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阮暮躺在宿舍床上辗转反侧。
一见钟情的感觉就像是丘比特从遥远的地方射来一支箭,正中心口。
他捧着手机,壁纸变成了江攸宁的照片。
在酒吧里拍的她,侧着光,只是笑也让人觉得十分美好。
“阮暮。”
舍友们刚结束了一局游戏,“你睡不睡啊?
!不睡就一起来打游戏。”
“不打。”
阮暮起了身,下床开电脑,“我要修个图。
“修谁?”
舍友晚上没有跟他一起去银月,对此不知情。
阮暮是跟着他那帮发小一起去的。
他不是个爱玩的,家里管得也严,一年最多去三次银月。
尤其在大学以后,这是他今年第一次去。
然后一杯酒没喝,盯着江攸宁看了一晚上。
他听到那两个女孩喊她“宁宁”。
宁宁。
好听。
阮暮长相温和,人又高又瘦,衣品也好,被誉为“行走的衣架”。
在华政,但凡他上的选修课,必定男女比例1:9,素有“法学院院草”之称,寻常找他搭讪的女孩也不少,但他从来没对谁表现出明显的偏爱。
因为姐姐阮言是知名时尚杂志的主编,他偶尔会去做模特,时间久了,他熟练掌握了修图技能,修照片又快又好。
他把图片导入电脑,打开了PS。
睡他对面的舍友瞟了眼,惊讶出声:“江攸宁?”
阮暮握鼠标的手一顿,“你认识她?”
舍友从床上爬下来,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从法学院的微信公众号里找了很久,然后找到了一张图,放在电脑前比对了一下,笃定道:“就是她,江攸宁。”
江攸宁。
宁宁。
华政法学院。
所有的信息完美契合。
阮暮喜出望外,他拿过舍友的手机看了又看。
公众号上的江攸宁照片还很青涩,她扎着高马尾,没有刘海儿遮挡,露出了光滑的额头,拍单人的照片还略有些羞涩,笑时眼睛总不看镜头,拍大合照时站在角落。
“你不知道她啊?”
舍友把照片保存下来发给他,然后瞟了眼他的电脑屏幕,“现在长得真好看。”
阮暮想到晚上看见的江攸宁,不由得笑了。
转过椅子,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你知道她?
科普一下。”
舍友把自己的椅子也拉过来,正打算阔阔而谈,其他两个舍友听到女孩儿相关的话题,立马也支棱起耳朵来听。
四个人围在一块。
“我知道的也不算多,但我表哥跟她一届。”
舍友啧了声,“听说她特别强,跳级读的咱们系,上大学那年才16岁。”
“也不算稀奇吧。”
其中一个舍友说:“我认识的一个15岁就去北大了。”
“关键是她的成绩,从单科到综合,大学四年都是全年级第一。
而且,她还代表咱们学校辩论社跟马来西亚的学校打过辩论赛,横扫一片,她得了最佳辩手。
从那之后,咱们学校辩论社就没落了。”
原本觉得跳级读华政也就一般,但听到她的战绩后,两个舍友都不淡定了。
“这么牛?”
“厉害啊。”
阮暮勾唇笑了下,尔后想到什么,便问:“那她结婚了没?”
“这我就不知道了。”
舍友说:“听我表哥的意思,那会儿咱们系挺多男生都喜欢她这一款,奈何成绩菜,每次都被人家吊打,愣是每一个敢上去表白的,所以她到毕业的时候还是单身。”
“哦。”
阮暮转身开始翻看学校的公众号。
华政法学院有专门管微信公众号的组织,他翻了很久才把跟江攸宁相关的内容翻出来,不多,但也不算少。
在她上学的四年里,基本上一年有两到三篇里面有她。
基本上都是各类奖项。
而且,她上大学那年是作为优秀新生代表站在台上发言的。
法学是华政的王牌专业,不谦虚地说,在国内是TOP1。
所以每年的录取分数线高到离谱,能来这里读书的,谁还不是个优等生了?
谁还不是个状元了?
要在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可不是像高中那样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
但江攸宁站在了台上。
甚至保持了四年。
“我刚问我表哥。”
舍友带着几分惋惜,“他说江攸宁结婚了,同学聚会的时候戴了婚戒,但大家都不知道她跟谁结的。”
“哦。”
听到这个消息的阮暮还是有些难受。
舍友要出去接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生迟了,错过了。”
阮暮:“……”
他心不在焉的坐在位置上发呆。
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脑子里还不断回放着江攸宁的笑。
温柔、平和、知性,坐那儿似乎就在发光。
阮暮继续修图。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裴哥:【一会儿可能有人给你打电话。
】
裴哥:【你把朋友圈删一下。
】
阮暮一脸懵,刚发了几个问号,电话就响了起来。
来自北城的陌生号码。
尾号四个8。
还挺特殊。
“你好。”
阮暮犹疑着问好,“你……”
“是”字还卡在喉咙里没问出来,对方便打断了他的话,“今晚在酒吧看到了江攸宁?”
阮暮愣了几秒,应了声嗯。
“你喜欢她?”
对方又问。
阮暮答得毫不犹豫,“嗯。”
“不好意思。”
沈岁和的声线清冷,语气平淡,甚至带着几分倨傲,“她已婚。”
阮暮愣了很久才试探着问:“你是她丈夫?”
“嗯。”
沈岁和说:“不要对已婚的女人动心思。”
“更不要觊觎……”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冷冽,“我的人。”
阮暮:“……”
沈岁和挂断电话后良久,阮暮仍旧没从情绪中走出来。
他给裴旭天发微信:那人是谁?
裴哥:【沈岁和】
裴哥:【你在撬他的墙角。
】
—
喝酒一时爽,宿醉火葬场。
江攸宁平常喝酒都是浅尝辄止,这次拿出了千杯不醉的架势灌了三瓶,次日醒来头疼欲裂。
只是更让她头疼的还有消息。
沈岁和在凌晨四点给她发了微信。
三条。
【七夕快乐。
】
【在喝酒?
没回家?
】
【我明天回,一起吃饭?
】
她犹豫了会儿也没回消息。
不知道怎么回。
也不想吃饭。
坐在床上懵了会儿,她才起床洗漱。
辛语家离她公司近,能多睡一会儿。
起来时,路童已经做好了早饭。
辛语刚洗完脸,穿着睡衣大喇喇的出来,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摁在餐桌前,“吃饭。”
江攸宁嗯了声。
路童的厨艺是三人之中最好的。
她经常一个人在外奔波,做饭有天赋,会的样式也多,而江攸宁是在结婚以后才跟着网上菜谱学做了几个菜,做得也不算差,辛语只会做蔬菜沙拉和牛排。
今天路童做的是港式早餐,浓郁的红茶香味弥散在客厅里,再搭配皮薄馅多的水晶虾饺。
因着昨晚三个人都喝多了,路童专门准备了杯子给带了热腾腾的蜂蜜柠檬水。
只是,江攸宁吃饭时,眼睛总不经意往手机上瞟。
明明没有亮,她却看着屏幕发呆。
辛语伸手把她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行了,再看下去怕就要望穿秋水了。”
“昂?”
江攸宁抬起头。
“吃饭。”
辛语敲了敲她的碗,“一会儿还上班呢。
沈岁和那种人,你还等他给你发消息?
下辈子吧。”
“他给我发消息了。”
江攸宁说。
她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捧起红茶轻抿了口,面对辛语和路童的错愕,她又重申了一遍,“昨晚,他给我发消息了。”
“因为,我昨天刷了他的卡。”
辛语把嘴里的虾饺吞下去,“刷就刷了呗,他还差那点儿钱?”
“我刷了507万。”
江攸宁摁了下眉心。
辛语路童:“……”
“我昨晚喝了五百万的酒?”
辛语震惊,“我去!也没发现跟6块钱的啤酒有啥差别啊,不就是好喝了点儿吗?
!”
路童还记得正事儿,“他给你发消息是怪你花了钱?”
江攸宁摇头,“他没说。”
“那他说了什么?”
路童问。
江攸宁把他发的那三条消息合并转发到了小群里。
“没什么毛病啊。”
路童说:“像是沈岁和这种人说出来的话。”
辛语白了她一眼,“你又懂了?”
“不然呢?”
路童说:“你懂?”
“你一年都不回北城几次,跟沈岁和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你就能懂他是个什么人?
路童你牛啊。”
辛语啧了声,给出了自己的分析,“这明明就是在旁敲侧击宁宁在干嘛?
有没有夜不归宿?
在这个他不在的七夕夜,是不是寂寞难耐出去找了小哥哥?
沈岁和这哪是祝人七夕快乐,分明是来查岗的吧。”
江攸宁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你们说,我要不要把这钱给他补上?”
路童:“看你,想补就补吧。”
辛语拍桌,“是人话?”
路童:“……?
?”
“你俩是夫妻哎。”
辛语看着江攸宁,“先别说他沈岁和身家多少,你花他的钱不是理所应当吗?”
“哪里就理所应当了?”
路童反驳,“宁宁有自己的工作,也算是新时代独立女性吧,我们不是一直倡导女性自立自强么?
怎么结婚以后就理所应当花男人的钱了?”
“独立女性是指经济独立、精神自由,就是我有自己挣钱的能力,但不代表我就不花男人的钱啊。”
辛语说:“照你这么说,宁宁嫁给沈岁和,每天给他做饭洗碗打扫家,到时候再担着身材走样甚至是生命的风险给他生个孩子,沈岁和什么都不用出,然后娶一个聪明贤惠好看的老婆,得一个跟自己姓的孩子。
“那我就想问了,宁宁花自己的钱,养着沈家的孩子,图什么?
怕沈岁和这辈子娶不到老婆去扶贫吗?”
辛语一向犀利。
说完这番话后客厅沉寂了几秒。
身经百战的诉讼律师路童也一时没反应过来,甚至跟着辛语的思路走。
江攸宁嫁给沈岁和,吃自己的,穿自己的,每天还要帮他做很多事,最后还要生个孩子,这么一想,嫁过去确实挺像扶贫的,没毛病。
“但是……”路童还想从她的话里找漏洞,还没说出来就被辛语无情打断,“没有但是。”
“那我们换个思路来说。”
辛语说:“你之前跟我说去安县,那边婚前要彩礼吧?
要车和房吧?
甚至女方都不陪嫁那么多东西,就算他沈岁和有钱,宁宁也不差啊,闻哥可是直接买了座岛啊,江二叔给的也不少,咱们陪嫁也很给面子了,但是呢?
婚礼都没办!婚后宁宁一直都是用自己钱吧,她家基本上也是她做饭,就沈岁和那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样儿,做饭都得把宁宁给毒死。”
“结婚以前宁宁厨艺还不如我呢,现在比我强多了。
要不是因为沈岁和,她用去学这些?
怎么?
婚姻是所学校吗?
不仅人受罪还得给男人交学费?
想的这么美他们怎么不去抢?”
“你总说独立,那我们都独立了,要男人有什么用?
解决性需求吗?
我去外面约、找鸭不香?
你说那些人不干净,那我去养一个不香?
听我的话陪我玩,还不给我气受,让他陪我过节他就得陪,还不用给他生孩子。”
路童江攸宁:“……”
辛语强大的语言逻辑让她们懵了好一阵。
本以为她都结束了,结果她喝了口红茶,继续道:“江攸宁,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给我支棱起来,别对自己要求那么严格,对沈岁和就那么宽松。
你当初嫁给他图什么?
图他长得好看吗?
图他给你招蜂引蝶吗?
还是图他年纪大还不爱说话?
好好给他上上男德课。”
江攸宁:“……什么是男德课?”
“就是让男人听话点。”
辛语把红茶喝完,拎起了车钥匙,“你先吃,我给你慢慢讲。”
“哦。”
“你理论知识这么强,为什么不谈恋爱?”
路童反驳她,“难道是因为没有找到男德学习班的优秀毕业生吗?”
辛语:“……”
她坐在沙发上化妆,沉默良久后说:“因为不想去扶贫。”
路童江攸宁:“……”
—
江攸宁开车上班。
她到的时候办公室里还没人。
坐在工位上,她盯着手机消息看了许久,仍旧不知道怎么回。
说白了,不想面对沈岁和。
她提前一个月预约到了Masyale的520包厢,买了很衬他气质的领带夹,请了他最喜欢的小提琴手在包厢演奏。
然后,昨晚她打电话给前台退订包厢,赔付了小提琴手费用。
最可怕的是,她们都在问:女士,您确定不需要了吗?
——嗯,不需要。
说那三个字的时候,江攸宁的声音都在颤。
她惊心准备的浪漫惊喜,抵不过出差两个字。
【我回来了。
】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江攸宁瞟了眼。
第二条消息发来。
【还在上班?
给你买了礼物。
】
【晚上有时间么?
给我接风洗尘?
】
【我跟律所交接完,就去你公司接你。
】
江攸宁立马拿起手机回复:好!!
——我要吃港式火锅!
——万象商场那家!
慕承远秒回:行。
——路童呢?
我听说她回来了。
江攸宁:对!她正跟辛语厮混呢,晚上我们一起!
——我叫她俩!
——还有闻哥,要不要叫?
慕承远:憨笑.jpg,不差他一副碗筷。
江攸宁:没问题!我们下班见!
慕承远:好。
慕承远回来的消息让江攸宁瞬间满血复活。
她在小群里发:我小舅回来了!晚上请我们吃港式火锅!
——准备好啊!
——等我下班,我们在万象商场集合!
辛语:?
?
这么突然?
路童:他不是说不请我们吗?
要跟你好好叙旧来着。
江攸宁:……你跟他说了什么?
路童:什么都没说。
难道你怀疑我说你跟沈岁和的坏话吗?
江攸宁:反正我小舅是个人精,千万别在他面前提沈岁和。
两人皆回了收到。
她又给江闻发消息,没想到他昨天刚飞到南方拍戏,不能到场。
慕承远去伦敦出差了三个多月,那边工作忙,跟国内时差对不上,江攸宁平常都很少跟他聊天。
这次回来,她有些兴奋。
冲淡了昨天的不开心。
她打开了电脑,同事们也陆续到来。
赵佳路过她的时候拍了下她的肩膀,“宁宁,昨晚过得怎么样啊?”
江攸宁抿了下唇,露出个客气的笑容,“还行。”
“哎。”
实习生眼尖的很,指着江攸宁桌上的蓝色礼盒说:“宁宁姐,你昨天没送姐夫礼物吗?”
江攸宁瞬间把礼物盒拿出来扔到抽屉里,语气尽显客气疏离,“送了别的。”
说这话的时候,握着鼠标的手心都汗津津的。
她很少说谎,也不擅长。
但在这种环境下,她鬼使神差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开会。”
部长从办公室里出来,喊了一声。
众人立马转移了话题。
江攸宁悬着的心忽然松了下来。
她低下头收拾东西。
在站起来那一瞬,她拿着手机给沈岁和回了消息.
【不了。
】
【我小舅回来了,今晚和他吃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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