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京快速下了楼。
外面漆黑一片,有个孤单地人影正站在外面的绿化带旁。梁京京定睛看了看,那人刚好也回头看过来。
梁京京走过去。
谭真穿着深色的外套和牛仔裤,头发长了一点。他瘦了。
梁京京歪着一点头望着他,鼻子酸酸的,泛着泪光的双眼中有想念、有责备、有委屈,还是满满的心疼。
谭真的面容有些憔悴,他看着她,还是先开了口:“怎么穿这么少,不冷?”
夜色中,他的声音空洞沙哑。
梁京京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该说什么,眼前变得渐渐模糊,“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你?”
“对不起。”
谭真对着她笑了下,想要抬手帮她擦眼泪。
梁京京有些别扭地推掉了他的手,谭真轻拉她的手臂。他动作温柔地把她拉入怀里,冷风里,两个人终于抱到一起。
他的身上满是烟味,梁京京刚才一靠近就闻到了,此时这股烟味就萦绕在鼻尖。梁京京只在睡衣外套了件外套就下来了,她生气地拍了下他的背,随即又紧紧抱住他的腰,脸往他脖子上贴,口鼻往他劲窝里压,贪婪地呼吸他的味道,索取他怀抱里的温暖。
她把湿湿的泪全蹭到他皮肤上。谭真抱紧她,习惯性地用嘴唇贴了贴她的头发。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听见他的声音她就觉得心疼。过了许久,梁京京终于睁开了被泪打湿的眼睛,勾住他的脖子不松手,生怕他跑了似的。
谭真在她耳边问:“明天上班吗?”
梁京京点头。
“要不要跟我回家?”
梁京京还是埋在他颈窝里,点头。
谭真:“走吧,这边太冷了,我陪你上去拿东西。”
从漆黑的楼下上来,屋子里显得格外温暖明亮。房子里还有个女孩,谭真没有进去,就在敞着大门的门口边等待。几分钟后,梁京京穿戴好,背着包包出来,拉住他的手,“走吧。”
梁京京拉着他的手下楼。
谭真的车没有停在楼下,而是停在小区门口。梁京京和他一起出来上车。
谭真发动车后说,“我休假了,先到我爸妈那边去一趟,我拿点东西。”
梁京京没有异议。
开车过去的路上,梁京京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的侧脸上,看他微微凹陷的双颊、冷然的表情。谭真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但他不回应,始终目视前方。直到车在红绿灯处停下,他换了个档位后,握住一旁梁京京的手,拉到唇边安抚地碰了碰。
是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他只要抱抱她、亲亲她,她就安心了。
梁京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父母,好在谭真没有让她为难,他说很快就来,让她坐在车上等。
车就停在他家门口,几乎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场景,却是完全不同的心境。夜色下的别墅区,花草馥郁,树影重重。
车子引擎开着,在寂静中发着不大不小的声响。
两层楼小楼亮着光,谭真进去四五分钟后出来了。结果跟着他一起出来的是谭母。梁京京定睛一看,昏暗光线里,谭真手上还拎着一个大包、牵着一条狗。
梁京京心里有点紧张。谭母一直跟着谭真来到了车边,梁京京还是拉开车门下了车。
路灯下,谭母身上裹着一个羊毛披肩,柔和的面色里带有一丝疲惫。像是知道梁京京在,她没说什么,只是跟她点了个头。
梁京京礼貌地叫她:“阿姨好”。
谭母:“你好,京京。”
安静中,谭真手上牵着的大黄狗冲着梁京京狂摇尾巴,吠叫起来。谭真拉了下它,“不叫。”
狗很听话,不叫了,只在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谭母看看他们俩:“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早点休息。”
谭真点头,“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
谭母看了眼梁京京:“明天还要上班吧?”
梁京京点头。
谭母:“快回去吧。”
谭真把狗塞进后排,跟梁京京上了车。谭母站在车外看着,车启动了,她依然站在车外,目光注视着缓缓离去的车。
梁京京在后视镜里看着她的身影渐渐变小,直至彻底看不清晰。
大狗在后排没个安稳,伸头来舔梁京京的脸,兴奋地喘着。
“哎呀……”梁京京猝不及防地被弄了一脸狗口水,嫌弃地低声叫。
谭真看看她,笑了。梁京京看他笑,不禁摸摸狗头,又拍拍狗头,“你怎么把它带回来了?”
谭真:“放在那边怕他们照顾不好。”
梁京京静了静,明明一肚子疑问,却什么也没问。
……
谭真的这个房子梁京京现在再熟悉不过了,毕竟,她昨晚还刚刚来过,门口放着的就是她的红色拖鞋。
然而谭真似乎很疲惫,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梁京京之前洗过澡了,到家后谭真让她给星星倒一口水喝,便先拿了衣服去洗了。
梁京京把狗带到阳台,用小碗给它盛了点水。她蹲在地上,盯着乖乖喝水的狗狗看了看,又起身来到客厅,帮谭真整理他从家里拎出来的这只大包。
这是一只蓝色底的迷彩包,一看就是他们部队的东西。里面整齐叠放着他的几件衣物,有衬衫、外套、长裤,还有几条内裤。
包内的小口袋里有他的几个证件。
梁京京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军官证。红色的证件,翻开第一页就是他的免冠照。照片里的谭真穿着笔挺的军装,肩上有肩章,领口有领花,胸前还别着大大小小的姓名牌、资历章、空军徽章……
谭真这张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笑,透着一丝青涩、一股蓬勃的朝气。
仔细收好他的几样证件,梁京京帮他把衣服放进衣柜挂好。
谭真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没看到她,找了一圈才发现她正蹲在阳台上逗狗。
谭真蹲下,看看地上的碗:“怎么拿个这么小的碗。”
“家里没大碗了。”
“有两个的,在那个柜子下面。”谭真撸了两下狗。
“上次洗碗一不小心打碎了。”
谭真微笑,“我们明天去逛超市,把家里缺的买一买。”
梁京京瞄了他一眼,“你这次休假多长时间?”
“一个多月。”
梁京京静了静,转过脸对一扬唇角,“太好了。”
……
谭真就这么突然地回来了,回到了梁京京身边。梁京京也打包了一大袋东西过来,跟他一起住。
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没人提结婚,也没人提他出的事故。他们是小别胜新欢的情侣,每天都过得开心惬意。
这一个星期以来,梁京京按时上下班,早高峰赶时间,她还是坐地铁,晚高峰不赶时间,谭真每天都开着他那辆破桑塔纳去校门口接她。晚上吃完饭两个人就一起逛逛超市遛遛狗,仿佛把初冬过成了盛夏。
期末考试越来越近,这两天梁京京比原来忙了不少,晚上总有忙不完的事。这晚,好不容易改完了作业,又有家长给她打来电话,询问孩子近况。
梁京京这边刚在阳台上打完电话,有人从后面抄着她的腋下和腿弯,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梁京京讲电话讲得全神贯注,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了身边。“啊”地惊得呼了一声,她手中的手机差点滑落,喊道,“我手机!”
谭真弯了下唇,抱着她往房间去,“坏了再买。”
他刚洗完澡出来,身上一股好闻的肥皂味。梁京京两只手勾住他的脖子,“买你的头,你压岁钱是不是还没用完?”
谭真把她放到床上,咯吱她,梁京京被他弄得哈哈笑着求饶,“不闹了不闹了,我错了!”两个人在床上笑着闹作一团,最后梁京京眼泪都笑出来了,跟无尾熊一样紧紧抱住他,投降地说:“不玩了不玩了!”
谭真停下,压在她身上,“服了?”
“服。”
他看着她的眼睛,还要弄她,梁京京叫道:“我服了!真服了!”
两个人笑着笑着,渐渐安静下来。
房间里温暖的空气也跟着静了。
梁京京伸出双臂绕住他的脖子,在床头的黄色光晕里,乖觉地看着他。
她轻轻亲了下他的嘴唇。
亲完摸了摸他的头发,又亲了下,对他笑了笑。
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梁京京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眼神亮而温柔,仿佛一束光,直接照进了他的心底。
谭真错开视线,抱着她,朝着她柔软的身体压下去,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把头埋进她的发。
所有的欢乐都在一瞬间消散了。
他的身体结实健壮,很重,像座小山一样,压得梁京京心口发闷。可梁京京不觉得难受,满满的安心。两颗心紧靠在一起,她一手抱着他的背,一手抚着他的后脑,用脸颊蹭他的脸。
他的头发很硬,像小刺猬的软刺。梁京京温柔地来回抚摸。
“我犯了一个错。”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疲惫低哑的声音。昏暗的光线里,梁京京看着天花板上没有打开的灯,心里闷闷地疼。
“没关系啊……”梁京京鼻子酸了,她忍着眼里的泪,轻抚他的头:“你看我经常犯错,谭真,没有关系的。”
“不一样。”钻入耳眼的声音轻到不能再轻,低到不能再低,是呢喃,是倾诉,是迷茫,亦是脆弱。
“我犯了一个不能被原谅的错。”
脖子里渐渐有了一两点湿意,凉凉的,仿佛直接滴到了梁京京的心头,灼着她的心。
梁京京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不会的谭真,可以重新来的,什么都可以重新来。”
无法自抑的泪水中,梁京京抱紧他,抱紧他的无力与痛苦。
“谭真,没关系的……”
“我完了。”
安静的初冬,开着暖气的房间再无暖意。梁京京觉得自己兴许无法理解这个不能被原谅的错,可她相信,只要是他犯的错,就一定会被原谅。
他是谭真。
坚定的,勇敢的,骄傲的谭真。
没有人会不原谅他,没有人会舍得不原谅他。
梁京京闭起眼,全世界只剩下耳边这道脆弱的声音。
“京京,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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