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籍的“完美”谋划之下,经过半个月的辗转,舟侨一族终于成功摆脱了搏虎国的追兵,进入了疾进国。
这一路上,有人不幸死在了追兵路匪刀下;有人不愿为一个未知的未来赌命,中途脱离;更有人则心存异志,中途变节……
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此时舟侨一族的规模只剩下当初的七成。
饶是如此,众人依然对于田籍的才能佩服得无以复加。
在他们原本预想中,那般仓促撤离,能活下三四成人到达目的地,就已经不错了。
结果现在居然还有七成人活下来,比他们的预期足足翻了一倍。
更别说那失去的三成人马,当中不少早就心怀异志,意图路上搞破坏,根本就不该算作自己人了。
“吉田先生,接下来吾族该去往何方?”
因为田籍的完满发挥,舟侨已经不仅仅将田籍视作普通手下门人,而是倚为心腹臂膀,事事皆先咨询田籍意见。
“主上稍安勿躁,我等且在此地驻扎下来,不日便有贵人来此地为我等接风洗尘。”
田籍安坐车上,摇着大葵扇,一副运筹帷幄的智士模样。
“听到没有,先生让尔等赶紧去扎营,还不赶快动手!”
舟侨大喝一声,族人们轰然领命,各自去忙碌,无敢不从。
“这舟氏一族,虽名为家族,但观其上下行事,分明颇有军队行伍的风格。”田籍目睹这一切,暗暗评价,“舟侨果然是天生帅才,人主之姿,如此一来,后续事宜我便可安居幕后当策士智囊,让他冲锋在前。”
因为【心斗】方技,田籍在这幕梦境里最大的优势便是对未来各种可能性的“预知”。
隐居幕后谋划,才是他发挥【心斗】优势的最好方式。
若贸然走上前台,反而会因自身存在带来变数,导致各种已知的“攻略”失效。
“想当初我就一直追求这种‘内秀’的策士画风,哪知后来为了提升自保实力,画风越走越歪……不曾想如今在这幕梦境,竟能重温旧时梦。”
田籍心中微微感慨道。
“可惜如今逃亡路上条件有限,不然搞一套羽扇纶巾,轮椅道童,抚琴焚香什么的,那就更有逼格了。”
……
田籍的安排虽然得到家主舟侨无条件信任,但因为当初轻装出发,路上又消耗不断,此时众人已经山穷水尽。
作为无根无萍的破家之人,若再得不到接济补充,便只能饿死。
不少人因此而心生惶恐。
这也就罢了,偏偏这段时日,不少疾进国贵族听闻舟侨来投,纷纷派人试探,送来钱粮,结果舟侨按照田籍所言,全都拒绝。
明明有吃的,却宁愿饿着肚子,这怎么能忍?
于是不少族人纷纷向舟侨求情,希望能接见这些本地贵族,以解燃眉之急。
但全都被舟侨一一驳回,以表示对“吉田先生”的信任。
三日之后,田籍所言的贵人却始终不曾出现,饶是舟侨并未质疑田籍,此时脸上也难免多了几分忧色。
“昨夜已经有人饿死了,族中上下不少人对你心生怨恨。”月母来到田籍帐中,哼声道,“你若没有后手安排,我们此番入梦怕是要折戟在此地。”
“是舟侨托你来查探我口风吧?”田籍好整以暇地端坐帐中,微微笑道。
“呵呵。”
见自己意图被看穿,月母尴尬冷笑两声,干脆破罐子破摔:“是他托我来问话不假,但此事我与娥郎同样疑惑,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一旁的月娥微微点头,看着田籍。
“什么药都不卖,我卖的是葫芦本身。”田籍摇扇道。
“卖葫芦,什么意思?”月娥不明所以。
倒是月娥若有所思道:“泥人的意思是,我们帮助舟侨在疾进国抬高身价?”
“然也!”田籍赞许地看了月娥一眼,徐徐道,“你二位都亲历过疾进国借道灭二国的事,当知这场三国之争,即便没有舟侨存在,疾进国也已经掌握了一副绝佳良药。因此我们不论如何出谋划策,都不可能比他们原本做得更好。”
“我懂了。”月娥抚掌道,“你的意思是,既然我们开不出更好的药,那就换个思路,卖装药的葫芦!”
“换个葫芦装药……你们的意思是,我们帮助舟侨取代息黯,成为这场战争最大功臣?”月母结合自身经历,这时候也有些听明白了,“确实,息黯本身就是上国大夫,我们这些无根无名之人,很难得其重用。不像舟侨举族逃命,正是落魄之际,我们雪中送炭正当其时……”
“可问题是,此时息黯离间之策已然奏效,深得国君信任,我们还能如何帮助舟侨取而代之?”月母疑惑道。
“确实,义兽国答应借道,息黯之策眼看着已经成事了一半,我们作为后来者。无法再从头参与谋划。”田籍点头认同道,“但反过来说,若非如此,舟侨又如何会相信搏虎国必亡,进而不得不冒险出逃呢?”
“然则再好的谋划,也总归需要执行之人。舟侨虽然无法参与‘伐交’的阶段,但后续‘伐兵’,却正好是其所长,可以大展身手,完成从这场战争的失败者都胜利者的华丽转身!”
说到这里,月娥与月母都对田籍投来钦佩目光。
虽然月母钦佩之余,又带着点羞愤与不甘。
田籍没有两人反应,而是暗自嘀咕。
“我特意安排在此地停留,除了帮助舟侨自抬身价,也是为了考校一下他的气度格局。”
“如今看来,他虽有容人之量,但自身眼界格局却有限。”
“是将帅之才,也仅限于将帅,比息黯还有不少差距。”
“不过这样也好,一位能容我用我,却自身能力有限的主君,正合适我在此谋划大局。”
……
第四日的清晨,一队打着相邦旗号的车队,出现在疾进国边境,舟氏一族的营地前。
来者正是新任相邦息黯。
随驾而来的,还有大量粮食补给。
舟侨族人饿了数日,此时看着粮车两眼放光,恨不得将车轮子都吞下肚子。
但在家主舟侨的严令之下,之人全都不敢踏出营盘半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食物。
“说来惭愧,本相公务繁忙,直到今日,方才得知有义士来投,匆匆赶来接济。”息黯一上来,就表示歉意,“还望大夫不要怪罪。”
“岂敢!”舟侨恭谨作揖道,“小国破家之人,不敢在上国相邦面前自称大夫!”
舟侨这番低伏姿态,看得舟侨微微颔首,脸上笑意更胜,上前扶起道:“以足下才干,如今弃暗投明,还怕将来不能得一个大夫之位?”
言罢不等舟侨再谦让,他又问道:“只是足下既然有意投奔疾进国,为何这数日来,一直在边境徘徊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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