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轻响,管家当先走进来,后边两个家丁推着一个丫鬟,被绑的结结实实的。
那丫鬟只有十七八岁,身材消瘦,眼神慌乱,院中的情景勾起她心底最恐怖的记忆,口中哇哇乱叫,五官都有些挪移错位。
一个家丁举起巴掌作势欲打,管家摆摆手,叹口气,“算啦。”
管家走到许然近前,道:“差官大人,这就是事发当晚活下来的丫头,叫小翠,您问了也是白问,她已经神志不清了。”
小翠见眼前有两个陌生男人盯着自己,吓得哆里哆嗦,转身就要跑,被家丁拖了回来。
“交给王大师处理吧。”
许然目光在两个家丁身上停留片刻,才佯做看向老王。
心念一动,给回照大千加了个技能点,使它在提升回血量的同时,还能驱除负面效果。
然后给小翠身上也加了一道回照大千,效果立竿见影。
只见小翠愣了下,接着目光挨个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管家身上,扑通跪在地上,“管家叔,救救我,救救老夫人啊……”
管家心头一喜,上前扶起她,“快,快给小翠解开绑绳。”
小翠活动活动胳膊,立即大哭起来,许然轻声道:“你叫小翠吧,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你尽管详细讲来,有这位王大师在,你无需再怕了。”
小翠止住哭泣,哽咽着讲述了那天晚上的经历。
几天前的夜里,小翠和另一个丫鬟香兰陪宋老夫人在屋里闲谈,忽然听见院子里有“扑扑”的声响,好像是妇女往衣服上喷水的声音。
宋老夫人命小翠起来察看,小翠在窗户纸上抠了个小洞偷偷往外看,只见一个老太太,驼着背,白发如同扫帚,头上戴着一个小髻,矮小得只有三尺来长。
老太太围着院子转圈儿走,像鹤那样一耸一耸地大步急行,一边走一边喷水,她那小小身躯里似乎有无穷无尽的水。
小翠非常吃惊,低声告诉了宋老夫人。她听后也惊恐地起了床,由两个丫环搀扶着来到窗边一块儿往外看。
院里的老太太突然逼近窗前,直冲着窗棂喷水,像是暴雨打在窗棂纸上似的啪啪作响,小翠只听宋老夫人惨叫一声跌倒在地,然后自己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讲述完经过,小翠似乎响起了什么,盯着管家问:“管家叔,老夫人呢,她老人家怎么样了?”
管家叹了口气,朝两个家丁摆摆手,“带小翠去老夫人的灵堂守灵吧,老夫人在时最喜欢小翠了。”
许然缓步走出房间,来到院中站定,目光四下打量。
按照《聊斋志异》里《喷水》那则故事的记载,宋家人在院子挖地三尺,终于挖出一具白发侏儒尸体,正是丫环所说的那个模样,脸面肥肿像个活人。
之后宋家主命令家丁砸碎尸体,只见骨肉顿时破烂,皮肤里全都是清水。
但脚下的土地之下,会有那具尸体吗?
我的系统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那么就算有,也只可能是一具普通的尸体,而不是能走能动,能把人活活吓死的妖魔鬼怪。
许然沉吟少许,问身边的老王,“你能觉察到什么异常吗?”
老王摇摇头,“我只能闻到宋家厨房里的味道,不愧是官宦世家,厨子的手艺真不赖。”
许然:“……”
过不多时,管家已经去禀明了宋玉山和钟县尉,他们带了二十多个年轻力壮的家丁,手拿锹镐涌进了院子。
宋玉山大手一挥,“给我挖,就算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挖出来!”
然后请老王、许然和钟县尉在窗下的椅子上坐了,问道:“王大师,此事您怎么看?”
许然目光一一扫过开始忙碌的家丁,然后与老王对望,彼此点了点头。
老王一指许然,“降妖捉怪的事我来做,动脑耍嘴皮子,找我这位贤弟即可。”
许然道:“我有一些疑问,还请当面讨教宋家主。”
宋玉山点头,“差官请讲。”
“宋家可有什么冤家对头?”
“没有,”宋玉山连连摇头,“宋家历来并无仇敌,而且这些天我也仔细思索过,的确没有寻仇的可能。”
许然点点头,“这些人都是宋家的家丁,有没有从外边请来的?”
一旁的管家接口道:“没有,这些人常年住在宋家,有些甚至是在宋家出生长大的。”
许然又道:“宋家住在这所老宅,有多少年头了?”
宋玉山如数家珍地道:“据族谱记载,家祖刻骨勤勉,饱读诗书,中得进士,使宋家从清贫之家一举富贵起来,便世代定居于此,算来已经整整三百年了。”
许然赶紧拱手以示敬佩,又道:“令兄位居当朝户部侍郎,宋家没考虑过去京城定居吗?大乾盛世,京城人口三百万,其繁华远非桃源小县可比。”
似乎是嫌许然问了与案情无关之事,宋玉山面现不悦,“此事也与案情有关?”
许然板起脸,道:“此事既有关,也无关,看宋家主怎么回答了,王大师乃得道高人,考虑问题的角度,岂能与常人相同?”
老王打了个哈欠,“人家不说就算了,咱也别问了。”
一旁的管家急忙以眼色示意宋玉山,可别忤逆了大师,人家一句话就把下丢了魂的小翠给救回来了,岂是我等凡人?
宋玉山会意,赶紧陪笑道:“此事涉及宋家祖训,所以在下才有些犹豫。”
祖训?
许然以目光询问宋玉山,他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家祖留有遗训,说此宅风水极佳,可护佑宋家子孙出人头地,不可轻易遗弃或售卖他人。”
许然点点头,便不再询问,倒是让宋玉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他见伙计们挖掘的速度极慢,道:“不如请大师和两位差官先用午膳,一时半会的,他们也挖不开多少。”
老王揉了揉鼻子,“如此甚好。”
……
午饭的地点就在宋玉山书房的隔壁。
菜品丰盛,色香味都很讲究。
桌上只有宋玉山、钟县尉、许然和老王四人,老管家在一旁伺候着。
宋玉山见许然拿起筷子又放下,似乎心事重重,便问:“许差官可曾想到了什么?”
许然拱手道:“许某希望,除了刚才见过的宋家众人,劳烦宋家主请府上其他所有人,无论妇孺老有,都从桌前一一走过。”
“这……”宋玉山有些犹豫,宋家上下百多口人,尤其是内宅的妻妾们,实在不方便见外人。
老王夹起一块鱼塞进嘴里,点头道:“按我贤弟说的办,这很重要。”
“家主……”
管家也以目光催促宋玉山,他已经对老王的佛法深信不疑,见宋玉山点了头,赶紧小跑出去叫人。
许然干脆叫人把桌子搬在门口,这样众人只需要从门前走过就可以了。
不一会,从丫鬟和婆子开始,接着是内宅的诸位女眷、孩子,最后是厨子、家丁等人,排成长队依次从门前走过。
许然边看边点头,似乎还数着奇怪的数字,宋玉山以目光询问,许然却像看不见一样。
终于所有人都走完了,许然看向老王,“王大师,您说还是我说?”
老王道:“早说好了,除了吃饭喝酒以外,动嘴的事都交给你。”
“那好,”许然放下筷子,对宋玉山一字一顿地道:“宋家主,近些年来,贵府上可曾发生过什么怪异之事?”
宋玉叔迟疑道:“许差官是何意?”
许然一笑,“贵府内有妖怪,而且住的颇有些时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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