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姑苏的路，似乎不寂寞了。
两魔、两佛、一仙、一妖...
谁敢想象，一辆小小的马车上，居然坐着六位阵营天壤之别的修士。
谁还敢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马车一路颠簸。
魅晨驾车；
老和尚和小和尚打坐诵经；
其余三人，却搁那大眼瞪小眼。
你看我，我看你，气氛一度僵持。
看的琼霄和李长生眼睛都酸了，奈落忍不住了，问道：
“小...小魔头，白马车行里琼霄姐姐跟你传音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唠唠家常。”
李长生摸了摸鼻尖，眼神飘忽答道。
早猜到奈落会问这件事，所以李长生在上车前就备好了说辞。
他不想过早把奈落前世的事告诉她，他在等一个成熟的时机，交由奈落自己决定。
虽然两人前世是对亡命夫妻，但奈落这一世只是奈落，她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李长生有意给奈落，也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可奈落不肯罢休，刨根问底道：
“那你为什么突然说那些话？”
“由感而发。”
少年郎还是不善撒谎，只能敷衍后把头埋进琼霄的博大胸怀，两眼一闭，道：
“困了，睡了。”
奈落没接话。
琼霄欲言又止。
众人无言。
只剩车轮碾过崎岖山路的“嘎吱”声。
良久，奈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贝齿轻咬樱唇，脸色微微发红，也不管李长生有没有在听，兀自说道：
“打我出生起，除了我父君，就没有男人能接近我百米范围之内。”
“这些年来我家提亲的天骄，把我家的门槛都踏丢了，他也没应下一个。”
“任何对我有想法的男人，都会被他无情的抹杀，到后来，没人敢喜欢我了。”
奈落话说到这，李长生装不下去了：
“你想说什么？”
“知道我离家出走的原因吗？”
奈落直勾勾的凝视着李长生的黑瞳，眼神似要将那修魔少年看穿，嘶哑着嗓，道：
“我父君说，我有个未婚夫，在我不明不白的状况下，给我定的未婚夫。”
“我父君还说，我的未婚夫是我上辈子的缘，我今生今世，只能嫁给他。”
乱古嫡女越说，越面无表情，语气平静的可怕，她双目仙光一绽，问道：
“李长生，那个人，是你，对么？”
呼。
风止。
李长生愣神的看着奈落。
她...原来心如明镜高悬。
是啊。
琼霄的姐妹，能是傻瓜吗？
少年自嘲的笑了笑，道：
“是我。”
“嗯。”
奈落对李长生的坦诚并不意外，大家都是聪明人，谁又瞒的了谁呢？
她挪了挪位置，坐近少年几分，问道：
“我想知道，我们前世是什么关系？”
“道侣。”
“像你和琼霄姐姐一样？”
“嗯。”
“好吧。”
奈落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前世种种因果，已如云散，她没兴趣了解。
“那...”
李长生反客为主，接上话题，开口道：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
奈落看着夫妻二人，眼神略显迷茫：
“你想跟我再续前缘吗？”
“琼霄说...上辈子我欠了你很多。”
李长生没有正面回答，但他这句话的潜在涵意不言而喻：
我想用这辈子补偿你！
奈落皱了皱柳眉：
“你对我有感觉？”
“没有。”
李长生不想骗她，实话实说道：
“算弥补亏欠吧。”
“噗。”
奈落噗嗤一笑，车厢减少了许多压抑：
“你不会哄女孩子？”
“不会。”
“琼霄姐，日后好好教教他。”
奈落又坐近了李长生一点，和他仅有一只手臂的距离，露向往色，道：
“三百年前，我心有所属，是一处圣地的圣子，人挺帅的，天赋也高。”
这是婉拒了吗？
李长生神色一黯，奈落说她有心上人的那一刻，他的魔心痛了一痛。
形容不出那种滋味，大概是轮回时，泰山府那碗孟婆汤没喝干净吧。
而琼霄却是副运筹帷幄的模样，连替李长生梳理发梢的手都未停过。
她坚信奈落只属于李长生，就像数万年前她坚信李长生会归来那样。
“那圣子说，等他成仙之日，就以自家圣地为聘礼，向我父君提亲。”
果然，奈落单单缅怀几许，神态便由向往转为惋惜，叹道：
“可惜了，有缘无份。”
李长生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
“我说，我跟他没缘分咯。”
这回，奈落没有挪动娇躯，而是直接跪坐到李长生跟前，两两相望：
“给我点时间吧，我把他忘了。”
李长生仰靠着琼霄的“邪恶”，喃道：
“强扭的瓜不甜。”
“解渴就行。”
奈落娇笑道。
李长生剐了她一眼。
“爷不渴！”
琼霄纤手按压着魔道少年的太阳穴，一笑嫣然，嗔道：
“爷，奈落这颗瓜，多少人想吃都吃不到呢，您不珍惜？”
“师傅，你怎么站她那边！”
琼霄帮奈落说好话，李长生颜忾心喜。
哪是真不想要奈落？
他就想要个台阶垫脚罢了！
这台阶谁给？当然是这位跟少爷心有灵犀的小丫鬟啦：
“爷，自家人，分甚子你我她？”
“呵，你没听她说她有心上人嘛？”
摸了一把琼霄的俏脸，李长生看向跪的端庄的奈落，问道：
“有心上人干嘛要委屈自己？”
奈落歪着小脑袋，冰蓝色的发丝垂落青涩胸前，平添了几分妖娆：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李长生不按常理出牌，道：
“我要听假话。”
“真话就是...”
奈落才不理他，顾自讲道：
“琼霄姐姐的男人，比圣地圣子可期，跟你在一起，我能得到更多。”
直白！
豪爽！
现实！
李长生很中意这个答案。
什么我爱你、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什么换卿此生共白头...
都是虚的，骗骗小姑娘可以！
正常的修士，谁信这些？
父子因一本功法反目；师徒因一项传承结仇；爱人因一件法宝背叛...
诸如此类的事每天都在修真界上演，修士们的心，早就跟九幽的火一样冰冷了。
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唯一能永恒的感情，就是和利益挂钩的感情：
即，你有我需要的，我能满足你需要，互有所图，互惠互利，互相扶持。
这很残酷。
但...
这才是修真界最完美的爱情！
“哈哈哈。”
李长生大笑出声，道：
“好，奈落，你这瓜，爷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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