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陆朝在听到林渺那个字后就僵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有一瞬间的昏眩。
这个称呼对他而言既遥远又讽刺，他和林渺之间所有的回忆都被勾了出来，有好的也有坏的。
陆朝薄唇动了动，却半点也辩解不了。
林渺说的是实话。
回忆在两人之间翻涌，潮涨潮落，只可惜退潮之后却只剩下一堆断片残影。
林渺往后侧开一步，刚往前绕开一步，手腕再次被人攥住。
林渺身上还残留着薄荷烟的清冽，陆朝微张了张口，声音沙哑。
“以后……少抽点。”
林渺当时第一次抽烟还是他教的。
想到那些，陆朝蓦地一阵心间绞痛，喉间苦涩：“抽烟，对身体不好。”
林渺没说话，迫切将手腕从陆朝指间抽出，却见陆朝岿然不动，依旧目光直直盯着她。
林渺恼羞成怒：“和你有关吗？”
她故意踩着陆朝痛处嘲讽：“怎么，难不成当年没当成我哥，现在后悔了？”
林渺步步紧逼，眼角笑意冷淡：“想回来管教我了？”
陆朝身形晃动了下，一个恍惚指间那股温热已经被挣脱了去，再一伸手也只抓到冷冰冰的空气。
两人相对而站，他看见女孩瞳孔之中自己落寞身影，也看见了林渺冷淡厌恶的眼神，陆朝尝试伸出手。
林渺嫌弃明显：“别碰我。”
恰好有电话进来，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默，林渺低头看了一眼，是助理打过来的，大概是找不到人着急。
林渺沉沉闭上眼，再一睁眼眸底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情绪，林渺瞟了对面的人影一眼，又面无表情接下了电话，语气如常。
年少时的情愫已然消失在时间的缝隙中，林渺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冲动都用在了陆朝身上，结果输了个彻底。
电话挂断，林渺也恢复了理智，绕过男人时，正好听见陆朝低低一声：“……对不起。”
林渺顿了下，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她幻想过两人再次相遇的场景，想问问陆朝为什么当年喜欢那个小青梅还要来招惹自己，然而真落到眼前，她却什么也不想知道了。
林渺弯了下唇角，没再说话，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个怔愣在原地的陆朝，以及匆匆赶过来的经纪人。
“陆朝，你知道你给我惹出多少麻烦吗！微博现在都传遍了，你那些女友粉妈妈粉奶奶粉都疯了……”
……
沈知岁觉得自己真不是一个好女孩。
她手臂还紧紧圈着人，沈知岁头埋在秦珩胸前，隐约还能闻到秦珩身上淡淡的木质香调，裹着清冷的雪松气息。
头顶传来秦珩笑声，随着风声一同在女孩耳边掠过。
沈知岁没有回答，只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这番作派在秦珩眼里俨然成了羞赧，任凭沈知岁将自己抱了个尽兴，全然没注意到后边废弃小楼上有快门声响起。
秦珩今天好似特别高兴，从见到沈知岁开始唇角都是上扬的。
不知道是因为沈知岁见到他时的反应还是因为那段采访。
沈知岁好像很累，被秦珩抱上车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秦珩低眉看见她眼下的青黛，略皱了下眉。
果然离开他就过不好。
同时心底又有窃喜涌现。
他抱着沈知岁不方便，只单手刷着手机，陆朝对初吻的回应已然成为热搜第一。
诚如经纪人所说，采访发到网上后，微博上一众女友粉满地哀嚎，还有人开始扒陆朝以前的同学，以及出道后合作过的女演员。
首当其冲就是最近的沈知岁。
只可惜对方好像一点也没有蹭热度的自觉，轻描淡写就将自己摘了出去，沈知岁那段采访理所当然被人截图发到网上。
“有一个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小姐姐这是暗恋吧？”
“隔壁的cpf都哭了，朝岁cp，一个存活不到二十四小时的cp，我他妈笑死，蒸煮亲自下场解绑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我cpn，有没有可能朝朝和岁岁十七岁就认识！初吻十七岁和喜欢了很久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kdlkdl！我宣布楼上就是嗑学家本人！”
“楼上嗑晕了吧，屎里扣糖，两人高中压根就不是同一个学校。”
……
还有人质疑沈知岁手段高，之前A大元旦晚会领舞位置也是被她截胡的。
只可惜这边才有人开始酸，下一秒就被薛青打脸，发了微博说自己脚受伤上不了台还是沈知岁救场才没有耽误演出。
当事人亲自澄清，其他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秦珩看不懂饭圈缩写，只当都在夸沈知岁的，顺手都点了赞。
车子行至半路时，刚好助理打了电话进来，秦珩瞥一眼睡得正沉的沈知岁，难得体贴挂断电话，改发了微信过去。
助理很快发了几张图片过来，是曾敏准备找人发的新闻稿。
秦珩眸色一暗，只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半小时前的自己，以及被他抱着的沈知岁。
冬日雪地上，秦珩正低头和沈知岁说着什么。
照片拍的角度暧昧，任谁看了都觉得两人关系不一般。
也是曾敏运气不好，找的营销号正好是秦珩公司自己养的。
秦珩双眉稍折，心下疑虑，也太巧了。
目光落到沈知岁恬静睡颜时，男人双眼慢慢眯起。
沈知岁被吵醒，不耐烦将叨扰自己的手指拍开，引来秦珩一声轻笑。
他微低头，声音有点漫不经心：“岁岁，你认识曾敏吗？”
“……谁？”
“曾、敏。”
秦珩视线一直盯着女孩。
沈知岁没睁眼，只呢喃哦了一声，又迷迷糊糊抱住秦珩，毫不掩饰两人的关系：“认识啊。”
秦珩目光一顿，若有所思盯着沈知岁看了半晌。
手机又有了新消息提醒，是助理传过来曾敏的资料，以及她和狗仔的聊天转账记录。
曾敏已经让狗仔蹲点了两天，今天若不是秦珩临时起意过去，也不会被拍到，怎么看都是曾敏一人所为，和沈知岁无关。
沈知岁又动了动。
可能还没清醒，沈知岁说话也含糊不清，秦珩差点以为她在说梦话：“她好像不喜欢喝姜茶，我给她送了，可她没喝。”
说完又没了声音。
秦珩暗笑自己多心，须臾又一一将编辑好的信息删了去，重新给助理发了信息，沁凉指尖依旧停留在女孩耳尖。
真傻。
秦珩低笑。
哪是人不喜欢姜茶，不过是不喜欢你而已。
也就沈知岁会相信那么拙劣的借口。
……
助理接到秦珩信息时还愣了下，那些照片还没发出去，以秦珩的性格，还不至于置人于死地。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当秦珩心情不好曾敏碰巧撞枪口。
事情处理迅速，才一个小时不到，曾敏以前的黑料全被曝光出来，包养这种事对女星最是致命，何况曾敏以前的路线还是走的清纯人设。
人设崩塌，后面的综艺广告都黄了，连同这次参与的短片视频也被一剪没。
陈导在群里提了一句，沈知岁看见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秦珩没带她回公寓，而是让车子开到了他这两天住的别墅。
女孩眉角稍扬，又若无其事将信息滑了上去。
沈知岁趴在床上翻着手机，秦珩刚从浴室出来，水滴从发梢滚落，他单手捞起床上的女孩。
沈知岁先一步摁灭屏幕，将手机反扣在一边。
伸手抱住人脖颈。
……
光影缭乱。
旖旎之间，只听男人喑哑声音在耳畔响起，秦珩咬着她耳垂：“岁岁，你喜欢我什么？”
沈知岁双目迷离流转，纤长卷翘的睫毛随着她动作轻微抖动着，女孩瞳孔之中映着秦珩一双茶色眼瞳。
像极了阿辞。
白皙手指轻抚上秦珩眉眼，沈知岁一双眸子还氤氲着水汽，她微弯了弯唇，连带着眼角也多了几分悦色。
她说：“阿辞，我最喜欢你的眼睛了。”
红唇温柔缱绻落在秦珩眼角处，沈知岁轻声道：“阿辞，你的眼睛真好看。”
……
秦珩这些日子都和沈知岁住在别墅。
陈凛知道表弟做的混账事后，当天就上门给秦珩道了歉，又将上次说的鸢尾块茎一并带了过来。
过来的时候秦珩正逗着一小山雀玩，小山雀身子圆鼓鼓的，通身雪白，除了翅膀一侧有丁点鸦羽之色。
有时候他觉得邓屿说得挺对的，沈知岁确实像自己豢养的小雀，宠爱全看他心情。
就比如现在。
陈凛带来的块茎是准备做分株用的。
见秦珩往花房走，陈凛还不忘劝秦珩：“春天才适合分株，你要不再等等？
现在天寒地冻的，搞不好全死了。”
秦珩全然不在意，说了句没事。
不过是因为上次温泉的事哄沈知岁开心罢了，他又不是真的喜欢鸢尾。
秦珩进了花房，听着陈凛在一边指导。
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没什么经验，捣腾了半天还是没弄好，最后还是陈凛帮了忙。
弄完之后天已经将近半黑。
陈凛先行离开。
沈知岁还没回来，秦珩站在花房边上，对着刚栽好的花株连拍了好几张照片，低头选了张角度完美的发给沈知岁。
其实也说不上有多完美，只是那张照片刚好可以看见自己那满是脏垢的手指。
秦珩对自己这张照片很是满意。
他这边刚往回走没几步时，就看见管家从小道一边过来，手上还抱着一包裹，行色匆匆。
秦珩稍稍侧目过去，他抬头狐疑：“这是什么？”
管家脚步微顿：“是一位姓路的先生送过来的，说是……送给沈小姐的。”
是之前路行远给沈知岁画的口袋漫画。
秦珩只瞥了一眼，又淡淡收回目光，浑然没放在心上，低头回复着沈知岁的信息。
倏然想起那天沈知岁抚过他眉眼沉溺在他茶色眼瞳的模样，秦珩又忍不住勾唇。
秦珩想，沈知岁是不会喜欢这种东西的。
沈知岁只喜欢他亲手种的鸢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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