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太太。
在两人的关系上,她一直都是。
不论虚假还是真实,对外来说,她都是温太太。
可对内来说,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个徒有虚名的人。
温沂也相同,只是有虚假的名称在。
但这次却有了不同,他想要打破这层徒有虚名,得到人。
车辆平稳行驶而过,车内的轻音乐轻轻荡着,压过了后座内的轻声细语。
窗外的光影交织,透过玻璃折进狭小的空间内,半掩在温沂的脸上,五官利落分明。
他眼窝很深,长睫浓密半搭着,浅棕的瞳色折着细碎的光,时常带有的冷感被柔和,显得深邃多情。
迟暮之抬眸,落入他的眼眸内,耳边传荡着他的话。有些顿。
做他的温太太。
但这句话的意义对于两人来说都知道具有别的意思。
迟暮之看着他那双桃花眼内毫不掩饰的情愫,心尖忽而一颤。
一直没有在意的事情好像被人点出了结果。
那一层隐晦的,难解的隔层已打破。
有什么东西似是悄悄的心底钻了出来,有些勾人。
他喜欢她。
不是玩笑。
温沂垂眸看她,静等了十几秒后,似是有些难耐,主动抬手捏了睨她的脸颊,轻笑着开口,“嗯?之之准备一直不说话?”
脸上触觉传来,迟暮之回神,眼睑微颤,掀起眸看他,语气稍低,“你为什么……”
温沂似是知道她想说什么,弯着唇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之之太美了,而且——”
他眉眼稍敛,漫不经心地问:“我觉得我都暗示过几次了,之之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
在那次她醉酒的夜间无意间听到呢喃细语时,她已经隐约感受到了,可不确定。
因为这人的性子在话里行间总是伴着不正经,她没有办法确定他是不是喜欢她。
所以她干脆不去纠结,也不去投放过多的感情,以免这只是她的一场误会。
她害怕,这可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就像领养她的那些人,由一开始的期待,都会变成了麻木。
因为到头来,一样选择了放弃。
可这人又偏偏一直在有意无意的逗她,也似是在昭示什么,她不想去在意也不行。
对于两人此时关系里,她不排斥他的接触,但好像也是因为这个不排斥,就一点点的掉入了他的陷阱里。
一点点深陷。
迟暮之顿了下,明白了这人的意思,之前一直独自纠结的气莫名冒了出来,垂眸否定道,“没看出来。”
温沂闻言挑眉,“没看出来?”
迟暮之面色冷淡,“嗯。”
“真没看不出来?温沂看着她的表情,桃花眼轻挑,话里含着稀落的笑意,“我觉得我做得挺明显的吧?”
“哪儿明显?”迟暮之反驳他,“你每天说话的态度都一样。”
“什么叫一样?”温沂抬了抬眉,为自己辩解,“你看过我对别人说话的态度和对你的一样?”
顿了三秒。
迟暮之指出别的,“第一次见面你和我说话就不正经。”
“之之这可就冤枉我了。”温沂懒散的说了声,“第一次我那是礼貌友好,而且我也没对你做什么吧。”
“和现在有区别?”迟暮之扫他。
“有啊。”温沂慢悠悠的应了一声,沉吟片刻,“之前那是友好,现在是——”
话音拖长,他看着她,坦然的给出三个字,“不要脸。”
“……”
难得这人有这么正确的自知之明。
迟暮之看着他,点了点头,“我懂了。”
“嗯?”温沂尾音轻挑,“之之现在看出来了?”
迟暮之保持自己的一贯回答,“没有。”
“行,没懂也没事。”温沂低笑了声,不戳穿她,指尖似有似无的敲过座椅,漫不经心问:“但之之不打算给我个答复?”
迟暮之稍稍一顿,平静问:“你想要什么答复?”
温沂眉眼稍垂,看着她,语气略有些变化,缓缓问:“我的温太太,要不要当?”
迟暮之注意到他的神情,嘴角无声轻扬,佯装不解问:“我不是一直都是你的温太太?”
话音落下,安静了几秒。
“是倒是。”温沂被气笑了,但也不计较,悠悠解释说:“但这是虚名,我想求个实名,行吗?”
虚名实名都出来了。
迟暮之觉得好笑,压着嘴角的弧度,挑了下眉,“温先生想要实名?”
“嗯。”温沂点着头,盯着她,语速缓缓悠悠,“很想。”
迟暮之听到这话,有些忍俊不禁,“那我思考几天给温先生答复。”
“还要思考?”温沂皱了下眉,神情明显不爽,“不能直接答应?”
“……”
迟暮之表情无语,“你这样是强买强卖。”
温沂歪了下头,疑惑问:“不行?”
“……不行。”
“那如果之之思考很久怎么办?”温沂表达自己的困惑。
“怎么?”迟暮之眼尾轻扬,“温先生等不起?”
这疯狗总是不正经,之前是不确定他的心思,现在知道了,她完全占领了主动权。
温沂闻言察觉到什么,眯起眼,“之之是不是在逗我?”
被他发现,迟暮之神情淡定,反问:“我逗你做什么?”
温沂闻言盯了她几秒,随后,也没办法说什么,懒懒的点头应了一声,“行,我等,但是之之可不能骗我,要是敢骗我——”
话说着,他忽而俯身与她平视,抬手捏了捏她脸颊,唇角弯起,声线低低的,带着诡异的温柔说:“有你好受的。”
“……”
车辆到达南溪区,迟暮之刚刚没注意到车外的街道,下车后才发现到了温家老宅。
“老太太说要办家宴,晚上可能会在这儿睡。”温沂下车给她解释。
迟暮之闻言了然,自然的做出夫妻的行为,抬手挽着他的手臂迈步往前走。
而被挽着的男人,看着她勾来的手,挑了下眉,“之之同意了?”
迟暮之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温沂下巴朝自己的手臂扬了扬,“这只能是温太太才能挽。”
“?”
迟暮之面无表情,“你疯了?”
温沂煞有其事的点了下头,“嗯,可能快了。”
随后,他慢悠悠的又补了句:“谁叫之之一直不答应我。”
“……”迟暮之抬眸扫他,“这才过了多久?”
温沂摇摇头,轻叹一声,“你不懂,这是煎熬。”
迟暮之:“……”
她是不懂。
被这人打岔的对话,两人也走进了院内,管家上前问好往大厅内招呼着。
温老太太瞧见两位进来,连忙向迟暮之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跟前来,亲热的问候了一遍,“之之怎么瘦了些,工作可不能太辛苦,还是温沂这小子亏待你了?”
一旁随意坐下的温沂闻言挑了下眉,“老太太,你这可是挑拨离间。”
温老太太没理他,迟暮之也有些忍俊不禁,“没有,都挺好的。”
“好就行,不好你来找奶奶。”温老太太拍着她的手示意。
迟暮之自然点头,之后又聊了几句后,家宴开始,几人起身入席。
这次的家眷倒比前次多了几位少爷小姐,而迟暮之不怎么了解温家的人员,并没有多话的坐在男人身旁,安静吃着饭。
但偶有几次她能察觉到对面小姐投来的视线,来往几次后,她抬起眸看去,一眼就抓到了偷瞄人的目光。
对方也没料到她会突然抬头看来,瞬时低下头不看她。
迟暮之见此眯了下眼,扫了眼小姐身边坐着的人,不巧是三叔母,她隐约能猜到这位可能就是之前三叔母说得想演戏的燕儿了。
迟暮之想此,也不在意这位燕儿打算做什么。
“别发呆,好好吃饭。”身旁的男人懒散的声线响起。
迟暮之回神看着自己碗内又多了很多菜,侧睨了他一眼,“你能不能自己吃,别夹给我。”
“没听见刚刚老太太说什么?”温沂眼尾轻挑,“之之可要多吃点,不然我可又要被诬陷亏待了。”
迟暮之和他辩论,“我吃不完就是浪费粮食。”
温沂懒懒的嗯了一声,“吃不完没事,我吃。”
“……”
被这人的厚脸皮无语到,迟暮之狠狠的刮了他一眼。
温沂收到她视线,抬了抬眉,一脸“你能奈我如何”的模样。
两人的轻声对话没人发现,等最后吃完饭后,迟暮之确实有点吃太饱了,索性就跟着老太太们在外头的院子里消食散了一会儿步。
回来的时候,她和老太太说了声准备去前厅找在谈事的温沂,但在半路碰上了刚刚在饭桌上偷瞄的燕儿。
“表嫂好。”温舒燕站在她面前,颔首致意。
迟暮之扫了眼前边不远的大厅,点了点头,“有事?”
“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温舒燕抿了抿嘴,“我进了华宣的一部网剧,表嫂可以帮我向刘令国导演说几句话吗?”
迟暮之闻言挑了下眉,“进了华宣的网剧?”
“嗯,也不用表嫂对导演说什么,您只要提点我几句就好。”
温舒燕也觉得没什么难的,放在她这位华宣制片人身上只不过是说句话,让导演给她加点戏多几个镜头而已,也没让花钱掉肉。
迟暮之明白她的意思,唇边轻哂一声,“表妹可能找错人了,刘导的戏不归我管,如果要加戏去找找让你进去的人可能有用。”
温舒燕闻言皱了下眉,“你不是华宣制片人吗?”
迟暮之睨着她,语调寡淡,“我是,可我不想管。”
话音落下,迟暮之收回视线,径自迈步绕过人往前走。
温舒燕听完顿时有些气,转身正要找人撒气,可抬头后忽而一顿。
前厅门前不知何时靠着一人,熟悉的西装革履,他单手插兜随意站着,身姿微斜有些吊儿郎当的,可即便气质依旧冷峻矜贵。
男人精致的眉眼半搭起,五官立体出众,桃花眼尾轻勾着,眉眼带着柔笑,静等着前边缓步前行的女人接近。
而似是察觉到什么,他那双眼帘掀了掀,视线落在她身上,冷浅的眸内透着寡淡无情,极具压迫感。
温舒燕猛地惊醒,不敢有多的想法,连忙低头转身离去。
温沂淡淡扫过人影,垂下眸,见女人走来,含笑懒懒的“嗯”了一声,“之之来找老公?”
迟暮之见他出来,“事情谈完了?”
“嗯。”温沂直起身子,迈了几步到她跟前,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低声说:“怕之之等急了。”
迟暮之见这人越来越大胆,抬手拍开他的手,“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温沂收回手,眉梢扬起,语气轻佻问:“我哪儿动脚了?”
迟暮之难得一噎,转移话题问:“你走不走?”
温沂:“去哪儿?”
迟暮之扫他,“你不休息?”
“嗯?”温沂眉眼轻挑,意有所指问:“哪种休息?”
迟暮之面无表情的看他,“你说呢?”
温沂轻笑一声,迈步跟着她往前走。
因着老太太的吩咐,下人们早就把温沂以前住着的房间收拾好了,在主宅旁的独一栋。
现在时间还早,但按老太太的时间早已去歇下,下人们都自觉的轻声避开,有些安静。
迟暮之和身旁的男人走过前厅长廊,倒是想起了别的事,开口正要问他,可四周的灯光忽而一灭,视野范围骤然陷入了黑暗。
迟暮之猝不及防,愣了三秒,意识到什么后,身子猛地一僵。
视野内轰然涌荡着暗影,耳边似是有杂音穿透过她的鼓膜。
辱骂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刺耳至极。
迟暮之呼吸挫顿困难,看着前边的空荡昏暗,她指尖微蜷,身子不自觉的僵在原地。
逃吧。
求求你。
周身的哭泣笼罩而来,似是压倒她,可下一秒,一道火石摩擦声轻响。
在无尽黑暗中,一抹烛火忽而燃亮升起,火焰轻轻摇曳起,微弱光线中,清晰的照映出了男人的脸庞,以及他那双浅柔的眉眼。
温沂单手拿着打火机,眉眼低垂看来,眸内折着细碎的昏暗灯光,似是迷人心窍,嗓音低沉含笑,“怕什么?”
他抬起手,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眼角,声线低柔,“老公在这儿呢。”
一瞬间。
眼前的暗影被打碎,耳边的嘈杂哭声骤停。
只有他。
作者有话要说:温美沂:“嗯,只能是我,我给你爱。”
今日是柔情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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