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叫,鸟雀惊飞,山崖上死寂一片。
徐南柯感觉到杀气,浑身斗志也被激发出来。只是眼前这人是沈寄,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和沈寄打上,便下意识地后退出几丈远——却及不上沈寄如同鬼魅的身形。
他退无可退,被逼至墙角,只觉眼前一晃,沈寄已经身形逼上前来,两人贴得极近。再近一点就能用鼻尖亲上沈寄的脸颊。
几乎是呼吸纠缠。
“你继续躲。”沈寄厉声道,黑眸宛若被雾气掩埋。
徐南柯看到他眼中的刺痛,身体一僵,顿时没再躲。
徐南柯眼睁睁地看着沈寄一只手像铁钳一样牢牢地捏住自己的脖颈,另一只手摸上自己的眼皮,冰凉的指尖一点一点将那残留的几滴鲜血抹掉,动作很重,带着惩罚和占有欲。
然后又在他眼窝揉了一把。
靠得太近了,沈寄的气息铺天盖地,无孔不入,徐南柯整个人有些惊颤,仿佛有电流从眼皮钻入心脏,蔓延至四肢。他一时半晌动弹不得。
沈寄眸中一片幽深,没几分理智,隐藏着危险的狂风暴雨。
徐南柯被他掐住脖子抵在墙角,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脖子一动,挣脱开沈寄的手指,却没能挣脱开,沈寄如今修为高深,他已经完全敌不过了,真是一朝河东一朝河西。
“你不是喜欢我么。”沈寄狞笑道:“喜欢我还勾三搭四?”
他捏着徐南柯脖子,像是恨不得现在就捏死他一样。
徐南柯:“……”
等等,他没听懂。
他脖子上很快因为他的挣扎出现一道勒痕,这时,沈寄却主动放开手,双手抵在墙上,拦在他两边,脸上仍是一片冷意,道:“滚。”
徐南柯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从出生到这么大,谁敢叫他滚,哪怕是沈小寄,也太蹬鼻子上脸了些。他眉头一蹙,从沈寄的双手下绕出去,说走就打算走,谁料江七等人惊惶跪地道:“属下告退。”
一行黑衣人这就消失在山峰上了。
原来沈寄是叫他们滚。
山峰上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徐南柯感觉到背后杀气腾腾的目光,仿佛要将他碎尸万段般。
他脚步凌乱了下,摸了摸鼻尖回过头,只见沈寄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徐南柯便解释道:“我以为你让我走。”
沈寄脸色不愉道:“我让你走你就走,我不让你走,你也要走,是不是?”
这话就非常无理取闹了。
徐南柯只觉得重逢以后,沈寄仿佛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说话真假参半,性格阴晴不定,完全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于是半晌没说话。
沈寄见他不说话,脸又是一沉。
此时山上只剩下他们两人,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气氛更加诡异。
沈寄不再理他,自顾自地走到石桌边,撩起衣袍坐下,背对着他。
徐南柯有些心神不宁,不由得想到昨天江七说的话,沈寄如果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话,现在这副表现又是为了什么。此时自己在他眼中应该不过是个莫名奇妙冒出来的陌生人才对,可他方才又那么震怒、嫉妒,莫非对自己这个陌生人一见钟情?
徐南柯心里冒出这个诡异的念头,顿时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种自己吃自己的醋的感觉真是莫名奇妙。
他想要问问这些年沈寄过得好不好,都去了哪些地方找他,但是万万没想到他二人的重逢竟然是这般,剑拔弩张,甚至叫他那些压在心底的话,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问出口。
他久久没说话,沈寄便也一动不动,眼睛盯着手中茶杯。
久别重逢,他们之间居然连一句此去经年的赘述都没有。
沈寄忽然道:“我饿了。”
徐南柯呆了一秒,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就见他缓缓转过头来,道:“厨房有柴火,你去下碗面来。”
徐南柯望了眼自己空空两手,又莫名奇妙地看了一眼沈寄,一头雾水道:“你既然是一峰之主,连为你下碗面的人都没有吗?”
干什么一相见就要指使他做这做那的。
沈寄却冷笑道:“你不是喜欢我吗,连这点小事都不做,说什么喜欢我?”
徐南柯:“……”
他还没说话呢,沈寄脸色愈发阴晴不定,道:“现在我来问你,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玷污我的名声,却连这些事也不愿意为我做……”
徐南柯无语道:“我什么时候玷污你的名声了?”
沈寄敲了敲石桌,冷笑道:“你说我是你的心上人,意中人,说瞧上了我,这些话难道不是你说的,你记性可真好呐,昨日说的今天便忘。”
他转过头,眼神像刀子一样插在徐南柯脸上,冷厉道:“还是说,你骗我?”
“骗”这个字仿佛什么禁区一样,让徐南柯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五年前沈寄便以为他骗了他,此时无论如何,两个人之间再也禁不起任何谎言了。他顿了顿,抬起头,与沈寄对视,道:“我没骗你。”
沈寄回过头,不再看他,喉结滚动一下,沉声道:“那你说说,你为什么喜欢我?”
徐南柯:“…………”
这究竟是审问犯人,还是花样套表白?
他简直想掰开沈寄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这五年来,徐南柯的魂魄在身体中温养沉睡时,他便在心里想,再次见到沈寄,一定要将爱意尽数坦诚。他不曾见过沈寄四处奔走,寻找他的那些日子,但是他却仿佛能够感觉到,那一腔孤寂。否则再次相见,沈寄也不会如此性情大变。
想到这里,他转身便朝着山峰上的厨房走,挽起袖子打算大干一场,做出一碗鲜美的面来,让沈寄好好瞧着。此处和落日峰一模一样,院落地理位置也相同,徐南柯几乎不用找,便进了厨房。
见厨房中四处蜘蛛结网,脏乱一片,想来沈寄这些年早就辟谷,恐怕也没心思一个人吃饭喝水,所以任由厨房荒废了,他心里又有些不太好过,便施了几个法术,令厨房焕然一新。
将锅揭开,下了一碗面。
沈寄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冷冰冰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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