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荣这句“我需要思考一下”，让车里的人都沉默，一直到了棠溪疗养院后，三人都没有说话。
好像都在各自思考心里的事情。
李晓荣心里有很多疑惑，其实一直想问许佳成关于陈鸿的事情。
但是想到他们夫妻俩现在处在微妙的当口，她不想因为自己的问题而让他们夫妻的关系有什么变故。
于是她一条一条的暗自整理，想找机会要许佳成给自己解释解释。
她心里有些耿耿于怀的是，原来陈鸿，王顶鑫和许佳成这三个男人明着疏远淡漠得很，其实暗地里都有往来。
现在陈鸿和王顶鑫都不在了，是不是因为这件事的缘故呢？
李晓荣突然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随后打了一个寒颤后，有些心虚的侧头瞟了一眼许佳成，为什么只有他安然无恙？
不对，还有高芙蓉也算一个！
随后李晓荣马上否定了自己无凭无据的瞎想，以现在所知的情况看，陈鸿的死除了赌债外，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那王顶鑫的死如果不是意外，那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有牵连？
他的那个笔记本，会不会隐藏着这些隐秘？
李晓荣一路上朝方琳看了好几次，她在想自己都能想到这些疑点，方琳应该也能想到才是。
那自己应不应该和她谈谈呢？
车子停在了棠溪疗养院后，马上就有工作人员上前问询，当看到车里的许佳成后，那工作人员马上吃惊不已的问道：“许先生？你怎么突然来了？”
方琳一听这话，剐了许佳成一眼后，朝那工作人员道：“他平常都什么时候来？”
那工作人员一愣，许佳成连忙解释道：“我太太，你照实说就是。”
那工作人员道：“许先生一般会提前打一个电话过来，我们也会好好安置一下蒋女士。不过今天蒋女士情绪很不稳定，很不配合我们做清洁护理。”
方琳皱眉道：“什么意思，蒋碧书不愿意呆在这里吗？”
那工作人员看了看许佳成，轻声道：“蒋女士的状态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还可以配合我们护理。要是不好的时候，那就完全不配合，大小便都失常。”
李晓荣暗想，这蒋碧书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变成了这样？
她不禁朝方琳看去，方琳则有些发呆，缓缓才道：“那现在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她吗？”
那工作人员看了许佳成一眼，轻声道：“蒋女士目前只允许先生一个人可以接近。若是有陌生人被她看见，她就会受惊好几天不能安宁。”
方琳看了看许佳成一眼，道：“按你们安排一下，让我们能看见她，她不能看见我们就行了。”
那工作人员看了方琳，转而朝许佳成道：“你觉得这样好吗？”
许佳成看了妻子一眼，缓缓点头道：“没事，就安排在观察室吧，我进去和她谈谈话。”
那工作人员点了点头，道：“那请稍等一下。你们先去这边花园看看，到时候我来通知你们。”
等那工作人员走后，方琳朝许佳成道：“她就一直这样吗？她的家人也不来关心一下？”
许佳成轻声道：“刚开始的时候，她的母亲还会时常过来。后来她的母亲抑郁而终，她的家里人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封胜水自己行动不便，加之他性情大变，家里人也将他送去了康王疗养院，蒋碧书这里就没人再来了。”
方琳看了丈夫一样，欲言又止。
李晓荣忍不住问道：“怎么不将他们俩弄在一个疗养院呢？”
许佳成摇头道：“不是没想过，但是蒋碧书不待见封胜水，封胜水也变得脾气暴躁，这要是弄在一起，估计会适得其反。”
方琳这时候问道：“那你看过封胜水几次？”
许佳成苦笑了一笑，道：“总共三次，最近的一次是两年前。”
方琳横了丈夫一眼，冷笑了一声道：“你们当年可是能穿一条裤子的搭档。”
许佳成神情有些黯淡，微微叹了口气后道：“以前我觉得是志同道合，后来发现是不相为谋。”
李晓荣听得心里一动，方琳抢先问道：“你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什么？”
许佳成看了李晓荣一眼，缓缓才道：“我能说的都说了。”
李晓荣马上识趣道：“那我现在回避，你们夫妻好好谈谈。”
许佳成笑了笑，淡淡道：“潘杰晟的案子至今未结案，有些事情我确实不方便透漏。小琳应该知道纪律，不过，我可以提醒一点的是，潘家三父子虽然人已经出逃国外，但是他们还有一批死忠的手下在为虎作伥。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动，就是想一鼓作气拿下他们来。”
李晓荣马上问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陈鸿的死和他们有直接关系？”
许佳成看了方琳一眼，见她一脸平静，于是轻声道：“陈鸿的死目前还有很多疑点，姜武阳现在全力侦办此案，没有确却的结果之前，我不能妄加猜测。”
李晓荣一听这话有些失望。
不过今天知道的情况，确实让她发现了不少线索，他们一个个遮遮掩掩的，那自己就请人去一一排查。
想到这，李晓荣担心自己记不住这些情况，于是故作平静道：“琳琳，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看。”
方琳愕然道：“是什么？”
李晓荣淡淡一笑，轻声道：“我去车上拿给你。”
说完就朝数米远的孙敬走了过去。
李晓荣走到了奥迪车后，朝孙敬道：“那手机在车上吗？”
孙敬点头道“在，就在后排座位上。”
李晓荣点了点头，上车之后并没有着急拿手机，而是伏身拿出手机给高朗打了过去，等他接通后道：“我现在有三个重要的情况需要你帮我分析排查一下。你记下，第一，西亚银行的原行长彼得潘，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潘杰晟，小儿子叫潘杰瑞，他们都和陈鸿有过交集。他们父子三人已经出逃，我具体还不知道他们在哪个国家。”
高朗道：“你这是什么重要线索，说了等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啊。我无从下手的。你不知道他们三人的情况，起码也要让我知道一些和他们相关联人的信息吧？”
李晓荣一怔，想了想，缓缓道：“潘杰晟在巴陵城华林县有一个五个亿的项目涉案现在一直在查，当年和这件事有牵连的几个人里，王顶鑫和陈鸿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封胜水被人暗算泼了硫酸失明并毁容，她的妻子蒋碧书如今精神失常。”
高朗道：“这样吧，你电话说的人名和事情我都听不准确，为稳妥起见，你最好将这些编辑成信息发给我。还有，你得到的情况越详细，对你想要的结果就越有帮助。”
李晓荣连忙道：“好，我现在先将这些情况发短信给你。等下我会去见见那个蒋碧书，我争取录音下来，到时候给你参考。”
高朗道：“非常好，那就先这样。”
李晓荣挂了电话后，默神想了想，将许佳成刚才说给自己知道的情况，编辑成短信发给了高朗。
然后拿着殷二妹的手机下车，径直朝方琳和许佳成走去。
这时候，恰好那工作人员也走了过来，朝他们道：“可以了，请随我来。”
方琳看了李晓荣一眼，见她手里拿着一个手机，于是问道：“这是什么？”
李晓荣道：“你先听听再说。”
说完将手机录音的内容点开，手机里马上播放上次同样的内容。
而那段话讲完之后，就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一段空白差不多有十几分钟后，方琳有些疑惑的望着李晓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晓荣也愕然，随后明白自己应该是被人耍了！
她心里开始对殷二妹真的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捉住她之后狠狠教训一顿。
可当看到方琳的表情，李晓荣突然笑了，就像别骗的不是她，而是方琳。
方琳看见李晓荣发笑，有些莫名其妙，没好气道：“你有病啊？在打什么哑谜。”
李晓荣于是将自己被人耍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方琳听完之后皱眉道：“这个幕后想要耍你的人到底什么意思？还有，他们好像在针对你和高芙蓉要做什么一样？你觉得呢？”
李晓荣一脸认真道：“我们三的情谊，应该是不怕有人挑破离间的。他们越是这样做，我反倒是觉得我可以相信芙蓉的。当然，我一开始也还真的有——”
李晓荣想到高芙蓉要去澳门的事情，忍住了往下说后跳转话题道：“我现在很肯定这个金枪鱼有很大问题。”
“金枪鱼？！”一直没有说话的许佳成突然道：“是不是那个叫金亚东的人？”
李晓荣连忙点头，道：“怎么，你和他很熟悉吗？”
许佳成皱眉，看了妻子一眼后，问道：“姜武阳没和你交代什么吗？”
方琳看了李晓荣一眼，淡淡道：“说了一些，这金亚东是有问题。那是另外一个案子的事情。”
李晓荣一听，差点就要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后来一想他们警察办案的纪律，也就没做声了。
李晓荣明白，就算自己死乞白赖的央求方琳说点什么，方琳也会很有原则的避而不答的。
想到这，李晓荣马上将金枪鱼又划入了要调查的名单里。
许佳成看了李晓荣一眼，缓缓道：“金亚东以前就是潘杰晟的马仔之一，你让高芙蓉最好离他们远一点。”
李晓荣点头道：“好，我会转告芙蓉知道的。”
说话间，三人来了一个接待室里，有两个办公桌，一边办公桌上有一台电脑。
然后就是三个单人沙发和一个茶几，对着一面透明的玻璃隔断的墙，可以看到另一半房间里有一个银灰色的圆桌，还有两把圆形的软垫靠背椅。
一个穿着蓝白相间睡衣的女子像一个雕塑一样坐在哪里一动不动。
女子留着男子一样大短发，脸颊有几道红印，像是指甲之类抓伤后的痕迹，整个人的神情呆滞，双目无神，容貌看上去虽然俏丽，但是就像塑料花一样毫无生气。
她就是蒋碧书？
“她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方琳看见那女子后，朝丈夫接着道：“她脸色的伤是怎么回事？”
那工作人员连忙解释道：“都是蒋碧书自己抓的。她一旦发起狂来，要么就是逮住谁咬谁，要么就是自残。一个月总有几次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身上的疤痕更多。”
李晓荣看了看蒋碧书后，心里顿时有些可怜她起来，于是问道：“难道就没有一点治愈的可能性吗？”
那工作人员道：“我们这里是疗养院，可不是专科医院。不过，许先生也请过一些专家来会诊过。专家的意见也是先做疗养，用药物暂时抑制情况后再做进一步观察，定期做一些检查，根据检查结果再做调整。如果没有改善，那也只能是这样了。”
方琳定定看了那女子数十秒后，朝自己丈夫道：“她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恐吓才变成现在这样子？”
许佳成也静静看着那女子，轻声道：“你自己去看卷宗吧，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李晓荣对许佳成的回答很不满，那就是说他明知道情况，就是不说出来。
她以为方琳听了会很生气，没想到方琳看了看许佳成后，缓缓道：“行，我就算违纪，也会想办法调出卷宗的。”
说完之后幽幽道：“看来她当年是真心爱过你的，只有这样，在她心里才会记住你这张世间最美好的面孔。”
许佳成脸色有些黯然，默然无语。
方琳叹了口气，缓缓朝自己的丈夫道：“我能相信你吗？”
许佳成双目炯炯迎视自己的妻子，点了点头道：“我对你从来半句虚言。”
方琳点了点头，上前挽住了丈夫的手后道：“行了，我们回家。”
李晓荣一看愣住，不知道方琳心里突然想通了什么，居然转变这样大。
不过，她还是为自己的闺蜜高兴，只要他们不闹离婚了，说明两人之间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那有问题的就是别人。
李晓荣很笃定就算方琳能查阅到卷宗，她一定也会对自己守口如瓶。
那自己想要知道真相，还只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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