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皇后的新衣 > 17.蓊蓊郁郁

卫沨收回视线,淡声道:“再换一个就是了。”

        不过是一个风筝,在卫沨眼中同其他风筝没什么区别。

        苏禧捏着风筝骨架没有说话,换一个自然可以,可就不是大哥送给苏柏羽的了。她想起苏柏羽拿着这个风筝时宝贝的模样,想起苏柏羽放风筝时克制不住的小小兴奋,况且是她提议带苏柏羽来放风筝的,眼下风筝坏了,她也有一半责任。

        苏禧看了看摔断的翅膀,只断了两根竹篾,若是用别的竹篾替换这两根,风筝说不定还能重新飞起来。可是要怎么替换呢?上哪儿弄竹篾?上辈子她虽然喜欢放风筝,可是从没修过风筝呀。

        苏禧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卫沨,卫沨长身玉立,眉眼清冷,两指夹着一枚棋子,正往棋盘中央落子。他的手指又长又好看,骨节分明,不知道会不会修风筝?

        转念一想到他曾经多次对自己袖手旁观,实在是不近人情,便是上回在藏经阁帮她拿书,也是为了笑话她小时候那桩窘事,苏禧不得不歇了这个心思。罢了……指望卫沨帮忙,还不如指望自己呢。

        苏禧环顾四周一圈,这里处于半山坡,茂林环绕,树木蓊郁,想找一片竹林应当不难。她两只手抱着风筝,对卫沨道:“今日多谢庭舟表哥,我先回别院了。”

        卫沨总算再次看她了,眼里瞧不出什么情绪,只道:“不必客气。”

        苏禧走出八角亭。听雁在亭外等着,见她出来,松一口气道:“姑娘,咱们回去吗?”这地方虽然距离别院不远,且听雁自己有功夫傍身,可是不能保证就不会有危险啊,万一遇上个什么豺狼虎豹,那就糟糕了。

        苏禧却摇摇头道:“你陪我去前面看看。”

        听雁疑道:“姑娘不回别院?”

        苏禧扭头,把风筝往听雁面前举了举,故意让她看老鹰摔断的翅膀。“不知道前面有没有竹子,听雁姐姐帮我砍几根篾片,回去后我让二哥给我修风筝……这个翅膀还能修得起来吗?”

        “修是能修好。”听雁踟蹰道,“您何不回去后再让人过来?”

        苏禧道:“我不想让柏哥儿知道风筝坏了,我想修好再还给他。”

        听雁只好寸步不离地跟上苏禧,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一边走一边记下回去的路。

        没走多远,前方有一大片竹林,竹子茂密,正是春笋泛滥的时候。苏禧快走两步,一踏入竹林便觉头顶的光线昏昧了许多,抬头一瞧,竹叶浓密,大有遮天蔽日之势。她回身对听雁道:“快跟上来。”

        见听雁跟上,苏禧往深处又走了走。

        这片竹林想必有许多年头了,越往里走越是清幽寂静。苏禧没敢走太远,挑了一根长势较好的竹子,让听雁截取最中间的一段。听雁为了保护苏禧的安全,身上随时带着一把镶银匕首,那匕首是苏老太爷赏给她的,提醒她时刻记得自己的本分,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听雁三下五除二便削好了竹子,将那截竹子用络子栓在腰上,走回苏禧身边,“姑娘,可还需要别的竹子?”

        苏禧估摸着一根就够了,把帕子递给听雁,让她擦擦汗,道:“够了,咱们回去吧。”

        然后便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听雁谨慎,一路上都做了记号,每走二十五步,便用石头在竹身上刻一个记号,不迷路最好,万一迷路了,这些记号还能派上用场。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她们分明是沿着记号往回走的,走了一圈儿却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原地。

        *

        苏禧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回身寻找听雁,不可置信地道:“怎么会……”

        听雁强自镇定,反而安慰苏禧:“姑娘别怕,许是方才走错了,咱们再走一次。”

        苏禧点点头,这次走得更小心谨慎了。

        然而一刻钟后,两人依旧再次站在了原地。

        苏禧这回是没法淡定了,谁能想到看起来一切正常的竹林,里头竟然还有迷阵?她体力再好,这会儿双腿也有些泛酸,却又不敢坐下休息,害怕都来不及呢,哪还有心思休息。要是再走不出这竹林,天黑之后就更不可能走出去了,那就表示得在这儿过夜。

        苏禧上辈子虽然过得不太如意,但也没吃过什么苦,这辈子更是娇生惯养的,何曾在外头度过夜?这么一想更加着急了,她拉着听雁的手,指向另一个方向,道:“那条路咱们还没走过,听雁姐姐,再试试那条路吧,说不定就能出去了呢?”

        听雁却不大赞同,劝说道:“那条路通往竹林深处,万一走得更深,姑娘,咱们岂不是更加回不来了?”

        苏禧一想也是,她们留在原地说不定还能被别院的人找到,若是去了更深处,那是找也找不回来了。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含了一包泪,却又强忍着没落下,用手指擦擦眼角,自己安慰自己:“二哥肯定会来找我们的。”

        听雁跟着说是,然而心里却不太确定。

        太阳渐渐升至头顶,约莫中午了,其中俩人又沿着记号走了两次,结果仍是一样。苏禧捂着肚子,饿得两眼昏花,隐约似乎瞧见有一个人朝自己走来,青莲色锦袍,身姿颀长,容貌昳丽。兴许是饿昏头了,苏禧心道,她怎么看见卫沨了?

        可是卫沨真的站在她面前,俯身拾起她放在地上的风筝,对上她因惊讶而睁得圆溜溜的杏眼,“人都出不去了,这破风筝你还一直带着?”

        苏禧根本顾不上计较卫沨的语气,唇瓣嗫嚅,不可思议地问:“庭舟表哥……你怎么来了?”

        卫沨看了看她,小姑娘脸上的泪痕犹在,想必刚才哭过。他直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放到苏禧手中,拿起风筝走在前头,“这林中有一个迷阵,跟着我的脚印走,别走多余的路。”

        苏禧连忙跟上,这时候就是卫沨说什么她都信,之前几次的不愉快同这会儿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卫沨的形象在她心中拔高了一个地位不止。她惊喜地问:“庭舟表哥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卫沨脚步不停道:“路上有记号。”

        这一点,卫沨不得不夸苏禧的丫头聪明了。

        苏禧“哦”一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苏禧打开油纸包,里面躺着几块完整的翠玉豆糕,她愣了愣,也不知卫沨是特意准备的,还是只是巧合。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卫沨已经走远了,她忙追上去,“庭舟表哥等等我。”

        卫沨回身,见那小丫头抱着翠玉豆糕正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踩着他的脚印前行,眉毛微微一抬,眼里笑意一闪而过。等苏禧走到跟前,他道:“不急,等你吃完再走。”

        苏禧睁了睁眼,很意外卫沨居然有这么体贴的时候。

        卫沨似乎能看穿她的想法,唇畔略弯了弯,没有说话。

        下一瞬,苏禧的肚子十分应景地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他们两人听见,巧合得就像回应卫沨的话一般。苏禧脸皮子薄,容易脸红,一红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这会只见她的脸蛋红彤彤的像个红苹果,直烧到了耳后根,可爱得紧。

        苏禧解释道:“我走了很多路……”

        卫沨抬眉。

        苏禧抿抿唇,又道:“也没吃午膳。”

        卫沨继续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苏禧终于泄气了,实话实说:“庭舟表哥不许笑话我。”

        卫沨看着她,旋即低低一笑,踅身继续走路,少顷才道:“走吧。”

        *

        苏禧再次回到半山腰的凉亭。

        苏祉带着人找来时,她已经累得趴在石桌上睡着了,身上盖着卫沨的墨色绣柿蒂窠纹披风。

        苏祉大步上前,对卫沨拱手道:“多谢卫世子救了小妹。”苏祉在来时路上已经听下人说了大概。

        卫沨站起来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苏祉却诚恳道:“卫世子客气了,改日我定带着小妹去齐王府道谢。”说着目光一移,落在苏禧身上,却在见到她身上的披风时滞了滞。

        卫沨面无异色,“山上风大,禧表妹睡着了容易着凉。”

        苏祉见卫沨神色坦荡,便知自己多心了,又感谢了卫沨一番,这才打横抱起苏禧。

        苏禧睡得很沉,饶是这般都没被惊醒,想必是很熟悉苏祉的怀抱,往苏祉怀里钻了钻,双手下意识紧紧地搂着他,像受了委屈的猫儿终于找回了窝,囔囔地道:“二哥……”

        苏祉腾出一只手揉揉她的头,道:“二哥在。”

        她安心了,复又睡去。

        苏祉带着苏禧回到别院。兴许是这次担心受怕,又累得不轻,苏禧回去后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次日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架子床上,这才晓得已经回来了。

        苏禧回忆了一下昨日种种,末了猛地惊醒,苏柏羽的风筝还在卫沨那儿,她昨儿睡着了,竟然忘了拿回来!

        今日就要回府了,苏禧不知卫沨住在何处,没法找到他。正不知该如何跟苏柏羽解释时,听雁进来道:“姑娘,外面有人求见您。”

        苏禧洗漱一番,往厅堂走去,里面站着一位穿玄色布衫、侍从打扮的男子。男子朝她行了行礼,道:“九姑娘,世子爷吩咐小人,将您昨日落下的东西还给您。”

        苏禧松了一口气,猜测八成是苏柏羽的风筝。待那随从把风筝递上来时,她没有多想,接过道:“劳烦你帮我转达一声,昨日的事,多谢庭舟表哥。”

        随从应下,告辞离去。

        苏禧回到屋里,想起昨儿摔断的风筝还没补好,一会儿苏柏羽就该起床了,她忙把风筝拿过来,看了看,惊疑道:“咦?”

        原本摔坏的那一只老鹰翅膀,此时已经修补好了,瞧着与原来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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