散,犹如死亡,身形却依旧散发着浓郁生机,浩瀚威压如心脏跳动般起伏,看起来毫发未损。
确切来说,是周川磨灭了他的记忆,将这条黑蛟的意识重塑。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熟悉的龙吟响起,黑蛟晃动龙首,双目逐渐浮现出一抹光彩,只不过与方才相比,显得极为呆愣,或者说是懵懂,犹如初生孩童般,打量着周遭。
“从今以后,你就叫墨渊。”周川笑道。
“多谢老爷。”
黑蛟没有丝毫不悦,此刻的它已非方才黑蛟,灵智才刚刚诞生,不过因为龙族血统的缘故,先天生而知之,懂礼会仪,能通万族语言,甫一听到周川赐名,便满心欢喜的叩拜道,与先前那般桀骜不驯的模样天差地别。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山海郡,位于大夏西南之极,靠近边疆,莅临楚河下游,说是郡地,实际上就是一座宏伟浩大的城池,历史悠久,历经千年而不朽。
这里虽属于大夏郡城,实际上却是连通大楚、大夏、西疆的枢纽,鱼龙混杂,是一片三不管的地带,所以此地,通常是三地亡命之徒的聚集地。
青山碧水,月朗星稀,湖城古道,万家灯火。
一家酒楼店家里,一群粗狂大汉肆意畅谈,说到青楼花魁时,会流露出猥琐的表情,谈到城池富商时,便具是目露贪婪,垂涎不已。显然,这群人不是什么好货色。
突然,一道人影走进酒楼,身着破旧黑袍,脸缩在阴暗的帽子下,背后裹着三尺长的布帛,像是一柄剑,他进入酒楼,点了几碗菜和酒后,便坐在角落自饮自酌。
仰头喝酒时,帽帘落下,露出一张年轻面孔,双目微红,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却长着满脸络腮胡,显得沧桑老成,一如他的父亲。
顾凡眼眸黯然,忽地低头不语。
因为耳边的谈话提到了江宁郡的秘境。
从秘境入口打开,到纯阳传承出世,张笑庸出场,而后被一剑诛杀,短短时间,这则消息就传到了山海郡,其中或许有离江宁郡近的原因,也有秘境之事举世瞩目的缘由。
周山神此次算是再次扬名了,一剑诛杀张笑庸,后者虽是神魂烙印,但前者亦然,这岂不是说明了,若是真对上,这天剑掌门依旧是一剑被杀的下场?
“时空静止、万物寂灭……”
顾凡呢喃着关于剑二十三的描述,沉默不语,只是碗里的酒愈发多了。半晌过后,他忽然停止饮酒,目光抬起,望向对面,就见得方才还笑口畅谈的诸人,此刻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顾凡神色不变,转眼看向自己右手食指处的储物戒指。这是他从金单派墓冢里找出的,色泽白韵,好似一块温玉,隐隐间,有宝光流转,竟是法宝级别。
一颗储物戒,就是法宝级别,那里面装着的,得有多珍贵?
仅是养魂期的诸人难以想象,他们此时的目光充斥着贪婪,一个个都是站起身,呈包围状向顾凡位置走去。
柜台旁的店小二见状,也是见怪不怪,在山海郡,当街抢劫是常有的事,遇上了,只能自认倒霉,这几个大汉也是常客,在酒楼做过不少的这样的事,每每得手后,就出自觉赔偿,所以他也懒得管。
“小子,第一次进城吧?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七位养魂期大呈包围势站立,盯着顾凡,就像是在看一头待宰的羔羊。
顾凡没有言语,只是站了起来,少年有些佝偻的身形坚挺起来,目光平静的注视着每一人。
“小子……”
话音戛然而止,伴着一道清脆剑吟,寒光闪过,好似惊鸿,从出剑都收剑,顾凡无比熟练,仿佛演练了无数遍,当剑身归鞘,发出嗡鸣的那一刻,七颗头颅滚滚而落,脖颈血流不止,宛若泉水喷发。
“小二,上酒!”
瞧见七而死亡的店小二惊恐万分,闻听此言,怎么可能还能淡定?没有停留,他当即连滚带爬的跑出酒楼。
顾凡摇摇头,眼眸低垂,只是剑指轻挥,闷哼声紧接着响起。
酒楼霎时寂静一片,唯有冲天腥味刺人鼻心。
良久,顾凡醉眼醺醺,摇摇晃晃的走到一具尸体面前,低头俯身,默念着晦涩难懂的口诀,正是他从空间通道出来后,在寂灭秘境一处洞府中得到的攻法——《七杀魔经》。
关于他的介绍,只有一句话,那便是杀戮,能吞噬、掠夺人的精气法力,以供自己成长,随着不断杀戮,便能顺利领悟杀生大道,也就是说,修炼此法,只要不断杀人,就能毫无瓶颈的修炼到问道。
甚至只要成功凝结神魂,它亦可吞噬修士神魂,以此来壮大自身。
不过,这部功法在开头就注明了,此决有伤天和,练到最后难免会迷失本心,为其所噬,修行时要慎重,随时做好爆体而亡的准备,或者迷失杀戮中变成疯子的准备。
毫无疑问,此法和他的名字一样,就是本魔经。
顾凡双目精光一闪,体内功法运转,随后张开嘴狠狠一吸!
“滋!”
一种无形的吸力从他口中涌出,但见地上那具尸体微微蠕动,一股驳杂猩红的气流徐徐进入他口中,接着在他经脉中流转,顺着功法运转路线流动,变得越来越少,却越来越精纯。杂质统统伴随着功法运转,被移除了体外。
肉眼可见,尸体正以飞快的速度干瘪,半炷香过去,就成了一具白骨尸骸。顾凡如法炮制,对着其余尸体一一如此,最终全身陡然传出一道炸响,他双目凝结,血腥之气盘绕周身,竟是直接突破到了辟谷期。
眼中闪过一抹血光,顾凡深吐一口气,感受着远处被动静吸引过来的气息,握住剑柄,缓缓踏出酒楼。
他是特意来山海郡地,因为这里没有律法,可以肆无忌惮的杀戮,这样他就能靠着《七杀魔经》快速提高修为,差不多把全城杀完,就能顺利达到问道圆满。
至于那所谓副作用?
顾凡毫不在意,他心里只有仇恨。
凌虚子死了,不能亲手为父报仇,他就将目标放在天剑阁上。
三年之内,灭天剑阁。
这是一个很可笑的目标,天剑阁屹立大夏数千年,而今却要被一位丧家之犬灭门,说不去谁都会把顾凡当傻子。
但这位小天才却不以为然。
走在街道上,顾凡面色无喜无悲,望着夜空,醉意莫名消散,瞧着周围人群,没有犹豫,便是一剑斩出,顿时间,人头滚滚而落,血流遍地。
这世间,注定将有一位杀神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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