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悔道:“这件事肯定是下面人自作主张。”
“你的意思是,你的王爷夫君并不知道这件事?”老头看着晏无悔,嘲讽意味更浓了。
晏无悔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忍住了,耐心道:“我夫君绝不是那种人。”
“是吗?我倒是亲眼看到过他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实乃活在人间的修罗。”老头毫不客气地批驳道。
晏无悔很是不满,忍不住跟他争辩,道:“他是将军,他在战场上杀敌并没有什么错,如果他不那样做,难道要用一张嘴来说服敌人放下屠刀,退回大漠去吗?”
“你说的没错,所有合法拿着屠刀的人,都会这样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呵呵……所以有这样漠视生命的人存在,才会有底下这些人漠视他的王妃也被关在战俘营里,可能会面临随时会死的命运。”
老头看着晏无悔,目光透着寒气,他显然相信晏无悔就是肃亲王妃。
晏无悔道:“你太偏激了,在战场上杀人,和杀战俘是两码事,我也不赞同杀战俘,但战场之上,拼死杀敌没有错。”
“没有错?果然是一家人啊,自然不觉得那样的杀戮有什么错?你知道那天死了多少人吗?敌我双方,共计四万五千人,四万五千人……”
老头一直重复着这个数字,说到最后,眼眶都跟着红了。
晏无悔无法理解这种感受,她毕竟没有看到那一次惨烈的战况。
四万五千人,对晏无悔不过是个数字,对亲眼目睹了惨况的老者而言,却是震撼无比,终身难忘的场面。
“发生过太多战争了,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对你们来说,那些人不过是一个个死亡名录上的名字罢了,可对那些人的亲人来说呢?如果现在死去的是你的夫君,你的父母,你的挚友呢?”
老者的话,让晏无悔不禁陷入沉思。
她没有这样考虑过。
她只知道,要换来和平,就必须要赢得战争,这个过程中,必然是有所牺牲的。
只是牺牲的那些将士们,都有着模糊的面孔,她并不认识,也从未记住过。
如果把他们换成她爱着的人,会怎样?
晏无悔也会如同这位老者一般,厌恨战争,厌恨漠视生命的上位者吧?
但是换位思考,如果战争来了,没有人愿意上战场,没有人愿意牺牲,那只会造成更多的牺牲。
“如果不打仗,不抵抗,燕州就会沦为匈奴人肆意践踏的地方,这里的百姓也会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匈奴人会烧杀抢掠,会屠戮百姓。”晏无悔道。
老者看着晏无悔,道:“是啊,这些人,哪里会管老百姓的死活呢,最后受苦的都是百姓啊。”
晏无悔道:“我知道您是不满这些战俘被拉去当挡箭牌,我也同样觉得这么做不妥,不过不能因此就说那些为了守卫疆土和百姓的人都是刽子手,我想,这件事是可以解决的。”
“解决?怎么解决?”老者问。
“等我出去之后,自然会向上面反应。”晏无悔道。
老者点头,问:“你想出去?”
“当然。”晏无悔道。
“恐怕不容易呢,这里发生瘟疫了,病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危险了。”老者叹息道。
“会有人来救的吧,只要有大夫过来救人,我就可以出去了。”晏无悔充满信心地道。
毕竟随军的大夫她都认识。
老者摇头,道:“恐怕难了,他们怎么会来救这里的人呢,城里的人怕是都救不了。”
“不会的,这么多人病了,肯定会有大夫过来的啊。”晏无悔道。
“都三天了,你见到一个大夫过来吗?”老者问。
晏无悔愣了片刻,恍然间明白,这些战俘是会被抛弃,任由他们自生自灭的。
晏无悔忽然很懊悔。
“你要出去,我倒是可以帮你,但是你得答应老朽一件事。”老者道。
晏无悔看着他,问:“什么事?”
“忘了我帮过你这件事,也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这些话,就当你从来都不认识我。”老者道。
晏无悔很惊讶,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记住就好了。”老者道。
“可是……您到底是谁?”晏无悔问,觉得这老头可能有什么秘密。
老者摇头道:“要想我帮你,就不要问那么多。”
晏无悔实在有些迷惑不解,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神秘兮兮的?
“如果没有人帮你,你是出不去的,会来这里的都是低等士兵,他们都是一帮傻子,不会听你说话,而那些当官的,根本不会来这里,包括大夫们。”
老者的话,让晏无悔一时间有些绝望。
“你能怎么帮我?”晏无悔问,“你自己也被关在这里。”
“我自然有办法,你等着吧。”老者回道,也不愿意解释更多。
晏无悔只当他随便说说,她更愿意等随便哪个大夫过来。
她想,如果明天还没有大夫过来,她就把解药放出来了,免得病毒感染,折磨大家。
这一晚,她睡到半夜,忽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晏无悔被惊醒,就看到老者被人带走了。
他回头朝她露出了一抹笑容,晏无悔甚至来不及说话,人就已经出去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位老者会经历什么,只是第二天,她就被人带出了战俘营。
她被带到了镇守阳城的最高将领处。
原来留守阳城的就是冷将军的部下之一,叫海大光。
海大光见到晏无悔的时候,还没认出来。
“你是……”
晏无悔立刻道:“海将军,我是晏大夫,你还记得吗?”
“晏大夫?”海大光一脸狐疑,仔细打量着晏无悔。
“是啊,我是晏大夫,只是当时我打扮成了男人,粘了胡子。”晏无悔用头发假装是胡子摆了个造型。
海大光终于认出了晏无悔,赶紧跪下,道:“末将见过王妃!”
晏无悔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海大光也知道失踪的晏大夫就是肃亲王妃。
“王妃,冷将军嘱咐我留守阳城,若有您的消息,即刻报告给他,属下不知道王妃已经回到阳城,竟然让王妃受了委屈,末将该死!”
海大光赶紧给晏无悔道歉,诚惶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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