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三人一路聊着天,不知不觉,已过三更。
这条镇子上的店铺,早就全部关门大吉。
寂静的深夜,除了一两声远处的犬叫,就什么都没有了……
“咦,你们看!那里有一家店好像没关门!”
贺若雨眼睛一亮,停下步伐,指着前方道。
林风和陈伯望过去。
果然,在前方东南方向,有一家不大不小的店铺,似乎还在开业状态。
之所以还在开业,是因为门没关,留了一条刚好够人过去的缝隙,然后便是门口处挂了一个灯笼。
红灯笼!
三人走到店门口。
上面古朴大字——午夜茶楼。
门前,除了两盏红色的灯笼外,还挂着一个风铃。
“一个茶楼,大半夜的挂红灯笼,也不怕把客人吓到。”
贺若雨摇了摇头,好笑道。
林风注视着这个茶楼,皱了皱眉。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这个茶楼,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既然来了,就进去喝几口暖暖胃如何?”陈伯道。
“我正有这个想法。”贺若雨点头,随即看向林风。
林风笑道:“那就去吧。”
三人走进茶楼。
里面并不算多么宽敞,倒是古色古香,檀香环绕,各类家具都泛着古典气息,左侧是一幅“玉女起舞”图壁画,人物栩栩如生,白衣少女背负而立,单手吹箫,身材窈窕,让人忍不住想一睹真容。
中间一张画案,上面摆着一张黑墨未干的字迹,以及一套不知道多少年代的茶具。
一个年过百半身材枯瘦的老头,坐在柜台,盯着一盘黑白棋子,昏昏欲睡,仿佛林风三人的到来,根本没有让他注意到似的。
贺若雨柔声道:“老人家,可以给我煮一壶茶吗?”
老人缓缓抬头,声音沙哑道:“茶楼已经打烊了。”
贺若雨蹙眉:“可是店铺还开着啊?”
老人笑道:“店开着,我就得营业?”
“那……好吧。”
贺若雨有些失望。
不过她不是胡搅蛮缠的女孩,当即就准备离开。
林风和陈伯也准备走。
“等一下!”
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一下子睁大,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怎么了?”
贺若雨疑惑道。
老人没吭声。
他只是盯着门口的一个风铃。
此时,风铃正叮叮当当的响起来……
“风铃响了……”
老人茫然道。
贺若雨笑道:“外面这么大的风,风铃会响很正常嘛。”
老人没有解释。
事实上,他在这茶馆坐了二十多年,风铃都未曾响过。
除非是有缘人驾到……
“行了,你们进来坐吧,我去煮茶。”老人道。
贺若雨一脸疑惑。
刚才还说打烊了,怎么现在又营业了?
三人入座后。
陈伯小声道:“这老人家不简单。”
贺若雨惊讶道:“为什么这么说?我看他就是个普通老人啊!”
林风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老人,眼神复杂。
从进来的时候,他就从这老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灵力。
这灵力宛如浩瀚大海,无边无际。
但用神识去探索,却又根本看不出他的修为。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老人的修为,已经到了一个极高极高的程度!
“林先生,你觉得我们要不要走?”陈伯道。
这种时候,他自然暂时以林风为首。
林风想了想,道:“不急,如果对方真是个难缠的角色,我们就算想逃,多半也来不及了。”
“好。”陈伯点了点头,心中感慨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小镇里,居然还隐藏了一位高人。
三人聊天的功夫。
老人已煮好了茶。
他走过来,放好茶具,拿起古铜茶壶,往杯里倒茶。
茶水落下之时,佛有一道淡淡的光芒,在水中闪烁不定,慢慢流入茶杯,升起一股淡蓝色青烟……
“品茶是一种精神和艺术的享受,它让世人忘却人间的烦扰,感受一丝轻松愉悦,浅啜细品,苦涩与清香映射出人生沉浮,那种清浅浓淡的茶香,使世人悠然自乐,就像一句话茶如人生,人生如茶。”
老人笑着说道,分别给三人倒下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喝吧。”
话是这么说,但却没有人动杯子。
老人嗤笑:“怎么,你们还担心这茶叶有毒不成?既然这么害怕,那就速速离开吧!”
“哼,谁害怕了?”
贺若雨娇哼一声,当即拿下茶杯,一饮而尽。
老人抚掌大笑“第一次有人把我的梦魂茶这样喝,有趣,实在有趣!”
“梦魂茶?”
贺若雨好奇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
老人的话还未说完。
贺若雨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娇,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腾空了一般,进入了一层云里雾里,身轻如燕,不断地飘荡,飞翔……
这一刹那,她的大脑里,闪过了一幕幕画面……
孩童时,被逼着在贺家学习琴棋书画,看着同龄的孩子们玩耍,嬉闹,而她只能一边遍地学习各种才艺……
高中时,她和一个男生关系暧昧,但很快被家族发现,那男生最后遭遇据说十分凄惨,贺若雨想帮他,却帮不了……
毕业后,她开始学习各种商业知识,一步步接管贺家的产业……
在之后,便是遇到了师父,她文武双修,成为贺家不可动摇的核心……
“啊——”
贺若雨猛地惊醒,身旁是紧张的林风和陈伯。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陈伯急声道。
贺若雨摆了摆手,有些疲倦道:“我没事,只是,我好像想到了一些东西……”
不等林风和陈伯发问,一旁的老人就笑吟吟道:“不必这么惊讶,这梦魂茶,喝了之后会回忆起一些往事,甚至……还能看到你的前世!”
看到前世?
林风等人有些惊讶。
“你也来试试?”老人对陈伯道。
陈伯不敢违逆,点点头,把茶叶喝入嘴中。
半晌,陈伯眼神逐渐茫然,空洞……
记忆,瞬间如潮水一般涌出!
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又回到了那间小屋门前……
他看到了那个平日里道貌盎然,让自己钦佩的身影,此刻居然和他心爱的女人,缠绵在一起……
那一刻,他心如刀割,怒火中天!
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愤怒地冲过去,和对方厮杀起来。
但最终,因为不是对手,被打成重伤,狼狈逃离!
从此,他成了天盟的叛徒,一直过着颠沛流离,惶惶不见天日的生活……
陈伯蓦然睁开了眼睛。
悲愤的泪水,如涌泉一般落下……
“陈伯……”
贺若雨担忧地看着陈伯。
“我没事。”
陈伯凄然一笑。
这个被他封存了这么多年的记忆,还是被打开了……
有些事,终究是逃不过去啊……
“到你了。”
老人目光如火烛一般,看着林风。
林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杯中茶水喝光。
他挺好奇。
自己,究竟会看到什么呢?
是数年前,在苏家时宛如猪狗般的生活?
还是,所谓前世?
“杀啊!杀啊!杀啊!杀啊!杀啊!杀啊!杀啊!杀啊!”
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响彻血红云霄!
大地之中,满是硝烟,肃杀成厉!
林风看到自己在很高很高的空中,呈一种奇怪的姿势,俯瞰着下面无数的人……
这些人,很小,很小,就像蝼蚁一般……
他们有的人畏惧自己,有的人则是露出决然之色。
他们一个个手持各种各样的武器,杀生震天,死了一批,又是一批!
空气中,弥漫着滔天的血腥味!
而在南北方向!
一条如山丘般的白色巨虎,张牙舞爪,怒目凶光,仰天咆哮!
“青龙,今日我必杀你!”
那怒吼声,仿佛从白色巨虎嘴里发出。
只见那白虎一跃而起,就这么腾空,扑了过来!
“青龙?”
“谁是青龙?他在叫谁?”
林风心中惊异之间,本能地抬起了手臂格挡!
但这一抬,却是让他大吃一惊!
只因这粗壮的手臂上,竟布满了青色的鳞片,密密麻麻!
手掌,五指锋利,宛如鹰爪!
而下面的人群,和林风的手掌比起来,也不过只是一个指甲大小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风心中正惊骇之时,画面陡然一转!
下一秒,
他已经回到了茶楼之中!
“呼呼呼呼~!”
林风喘着粗气,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而一旁贺若雨和陈伯,则好奇地看着他。
“林先生,你看到什么了?”贺若雨忍不住道。
林风喘息了好一会儿,这才苦笑道:“看到了一个荒唐的画面,不说也罢。”
“对了,那老人家呢?”
环顾四周,老人早已不在。
“哦,他去休息了,让我们喝完茶自己走。”贺若雨道。
林风点了点头,心里,总有一种异样的情绪,挥之不去。
喝完茶后。
三人离开。
贺若雨不忘把茶楼的门,给轻轻掩上。
天空,出现了一丝鱼肚白。
云彩都赶集似的聚集在天边,虽还不见太阳,却散发着晨曦来临的气息。
茶馆二楼的房间里。
老人并没有睡。
他站在窗前,看着林风等人缓缓离去的身影,苍老的脸颊上,早已是布满了泪水,一边哽咽,一边用颤抖的的声音喃喃自语:
“十三战神殿殿主,恭送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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